第231章 今天我们要斩！天！道！
没错，扶北亲身经历过数次兽潮。
那年，他奉命镇守青岚城。
兽潮来势凶猛，他绞尽脑汁、拼尽全力也抵挡不住分毫。
城墙下，妖兽嘶吼震天，利爪撕扯着护城大阵。
百姓哭喊着奔逃，却仍被狂暴的妖兽撕成碎片。
妖兽到处流窜，无法控制自我，直到精疲力竭而亡。
那场兽潮持续了整整三个月，他眼睁睁看着十七座城池化为废墟，尸骸堆积成山。
即便后来兽潮平息，那些失去亲人的哭声仍日夜回荡在他耳边。
那些幼童，那些小兽，明明是希望的象征，却在他眼前被嘶哑，被拉扯，生命力逐渐消亡。
所以，扶北自认为他是个实实在在的懦夫，他实在不愿再亲眼看到这些颠沛流离之苦。
扶北缓缓睁开眼，澄澈的眼眸中倒映的漫天血雾在不断消散。
他再次回到了苏焰身边。
他是第一个回到伙伴身边的人，或许是因为他在生命的最后旅程中也不让苏焰一人孤单。
至死温柔的少年转身看向身旁浑身紧绷的苏焰，突然伸手替她理了理散乱的鬓发，温柔得像是在给受惊的妖兽顺毛。
“苏焰姐姐，不必担忧。”
“我们已然尽过全力。”
“那便足够了。”
扶北将本命法宝御兽铃系在苏焰的腰间。
苏焰喉头滚动，却说不出话来。
扶北再抬头，催促道。
“快点吧，别再拖拖沓沓了。”
“早一刻，可能就少一个流离失所的百姓，少一个被逼疯的妖兽。”
“至少，我的命能换得他们的一线生机。”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便化为点点星光，融入天地之间。
霎那间，世间所有暴动的妖兽忽然停滞，凶煞之气如同潮水般褪去。
只留下苏焰滴落在御兽铃的那滴泪，在哀悼那位以命换安宁的少年。
苏焰眼中世间最单纯善良、拥有最纯正赤子心肠的御兽宗天子骄子扶北，在最后这一刻，为了弥补人族的过错，平息浩劫而陨落。
*
此时，便只剩下最后一把石椅。
苏焰颤抖地缩了缩脚，方才她眼睁睁看着同伴在她面前一个个消散，却无计可施。
此般痛苦，比剜心更剧烈。
她缓缓抬头，眼中血丝密布，压抑许久的悲愤如火山爆发。
“戏演够了吗？躲在后方的窝囊废？”
“我这具身体，姑奶奶我就算送给你！”
“你这龟孙儿，敢接吗！”
随着她苏焰的怒吼，她身上的旧伤随之崩裂而开，鲜血汩汩涌出，她的发丝凌乱飞舞，胸口的鲜血敌不过她眼中的熊熊怒火。
混沌里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声，四周空间扭曲，黑袍身影逐渐凝实。
在黑暗之下，那道身影依旧让人看不清真容。
“可惜呀...”
那道非男非女的声音传来一声感慨。
“你可是先天剑骨呀，苏焰。”
“唉，你本不该轻易作践自己的灵躯。”
“为那一群愚不可及的同伴，屡屡以身躯硬抗致命攻击。”
“为那虚妄的心中正义，次次行那逆天反杀之举。”
“如此行径，不过是自寻死路。”
“如今，你哪怕是想要参与天道抉择，你这破败的身躯，亦绝无可能。”
“劝你莫要再做无谓挣扎，乖乖认命。”
“不过三十载光阴，你将会尘归尘，土归土了。”
哪怕天道不动手，苏焰的命数也不过只剩下三十年。
苏焰怒极反笑。
“命？我向来不信命的。”
黑影莫名低笑。
“不信，也得信。”
“天道运转，需平衡万物，平衡之事，向来无法公平。”
“尹家血脉桎梏，是因千年前采用秘术，天道惩罚。”
“兽潮暴动，乃因凡人贪婪，伐尽灵脉，天道惩戒。”
“人族与妖族大战，皆因两族气运相冲，天道遵循优胜劣汰。”
苏焰嗤笑，“所以，你让无辜者顶罪，让贪婪者逍遥，这就是你的道？”
黑影强压怒意。
“吾赐予你们机缘，本该是你们的造化。”
“万物皆有代价，他们求仁得仁，乃是他们的归宿。”
“天道无情，只论结局。”
“结局既定，任你如何挣扎，不过是蝼蚁撼树，毫无意义。”
苏焰啐出一口血沫。
“你跟劳资装什么装？”
“难道尹家掌权人当年不是从你这里拿到的秘术吗？”
黑影愣住片刻，欣然回答。
“不错，当年那个蠢货为求丹道天赋，自愿献祭子孙气运。”
苏焰：“那兽潮暴乱也是你作祟吧？”
黑影：“凡人不敬天地，吾不过是略施惩戒。”
苏焰：“人族与妖族的大战，同样是你的手笔吧？”
黑影：“呵，不过是蝼蚁相争，何必在意？”
被完全拆穿真相后，黑影并未恼怒，反而抚掌大笑。
“哈哈哈，精彩！属实精彩！”
“真不愧是你，苏焰。”
“可惜了，你那些同伴至死尚未发现，他们拼尽性命，换来的所谓安稳，不过是转瞬即逝的泡沫。”
“在我这至高无上的天道规则面前，一切皆为虚幻。”
“他们所渴望守护的一切，终会因这既定的规则，再次覆灭。”
“天道的意志，岂是你们这些蝼蚁所能抗衡？
“你们本该乖乖顺应天命，此乃正途。”
那道黑影突然展开双臂，虚空中浮现出万千光幕。
每个画面中都有修士在“天道抉择”中以最珍贵之物进行交换。
黑影高高在上地点评道。
“世间因果，一切皆为定数。”
“越是纯粹的意志，燃烧时越能滋补天道。”
“这，是你们该有的宿命。”
听到天道在炫耀他精心设计的杰作，苏焰忽然勾起带血的唇角，而她身后的玄铁重剑也同时发出凤鸣般的颤音。
“死畜生，可儿说得对。”
“你聋了，听不懂人话。”
“我方才说过的，我不信命的。”
“况且，谁说...我的同伴们...没发现呢？”
话音刚落，苏焰身后的玄铁重剑裹挟着无尽剑气飞跃到她面前。
苏焰就势猛地咬破舌尖，一口心头血喷在玄铁重剑上。
剑身震颤，裂纹迸发出刺目的金光，晏可儿的妖心链缠绕剑柄，尹平怜的丹火淬炼剑身，扶北的御兽铃震荡剑鸣。
一声龙吟呼啸。
龙鸣剑！已成！
苏焰手握剑柄，笑得肆意。
“老伙计们，今天，我们要...”
“斩！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