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系统升级

「系统升级中，请勿关闭电源——」

机械女声在病房里回荡，文暖暖坐在控制台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商司瀚的智能轮椅正在进行季度系统维护，全息投影屏上进度条缓慢爬升，已经卡在87%将近十分钟了。

商念荨趴在地毯上画画，蜡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孩子最近总爱画蝴蝶，蓝色的翅膀上带着奇特的纹路——和灵梧实验室标本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妈妈，爸爸的椅子什么时候能好呀？"念荨仰起小脸，手指戳了戳轮椅的防滑轮，"我想让爸爸带我去看花花。"

"很快了，宝贝。"文暖暖揉了揉女儿的发顶，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轮椅上的男人。商司瀚闭目养神的样子像尊苍白的雕塑，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

突然，投影屏剧烈闪烁！

「警告：系统异常——」

一连串代码瀑布般滚过屏幕，文暖暖立刻起身护住女儿。就在她准备强制关机时，画面突然切换成一个从未见过的界面——

《私人日志·加密等级s》

日期显示最早的一条是十年前：

「2013.7.16 母亲葬礼。暖暖被老师罚在孤儿院弹了整夜钢琴，指节都弹出血了。我坐在轮椅上看监控，想抱她，但连手指都动不了。」

文暖暖的呼吸停滞了。

屏幕自动滚动，显示出更多条目：

「2018.9.1 她考上我的母校。在校门口摔了一跤，膝盖擦破了还笑着对同学说不疼。我让李克去送创可贴，假装是学校发的迎新礼包。」

「2020.3.12 实验室爆炸，她护住试管的样子和母亲当年一模一样。差一点就能冲进去保护她，结果轮椅卡在防火门前。废物。」

最新的一条是三天前：

「2025.5.20 念荨今天用小手摸了我的脸。暖暖哭了，躲在卫生间补了三次妆。想再抱她一次，想——」

文字突然中断！

整个系统瞬间黑屏，病房陷入死寂。

文暖暖站在原地，掌心全是冷汗。那些文字像刀子般插进心脏，疼得她几乎站不稳。十年，整整十年，商司瀚就这样沉默地注视着她，记录着她，爱着她——

"妈妈？"念荨轻轻拽她的衣角，"你为什么在发抖呀？"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轮椅在这时重新启动，登录界面恢复正常，仿佛刚才的闪回从未发生。

但文暖暖知道不是幻觉——因为商司瀚睁开了眼睛，灰蓝色的瞳孔里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情绪。眼动仪屏幕亮起，光标在虚拟键盘上徘徊许久，最终只打出一行字：

「系统故障已修复」

拙劣的谎言。

文暖暖走到轮椅前，慢慢蹲下。她的手指抚上扶手上那句刻痕——「如果明天站不起来，至少让她站着哭」。

"我看到了。"她轻声说，"全部。"

商念荨突然爬过来，小手同时抓住父母的手指。孩子的乳牙不知何时又开始泛出微光，那光芒顺着三人交叠的手流淌，竟在轮椅扶手上投影出被删除日志的后续内容：

「想再抱她一次，想告诉她，从十八岁在孤儿院听见她弹《月光》那一刻起，我的灵魂就只为她而醒着。」

光芒熄灭的瞬间，文暖暖的眼泪终于砸在商司瀚的手背上。

而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雨声渐密，敲打着病房的落地窗。

文暖暖的眼泪落在商司瀚的手背上，那滴温热仿佛带着电流，让他苍白的手指微微颤动。监测仪上的脑电波突然剧烈震荡，原本平稳的直线迸发出罕见的活跃波形。

念荨的小手还紧紧攥着他们的手指，孩子腕间淡蓝色的血管微微发亮，在昏暗的病房里像流淌的星河。

"爸爸这里热热的。"她突然把脸贴在商司瀚的左手掌心，童言无忌却让文暖暖浑身一震——那只手本该毫无知觉。

轮椅的智能系统突然自动唤醒，全息屏上跳出一段从未见过的视频：十八岁的商司瀚坐在康复中心的钢琴前，用刚从车祸里幸存的残体艰难地弹奏《月光》。镜头转向窗外，玻璃倒影里能看到远处孤儿院的轮廓，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女孩正在音乐教室反复练习同一个乐章。

——那是十岁的文暖暖。

视频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基因图谱，两个近乎完美的dnA链相互缠绕，匹配率显示着刺目的98%。图谱下方的小字标注：「双生计划最终阶段：基因共振可实现神经再生」。

文暖暖的胎记突然灼烧般疼痛起来，她颤抖着解开领口的纽扣——锁骨上的凤凰印记竟泛着与女儿血管相同的蓝色微光！

"太太！"保姆惊慌的声音从走廊传来，"医疗中心那边..."

话音未落，整栋楼的电力系统再次中断。黑暗中只有念荨身上的微光照明，映出病房门口几个高大的黑影。

文暖暖本能地扑向女儿，却听见"咔嗒"一声轻响——轮椅的电磁锁自动解除。商司瀚的左手突然抬起，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三年了。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触碰她。

那只手冰凉而颤抖，却坚定得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文暖暖在震惊中低头，看见他无名指上的疤痕正在渗血——那是强行突破神经阻断的代价。

"你..."她的声音哽咽在喉咙里。

黑暗中，商司瀚的呼吸声越来越重。他吃力地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触碰到她的脸颊，笨拙地抹去一滴眼泪。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耗尽了他全部力气，手臂随即重重落下。

但已经足够了。

走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手电光束胡乱扫过墙面。文暖暖迅速擦干眼泪，将念荨护在身后。轮椅的全息屏突然亮起最后一条消息：

「带念荨去车库B3，李克在等」

字迹下方，是一个小小的凤凰图案——和她锁骨上的胎记一模一样。

当安保人员破门而入时，病房里只剩下一把空轮椅，系统日志的最后一行闪烁着未发送的草稿：

「如果今夜之后我不能再醒来，请记住，你弹《月光》的那晚，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看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