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他有什么资格跟澜儿吵架?
燕帝命宋醉丹前往梁州,调拨五百精兵随行。
宋府门前,裴氏再三嘱咐要她照顾好自己,宋醉丹一一应下。
阶下,清瘦的夏双穿着甲胄,神情难掩激动,红肿的额头引得身侧士兵多看几眼。
这些日子待在观澜园,她吃不下睡不着,还以为三娘子忘了梁州的事,结果峰回路转,她要跟大司马一起回梁州了!
大恩无以为报,今日清晨对着宋观澜卧房的方向叩了几个头,等梁州事毕,她一定要回京都给娘子当牛做马!
时辰将至,裴氏嘱咐的话都说完了,还是没有要出发的迹象。
宋醉丹逐渐不耐,手中马鞭敲了敲掌心:“人呢?还没到?”
远处有个侍卫喘着粗气跑来:“回禀大司马,二娘子刚从马上摔下来,恐怕是来不了了。”
宋醉丹大惊:“死了?”
“活、活着呢!”
裴氏皱眉:“半天没出发,是在等她?你要带宋观颖去梁州?”
宋醉丹暗骂一声:“还不是因为老二!”
宋醉兰做县令这些年越发懈怠,宋醉丹有意让她吃点苦头,一直把人关在牢狱里没放出来。
没想到,掉下池塘的宋观颖活蹦乱跳,反倒是在狱中被老鼠咬了两口的宋醉兰发起高烧。
她抱着宋醉丹的腿称自己辜负了姐姐的期望,怕女儿将来和她一样无用,央求宋醉丹带着宋观颖去梁州历练。
相依为命的亲妹妹拖着病体痛哭流涕,再说这的确是历练的好机会,宋醉丹勉为其难答应了。
结果呢,策马来的路上摔断了腿?
宋观颖养尊处优惯了,八成是不想吃苦,故意装给她看的。
“不中用的玩意!”
她手一挥就要出发,宋观澜忍不住开口提醒。
秦家冒着灭族的风险也要阻拦梁州堰的消息外传,恐怕不会让她顺利抵达。
“此行凶险,母亲当心。”
宋醉丹拍拍她的肩膀,不由失笑,孩子长大知道关心母亲了,曾经瘦弱的肩膀也因学武而逐渐健壮。
“放心吧,我心中有数,照顾好你父亲。”
一家人目送她远去。
宋观澜要去太学读书,离开前,江暮秋拦住她:“我想去看望小爹。”
每月二十盘账那日,他可以和小爹相见,现下距离二十还有段时间。
担心被拒绝,补充道:“我要跟小爹商量离京一事。”
那日在书房谈完,江暮秋还未给她答复。今天主动提起,可见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假死脱身”与“离京”是大事,他与小爹商议,理所应当。
宋观澜没理由拒绝:“去吧。”
转过身又想起什么,下意识抬手,江暮秋侧身避开。
那手擦过他的衣袖抓了团空气。
宋观澜一顿,慢悠悠挠挠侧脸,恍若无事发生:“近日京都不太平,太阳下山前一定要回府,知道吗?”
他心不在焉地点头,愁意萦绕眉间,也不知道有没有放在心上。
算了。
“让杨管事率人保护你。”
“好。”
二人少有相顾无言的时候。
宋观澜刚要说走,他屈膝行礼,先回府去了。
看到这一幕,伺候裴氏多年的忍冬打趣:“小妻夫这是吵架了?”
“他有什么资格跟澜儿吵架?”
还敢给他女儿甩脸色。
此言一出,忍冬立即意识到说错话了。
主君视女儿为性命,他自己都哄着娘子,怎能容忍旁人惹她不高兴。
原以为主君要发怒,却只交待一句:“寻人问问怎么回事?”
*
“滚开!这么烫的茶水也敢端上来!”
“殿下恕罪!求殿下息怒!”
茶水打翻,侍奴连连告罪。
殿下的茶水素来是八分烫,可主子说烫自然就是烫,身为侍奴本就是错。
只能怪她命不好,触了霉头。
燕环抬腿踹向跪伏在地的侍奴,她被力道掀翻,回过神又颤巍巍重新跪回去。
整个学堂落针可闻。
后方传来几声咳嗽,燕环如梦惊醒,四周的娘子纷纷侧目,装作没有看到她失态的模样。
“还不滚!”
侍奴几乎是连滚带爬逃出学堂。
身上沾了茶渍,燕环前去更衣,另有两个侍奴手脚麻利收拾残局,不消片刻,书桌恢复原貌。
陶豆蔻长舒一口气,头一次见到二皇女这般模样,险些惊掉下巴。
手中的书卷被她抓皱,现在又心疼地一张张铺平,口中喃喃:“吓死我了,被学官训了两句,不至于这么生气吧!”
燕小金懒腰撑到一半被她逗笑:“你还真以为她是因为学官生气?”
陶豆蔻凑近:“那是因为什么?”
宋观澜抿口茶,润润干涩的喉咙。
她也有些好奇,燕环生性暴虐,在学堂从来装成文人淑女,今日怎么本性暴露了?
刷啦!折扇展开,燕小金摇头晃脑:“她向陛下请命前去梁州探查泓庙,陛下允了。”
大司马已经出发,按理来说,二皇女应当与之同行,她却还在书院。
里头有猫腻。
“结果陛下让她镇守泓庙三年,她又反悔求陛下收回成命。”
燕帝大怒,厉声斥责于她。
称她品行不如大皇女,才智远逊三皇女,足足骂了半个时辰。
燕帝对她最后的仁慈就是没有当庭责骂,勉强保住二皇女的颜面。
骤然得知皇室秘闻,陶豆蔻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做贼似的左右看看,生怕有人听到燕小金的话。
难怪燕环没忍住脾气,她父亲出身低,位分也是所有皇女中最低的,自幼不受疼爱,便更想做出成绩证明自己。
文有谢元霜,武有宋醉丹,上有深得母皇宠爱的姐姐,下有聪颖伶俐的妹妹,怎么看她都挣不到出路。
泓庙之事是刷政绩的好机会,可她没弄清燕帝派兵前往梁州的用意,听到镇守三年便慌了神,生怕三年内太女之位旁落,竟然求燕帝收回成命。
但凡动脑子想想,梁州物产富饶、水路通畅,又有燕帝在背后助她与秦家争斗,燕环要是能吃下它,何愁没有争夺皇位的资本?
可惜梁州堰坍塌,光是修复就得花费几年时间,她也算是因祸得福。
冷眼看着三人又在一块说话。
江慕宁收回视线,书上的字一个也看不进去。
上次诗会后,哥哥闭门不出,人也日渐消瘦,好不容易答应她出门散心,恰好撞到赵羽之及他手帕交私下议论哥哥品行。
她气得上前理论,却被哥哥拦住。
可他回府后连话都不愿意说了。
江慕宁只恨自己位卑言轻,不能保护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