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您可知郎君都做了什么?
白眉改成盼绿
竹雨改为彤雨
本文官员架构和职能以及计量单位大致参考魏晋南北朝时期,三百金约等于八斤多哈(数据来源某度)
…………
丛青率人援助巡防营和禁军击杀前朝余孽立下大功,陛下赏赐百金,一众侍卫围着她连声恭贺,起哄要她做东喝花酒。
寒风瑟瑟,披着轻裘的宋观澜立在檐下调侃:“丛侍卫真是年轻有为,前途无量!”
发现娘子在此,她们不敢再说荤话,纷纷拱手行礼。
麦色的脸发红,丛青拨开人群走来:“娘子,您就别打趣属下了,是您下令让属下前去支援,这百金属下不敢收!”
陛下不会不知道,区区一个侍卫,没有主子允许怎么可能率领百人出府?
封赏名单上却没有提到宋观澜,她是为娘子打抱不平,又不敢宣之于口,只道自己不敢收。
宋观澜笑着摇头:“陛下有赏,你拿着便是。”
对打算退离的侍卫们说道:“人人有赏,今夜酒钱观澜园出,你们也好松快松快!”
侍卫们互相对视,响起阵阵欢呼。
丛青跟着宋观澜往书房走。
宋观澜问她:“巡防营的丛鱼连升三级,你却只得百金,心中可有不服?”
没有出身和门第能混到官职已经是天方夜谭,连升三级更是祖坟冒青烟,百金不是小数目,但实在无法与官职相比。
丛鱼是她亲妹妹,哪有什么服不服的,娘子是在问她对陛下的赏赐是否服气。
思忖半晌,丛青摇头:“陛下不可能给属下官身。”
她叫丛青,在陛下眼中应该叫宋青吧!
给她官身意味着为大司马增添助益,连侍卫都要提防,陛下对宋府的忌惮可见一斑。
杨管事候在书房外,手中捧着宋观澜要的燕朝舆图:“秦府操办大司空葬礼,娘子明日可是先去吊唁,再去太学?”
同朝为官,对方是一品大员,于情于理,宋府都该去吊唁。大司马不在,裴氏身为男子不便出门,她亲自去方显郑重。
宋观澜注意力全在舆图上,随口回道:“嗯。”
得了准信,杨管事前去准备吊唁需要的用具。
丛青耷拉着脸:“娘子,听闻京中百姓都在自发前往秦府吊唁,还有人上书,请求陛下迁她入太庙呢!”
被她不忿的语气吸引,宋观澜感到好笑:“你对大司空很不满?”
“您忘了秦家隐瞒梁州堰的事了吗?如果不是秦问婵授意,她们哪敢?依属下看,她死的活该!”
就算是秦问婵督造梁州堰,可出事后为求自保,掩盖消息,坑杀百姓,再死万次也难以抵消累累罪行。
丛青话少,能让她忍不住开口,必定恨极了秦问婵。
“你有没有想过,梁州堰是秦问婵督办,她死了,谁能造出第二个梁州堰?”
丛青点头,这么重要的问题她当然想过:“有建造图纸在,即便没有她,梁州堰也可重建啊!”
功在千秋的梁州堰自然会保留建造图纸,不出意外,应当存放于皇城案牍库内。
正是因此,当秦问婵身死的消息传来,燕帝只感觉有人在挑衅朝廷的权威,即便被抓流民诉说梁州堰坍塌,她也并不着急。
塌了就再建一个,这有何难?
趁此机会剜下秦家的血肉,拿回梁州控制权,燕帝反而会觉得塌得好!
入了书房,宋观澜嫌热便脱了轻裘:“图纸若是无误,梁州堰怎么会塌?”
丛青脑袋发懵,也就是说秦问婵督造的梁州堰本身就有问题,“那——那梁州怎么办?”
生活在泓江附近的百姓岂不全都要遭殃!
“我们没有办法,不代表别人没有。”
宋观澜没再多说,指尖划过舆图,从梁州到京都,流民只有两条路可选,陆路和水路。
陆路途经各大州府、城池,进出都要查验路引和户籍,梁州灾民衣衫褴褛,不太会说官话,数量众多,即便分开走,也很容易引起注意。
水路也有查验,却不如陆路细致,她们大概率是走水路入京,但要想做到无声无息,需要有人一路为她们保驾护航。
盐帮、漕运有这个实力,但她们背靠官府,身后势力交错盘踞,牵一发动全身,更不可能为前朝做事,只剩下……水匪?
电光火石间想起一个地方,盘龙寨!
医馆中商妇的对话浮现在脑海,盘龙寨忽然对交过保护费的商人下手,双方打斗间曾听到梁州口音……
盘龙寨出没在泓江沿岸,燕帝多次派人围剿都铩羽而归,她们若是出手,灾民数量翻倍也照样瞒天过海。
可是引起动乱,诛杀朝臣也就罢了,为什么要炸皇城呢?
刺杀燕帝?此举如同以卵击石,她们没那么蠢。
营救萧韫?他待在皇城,没有半点风吹草动,说明他不是前朝的目标。
要说还有什么东西值得她们大动干戈——梁州堰的建造图纸!
秦问婵已死,若是建造图纸消失,众人眼中梁州堰建造无望,来年洪水肆虐,燕帝如何向天下百姓交待?
细节如珠子般串联。
前朝势力助梁州灾民闯入城中,杀秦问婵,炸皇城,毁图纸,践踏燕帝和皇室的颜面,动摇百姓对朝廷的信任,被杀官员空缺的位置还能塞自己人,将爪牙伸入燕朝权力中心……
仔细想想,宋观澜命人造出假牌匾,引宋醉丹率兵前往梁州,倒是无形中为前朝势力铺路……
布局之人智计卓绝,可这盘棋虽妙,却令人齿寒。
如果梁州堰当真无法重建,苦的只会是普通百姓。
丛青收到传信,呈上信件,打断她的思绪。
“娘子,盯梢捉了苏榆和彤雨,此刻正在门外!”
展开信纸看完,宋观澜感慨:“总算是上钩了,带他们进来吧!”
两个狼狈身影被侍卫扔进书房。
苏榆强装镇定,脑中一片空白。
那只白鸽刚放出去观澜园的侍卫便出现了,意味着他一直处于宋观澜监视之下。
彤雨分外激动,调离主院后,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宋观澜。
他急切地膝行几步,口中塞着帕子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呜咽。
丛青得到示意,抽开帕子,一声“娘子救我”刺的耳朵生疼。
他还要靠近,被丛青逼退。
不甘心地眼神瞪着丛青,而后扁着嘴,双目含泪地看向宋观澜:“娘子,您可知那江暮秋都做了什么?奴差点就见不到您了!”
宋观澜回看他,语气平静:“记得我第一次罚你是因为什么吗?”
哭声顿住,彤雨思索后脸色更难看,因为他不尊郎君,所以被罚跪在院中。
事到如今,娘子还在维护那个毒夫!
没事的,他会告诉娘子一切。
咽下这口气,彤雨重新开口:“娘子,您可知郎君都做了什么?!”
*
跟着郑先生学过规矩,盼绿的仪态肉眼可见地进步。
江暮秋疼他,吃穿用度比旁的侍奴高出一大截,走出去说是哪家的小公子也不为过。
此刻却提着衣摆在园中奔走,踏进主院便高呼:“郎君!郎君!出事了!”
江暮秋难得有兴致拿针刺绣,特意挑了深浅不同的蓝色丝线,一针压一针,密密织就,巴掌大的风卷波澜荷包即将收尾。
面对不顾仪态的盼绿,他轻声斥责:“慌慌张张的,父亲又要说你不懂规矩了!到底是什么事啊?”
说着针尖穿过缎面,他伸手去接。
盼绿进了卧房,扑通跪在地上:“郎君,彤雨没死,他刚进了娘子书房!”
针尖刺破手指,鲜艳的红浸染绸缎。
差一步就能做好的荷包,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