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门框的较量

清晨六点，文暖暖被电钻声惊醒。

她揉着眼睛坐起身，身旁的半边床铺已经空了，只留下一个凹陷的痕迹和淡淡的雪松气息。窗外天色刚蒙蒙亮，而噪音正从厨房方向传来。

"秦悠悠！"文暖暖套上睡袍冲出去，差点被走廊里的工具箱绊倒，"我说了要等他去公司再——"

厨房里，穿着工装裤的秦悠悠正骑在梯子上钻孔，栗色卷发随意地扎成马尾，脸上沾着灰尘。她回头冲文暖暖咧嘴一笑："早开工早完工嘛！"

文暖暖这才发现厨房已经大变样——原有的灶台被拆了下来，地上堆着崭新的可升降装置，橱柜门全部卸掉，等待更换为下拉式设计。

"你什么时候来的？"文暖暖倒吸一口凉气，"这些材料又是哪来的？"

"凌晨四点。"秦悠悠关掉电钻，从梯子上跳下来，"材料是昨晚我让宇楠黑进商家系统搞到的尺寸图，然后连夜订的货。"她得意地拍了拍新灶台，"全自动升降，语音控制，最大承重200公斤，够你家那位..."

话音未落，门口传来轮椅的声响。两人同时转头，看见商司瀚停在厨房门口，左手还拿着公文包，灰蓝色的眼睛冷冷扫过一片狼藉的厨房。

空气瞬间凝固。

"早、早上好，商总！"秦悠悠干笑着挥手，悄悄往文暖暖身后躲。

商司瀚没有回应，操纵轮椅缓缓进入厨房，停在拆卸下来的橱柜前。他伸出左手——那只只有部分功能的手——轻轻抚过新安装的滑轨，然后突然用力一拉！

"咔嚓"一声，滑轨纹丝不动。

"德国进口的，"秦悠悠小声补充，"防锈防..."

"拆了。"商司瀚打断她，声音冷得像冰。

文暖暖蹲下身与他平视："这些改造能让你更方便..."

"我不需要。"商司瀚的眼神阴沉，"别把我当废人。"

他转身离开时，轮椅碾过散落的螺丝，发出刺耳的声响。秦悠悠和文暖暖面面相觑，直到听见大门关闭的声音。

"现在怎么办？"秦悠悠哭丧着脸问，"继续装还是..."

"继续。"文暖暖捡起地上的电钻，"他生气不是因为讨厌改造，而是讨厌被看穿需要帮助。"

秦悠悠眨了眨眼："你们才结婚两周，你就这么了解他了？"

文暖暖没有回答，只是将电钻开关按得嗡嗡响。

当天晚上，商司瀚回家比平时晚了三小时。文暖暖听到车库门响时，正在给新安装的智能马桶编程。她匆忙洗掉手上的灰尘，假装在客厅看书。

商司瀚进门时身上带着夜露的寒气，西装外套沾着木屑。他看都没看焕然一新的厨房和加宽的走廊，径直去了书房。

文暖暖悄悄跟过去，发现他正在电脑前查看建筑图纸，屏幕上显示着门框的3d模型。当她凑近时，商司瀚迅速切换了页面。

"晚饭在微波炉里。"她假装没看见，转身要走。

"明天。"商司瀚突然开口，"我要出差。"

文暖暖转身："去哪？"

"杭州。"他的目光仍然盯着屏幕，"三天。"

文暖暖点点头，心里却盘算着这正好够完成剩下的改造。她没注意到商司瀚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轮椅扶手，那是他说谎时的小动作。

第二天一早，商司瀚果然"出差"了。文暖暖立刻叫来秦悠悠和商宇楠，三人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这个坡度够吗？"商宇楠抹了把汗，指着刚浇筑的轮椅坡道。

文暖暖用水平仪测量："再倾斜两度。"

秦悠悠从一堆智能家居设备中抬头："这些声控系统要设置什么唤醒词？商总的名字？"

"不，"文暖暖想了想，"用'凤凰'吧。"

三人一直忙到深夜。当最后一块门框安装完毕时，文暖暖累得直接瘫在了地板上。秦悠悠和商宇楠已经离开，承诺明天再来帮忙调试系统。

文暖暖正昏昏欲睡时，手机突然响了。是李克发来的消息：「商总明天要去建材市场，上午十点。」

她皱起眉头——出差的人去建材市场干什么？

第二天，文暖暖"恰好"也出现在城南最大的建材市场。她戴着鸭舌帽和口罩，远远跟着商司瀚和李克。令她惊讶的是，商司瀚的轮椅今天似乎特别灵活，轻松越过各种障碍，完全不像平时在家里的样子。

"德国最新款，"秦悠悠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把文暖暖吓了一跳，"全地形轮椅，一台顶我一年的工资。"她递给文暖暖一杯咖啡，"你家那位果然口是心非。"

文暖暖接过咖啡，继续观察。商司瀚停在一家五金店前，正和李克讨论着什么。店主拿出几种不同材质的门框样品，商司瀚一一检查，甚至用左手做了承重测试。

"他到底想干什么？"文暖暖喃喃自语。

"直接问呗。"秦悠悠推了她一把。

文暖暖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推到了商司瀚面前。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住了。

"这么巧。"商司瀚先开口，声音里带着嘲讽，"来看建材？"

文暖暖急中生智："悠悠家装修，我来帮忙参考。"

"是吗？"商司瀚挑眉，"那正好，帮我看看这个。"他指向店主刚拿出来的一款加宽门框，"这么窄的通道推得进轮椅？"

文暖暖这才明白他在测试什么。她蹲下身，假装认真检查门框："内径至少需要90厘米。"

"85就够了。"商司瀚反驳，"还要考虑转弯半径。"

"那得看使用者的技术水平。"文暖暖不甘示弱。

商司瀚眯起眼睛："专业人士？"

"业余护理学优秀毕业生，当然了大学选修护理专业，虽然选修却是认真学习过的。"文暖暖微笑，自己当时是为了毕业可以更好的照顾外公、外婆，可是天意弄人，眼睛微红一瞬又恢复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两人针锋相对间，李克和秦悠悠识趣地退到一旁。最终商司瀚订购了最宽的那款门框，要求当天安装。文暖暖则"顺便"买了同样的款式。

回家的路上，秦悠悠忍不住问："你们这算吵架还是调情？"

文暖暖望着车窗外："算...默契。"

当晚，文暖暖故意在外面待到很晚。当她回到家时，发现所有房间的门框都换了新的——比她买的还要宽两厘米。而原本被她改造的厨房和浴室，所有设施都保留了下来，只是调整到了更精确的高度。

书房桌上放着一套崭新的智能家居控制中心，说明书扉页上用凌厉的字迹写着：「声控指令：暖暖」。

文暖暖忍不住笑了。她走进卧室，发现商司瀚已经睡了，但床头灯还亮着。他的左手垂在床边，指间夹着一张建材市场的收据——上面赫然是双份的门框购买记录。

她轻手轻脚地上床，刚躺下，就感到商司瀚无意识地靠过来。尽管在睡梦中，他的左手仍准确地找到了她的手腕，轻轻圈住，像是确认她的存在。

窗外，一轮新月挂在刚换好的窗框之间，像一幅精心装裱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