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猫猫2012 作品

第5章 自锁轮椅

雷声炸响的瞬间,文暖暖感到背后传来一股巨大的推力。

她的手掌刚擦过楼梯扶手,膝盖就重重磕在了大理石台阶上。一阵天旋地转中,她看见商司瀚的电动轮椅停在楼梯口,他的左手悬在半空,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尚未褪去的噩梦。

"暖暖!"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文暖暖尝试站起来,右脚踝传来尖锐的疼痛。她抬头,看见商司瀚的轮椅在楼梯边缘危险地摇晃——他想要靠近却又不敢移动,左手死死按在轮椅的急停按钮上,指节泛白。

"我没事。"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只是扭伤。"

商司瀚的表情却更加阴沉。他操纵轮椅后退,直到撞上墙壁才停下。窗外的闪电照亮他惨白的脸色,雨水从没关严的窗户溅进来,打湿了他的裤腿。

"叫李克来。"他声音嘶哑,"我回地下室。"

文暖暖一瘸一拐地跟上:"只是场意外..."

"第二次了。"商司瀚打断她,电动轮椅加速驶向电梯,"上周在浴室,我差点把你按进水里。"

电梯门关闭前,文暖暖看见他的右手痉挛地抓挠着轮椅扶手,在那昂贵的皮革上留下深深的划痕。

地下工作室的灯光亮了一整夜。文暖暖贴在门上,听见里面传来电动工具尖锐的嗡鸣,偶尔夹杂着金属撞击的脆响。清晨五点,声音终于停止,她端着咖啡推开门,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商司瀚的轮椅被拆得七零八落,零件散落一地。他本人靠在工作台边,左手握着一把焊枪,右臂上缠着临时止血的毛巾,血迹已经凝固成暗红色。在他面前,是一台改装到一半的轮椅基座,新安装的液压装置闪着冷光。

"自锁系统。"他没抬头,声音因疲惫而沙哑,"压力感应触发,0.3秒内锁定全部轮轴。"

文暖暖小心地跨过满地零件,发现工作台电脑上显示着复杂的3d设计图。一个名为"安全协议"的子文件夹里,密密麻麻全是测试视频:商司瀚反复模拟ptsd发作场景,用各种角度撞击墙壁,甚至故意让轮椅从障碍物上跌落。

最新一段视频里,他左臂上满是淤青。

"你用自己当测试品?"她声音发颤。

商司瀚终于抬头,眼睛里布满血丝:"数据更准确。"

文暖暖夺过他手中的焊枪,却被工作台上一张手绘图纸吸引——那是自锁系统的紧急解除装置,按钮位置画在轮椅坐垫下方,标注着"仅暖暖可用"。

"为什么藏在那里?"

商司瀚的右手无意识地抽动了一下:"ptsd发作时...我会攻击试图接近的人。"他指向自己太阳穴,"但这里始终知道,不能伤害你。"

窗外的雨又下了起来,敲打着地下室的气窗。文暖暖突然跨坐到那台半成品轮椅上,在商司瀚错愕的目光中按下扶手上的红色按钮。

"咔嗒"一声脆响,四个轮轴同时锁死。

"测试一下。"她直视他的眼睛,"现在你伤不到我,也逃不掉了。"

商司瀚的呼吸明显滞了一瞬。他的左手悬在半空,像是想推开她又想拉近。文暖暖趁机俯身,查看他右臂的伤口——那是反复撞击测试装置留下的痕迹。

"非得用这么疼的方式验证吗?"

"疼痛是最好的校准器。"他别过脸,"就像你教我的。"

文暖暖想起自己曾用类似的话解释护理原则,心头一酸。她打开轮椅的控制面板,想检查锁定机制,却被系统要求输入密码。

"试试你的生日。"商司瀚轻声说。

文暖暖输入数字,屏幕亮起绿色。系统日志显示,这个密码在三个月前就设置好了——正是她第一次目睹他ptsd发作的第二天。

"你早就想改装了?"

商司瀚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想扶她起来。就在他的左手即将碰到她时,窗外一道闪电劈过,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手臂猛地回撤,重重撞在工作台边缘。

"你看。"他苦笑,"这就是问题。"

文暖暖握住他颤抖的左手,强行按在自己腰间:"锁定状态下,你推不动轮椅。"她的声音很轻,"也甩不开我。"

商司瀚的呼吸变得急促。文暖暖能感觉到他全身肌肉绷紧,像是随时会爆发的火山。但液压锁死装置让轮椅纹丝不动,他的挣扎只能困在自己体内。

"放开..."他声音嘶哑。

"不。"文暖暖贴近他耳边,"感受它,适应它,战胜它。这是你说的。"

一滴汗从商司瀚额头滑落。他的右手突然痉挛地抓住轮椅扶手,左手却小心翼翼地环住了她的腰,像在确认某种安全距离。

五分钟后,他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

"看来测试通过。"文暖暖笑着松开锁定键,却被商司瀚一把拉回。

"再...再试一次。"他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恳求,"确保万无一失。"

阳光穿透气窗,照在工作台的电脑上。文暖暖无意间瞥见屏幕角落的一个隐藏文件夹,命名为"两厘米"。点开后,里面全是她照顾商司瀚时的监控片段——她帮他复健、喂药、甚至换衣服的每一个瞬间,都被分类保存。

最近新增的视频是昨晚,标题为"推下楼梯_修复中"。

"你监视我?"

商司瀚的左手突然覆上她的手,关闭了文件夹:"我记录所有失败。"他声音低沉,"每次伤害你,都是新的数据点。"

文暖暖看向满地零件,突然明白这些改装不只是为了保护她,更是商司瀚为自己打造的囚笼——一个确保他再也不会失控伤人的精密牢笼。

"下次测试叫我。"她拿起焊枪,"我的疼痛阈值比你高。"

商司瀚的右手突然抬起几厘米,又无力地落下。但这次,文暖暖分明看到他的无名指微微弯曲,像在尝试比划什么。

是手语中的"对不起"。

她握住那只伤痕累累的手,将焊枪塞回他掌心:"继续工作吧,工程师。我们的牢笼还差最后一道锁。"

阳光渐渐移向正午,地下室的门缝下,一片被雨水打湿的银杏叶静静躺着。那是从商子骞实验室飘来的标本,叶脉中藏着微型摄像头,正无声记录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