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听力测试

康复室里，洁白如雪的窗帘被初夏时节的微风轻轻吹拂着，如同一群翩翩起舞的仙子。文暖暖双膝跪地，宛如虔诚的信徒一般，静静地跪在商司瀚的轮椅前。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仿佛手中捧着的是一件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调整着他耳后的骨传导助听器。

这台最新型号的设备，宛如一只精美的机械蝴蝶，其薄如蝉翼的传感器，如同蝴蝶的翅膀一般轻盈，紧紧地贴合在他残缺的耳蜗处。而那与纳米机器人修复的神经末梢相接的部分，则如同蝴蝶的触角，细腻而敏感。

"会疼吗？"文暖暖柔声问道，她的声音轻得如同羽毛飘落，生怕会惊扰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她的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他耳后那道凹凸不平的疤痕，那是十年前那场可怕的车祸所留下的印记，也是灵梧植入第一代声波芯片的位置。

商司瀚缓缓地摇了摇头，他的动作轻柔而缓慢，仿佛生怕会打破这片刻的宁静。他那灰蓝色的眼眸，如同深邃的海洋一般，此刻正静静地追随着正在地毯上玩耍的念荨。

念荨今天穿着一条嫩黄色的连衣裙，宛如春天里绽放的花朵，鲜艳而明媚。她像一只活泼的小蜜蜂，在阳光的照耀下，快乐地转来转去。她的手中高举着刚刚画好的蜡笔画，那鲜艳的色彩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耀眼。

“爸爸，看！蝴蝶！”念荨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一样，突然蹦跳着举起画纸，兴奋地向爸爸展示她的作品。那是一只用蓝色水彩笔涂出的蝴蝶，翅膀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随时都能展翅高飞。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细微的声音引起了文暖暖的注意。滴——助听器的分析屏突然亮起了淡绿色的光，紧接着跳出了一组频率数据：[630hz-650hz 声波捕捉：儿童高频笑声]。

文暖暖的手指瞬间僵在了半空中，她的心跳陡然加快。这个频率她再熟悉不过了——每当念荨发自内心地大笑时，都会发出大约630hz的独特声波。

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商司瀚身上，屏住呼吸，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果然，商司瀚的眼球出现了细微的震颤，这是听觉神经被激活的生理反应。

“司瀚……”文暖暖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期待，“你听见了，对不对？”

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艰难地发出了一个模糊的音节：“胡……迪……”

这个含糊不清的词汇让文暖暖鼻尖一酸，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商司瀚竟然把“蝴蝶”听成了“胡迪”——那可是念荨最爱的玩具牛仔啊！这个错误如此具体，反而证明他真的听见了，只是因为听力受损而出现了偏差。

“右耳语音识别准确率 68%，左耳只有 41%。”温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中的平板屏幕上，正显示着商司瀚的实时脑电波图。“和当年车祸损伤完全吻合。右耳是撞击点，左耳被飞溅的玻璃……”

文暖暖抬手制止了温玉继续说下去，她实在无法再听一次那个血腥的下午。那是一场噩梦，她永远也不想再回忆起。

而此时，念荨已经手脚并用地爬上了爸爸的膝盖，好奇地戳着那只高科技助听器，嘴里还嘟囔着：“爸爸耳朵里住着小精灵吗？”

突然，念荨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她猛地凑近商司瀚的左耳，然后用孩子特有的、不加控制的音量大喊：“我！爱！你！”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在空气中回荡，那是念荨的小手不小心碰到了助听器，导致它从商司瀚的耳朵里掉了出来。

商司瀚像触电一样猛地缩了一下脖子，他的身体因为突如其来的刺激而微微颤抖着，与此同时，他佩戴的助听器发出了一阵刺耳的过载警报声，仿佛在抗议着什么。

文暖暖见状，心中一紧，连忙伸手去调节助听器的音量，想要缓解这尴尬的局面。然而，就在她抬起头的瞬间，她突然愣住了——她看到了她的丈夫，那个一直以来都被疼痛折磨得面无表情的男人，此刻竟然在笑！

那是一个极其细微的笑容，几乎让人难以察觉，但文暖暖却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个微笑的弧度，就像是初春湖面上裂开的第一道冰纹，虽然很淡很淡，却透露出一种无法言喻的生机与希望。

文暖暖呆呆地望着商司瀚，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已经有三年没有看到过他这样的表情了，自从那场意外发生后，他就像是被疼痛彻底冻结了一般，再也没有笑过。而现在，这个笑容却如同春日里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了厚厚的云层，洒在了她的心上。

“再来一次。”文暖暖回过神来，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她轻轻地把念荨抱到轮椅的右侧，然后温柔地对孩子说：“这次对着这边说。”

念荨似乎明白了妈妈的意图，她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粉嫩的嘴唇贴近爸爸相对完好的右耳。这次，她没有像之前那样大声喊叫，而是像分享一个秘密般，轻声说道：“我爱你。”

「声波频谱分析完成」

「500hz-2000hz 完整捕捉」

「语义解析准确率：92%」

助听器的屏幕上跳出令人心跳加速的数据。温玉的钢笔在记录本上划出长长一道墨迹——这已经远超医学预测的恢复速度。

念荨突然把耳朵贴在爸爸胸前："爸爸的心跳声好大！"她惊喜地宣布，"像咚咚咚的大鼓！"

文暖暖的泪水终于决堤。她看着商司瀚缓慢而坚定地点头，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梳理女儿的额发，看着阳光在他们三人之间流淌成温暖的河。

在康复档案里，这只是一次例行的听力评估。

但在文暖暖的生命里，这一刻，寂静了十五年的世界重新开始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