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不是她

“娘子，莫府马车走了。”

丛青坐在马车旁，直觉今日的娘子有些不对。

宋观澜的声音隔着车帘，有些闷。

“丛青，莫寻玥的武功较你如何？”

“莫娘子底盘扎实，脚步轻盈，属下只能看出她会武，轻功不俗，其他的需要动起手来才能见分晓。”

丛青隐约听到“可惜”二字，不甚真切。

“罢了，先回府吧！”

“不买琴了？”

明日要学琴，娘子特意嘱咐过要去听弦阁挑张顺手的琴来着。

满脑子想着刚出场的女主，宋观澜真把这事儿忘了：“先回府接郎君。”

江暮秋曾说自己不懂乐器，宋观澜当时允他请名家入府教习，也不知道他现在想不想学，不想学也没关系，就当出门散心了。

正好，她也散散心，想清楚怎么对付这位女主。

“妻主，早知要出门，侍身就换身衣裳了！”

莫名被拉上马车的江暮秋一会整理发丝，一会抚平袖口，想起什么，细长的指尖摸摸脸：“今日没有上妆，会不会很憔悴啊？”

宋观澜细细打量，看得他耳尖通红：“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秋郎貌美，何须外物加持？”

直白的称赞让他抓紧帕子，羞涩地低下头：“你，你莫要取笑我。”

宋观澜还要再说，马车停下——

“娘子，郎君，听弦阁到了。”

江暮秋戴上遮掩容貌的帷帽，在宋观澜的搀扶下下车。

听弦阁作为京都最大的琴行，客人并不多，各个都是叫的上名字的世家娘子。

训练有素的小二极有眼力，单二人通身的气派，足以被奉为座上宾。

“娘子、郎君，里边请，整个京都最好的琴都在咱们听弦阁，保准让您二位挑到满意的！”

楼下多是娘子，江暮秋身为男子总有些不方便。

“楼上另设雅间，专供郎君试琴！”

侍奴为江暮秋带路，前往二楼。

等他走后，宋观澜在小二的热情介绍下四处挑琴。

*

“累死奴了，里面究竟是哪位世族公子？试了百张琴，竟一把都看不上！”

“贵人的身份也是你能问的？你有几个脑袋？”

“奴哪敢啊？”

说话的侍奴撅嘴，怀里正抱着一张古琴，压得手腕酸疼。

管事趁机揉了揉他的手：“看你这般劳苦，姐姐也心疼啊！”

吱呀。

房门打开，男子薄纱覆面，莲步轻移，身后侍奴亦步亦趋。

虽看不到全貌，但那双眼贵气逼人，凭管事多年经验，这人绝不能得罪。

她谄笑着问道：“公子可有瞧得上眼的？”

那人摇摇头，薄纱下红唇轻启：“一堆俗物。”

侍奴忿忿不平却不敢开口，都是俗物你还试？

眼前突然多出个绣莲纹的白色荷包。

“赏你的。”

他立即喜笑颜开：“谢公子！多谢公子！”

萧韫提起衣摆，目光向楼下投去，一道熟悉的背影落入眼底，他当场愣怔。

宋观澜正在烦恼，她不会弹琴，更不会选琴，看了一圈，旁边的小二说的舌头发麻，她只听见每张琴的价格。

贵的总不会有错。

她站在最贵的一张琴旁边，伸手指着它。

“这张——”

“等等！”

萧韫急切地快走两步。

宋观澜恰好循声望去，看清来人的瞬间，眼底神色莫名，是他啊！

萧韫看到一张陌生的脸，心中踌躇，他从未看过关娘子的脸——刚开始是不感兴趣，后来是不敢。

隐匿在鸣翠阁时，身边的侍奴是萧国旧臣派来的，美其名曰伺候殿下，实则监督他的一言一行。

她们说他是萧国唯一的血脉，是复国的希望，她们要他守住贞洁，更不能对任何女子动心。

那时他想，幸好她不曾露面，否则那群疯子不知要如何对待她，哪能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陷入再也寻不到她的境地。

“公子，你这是？”

身后侍奴打探的目光落在宋观澜身上。

萧韫登时惊醒：“等等，那张琴我要了！”

小二为难，干她们这行最怕的就是贵人相争。

幸好宋观澜大度地后退一步，做出个“请”的手势。

萧韫垂眸：“多谢娘子割爱。”

她只是点头。

除了被他打断的那句话，从头到尾不曾开口多说一个字。

“妻主！”

江暮秋抱着一张琴从二楼下来，献宝似的呈给她：“这张琴主体是杉木，底板用的梓木，琴弦是蚕丝所制，它不是最好的，却一定最适合妻主，您要不要试试？”

宋观澜屈指拨弹，琴声阵阵，她听不出什么区别，但江暮秋说了一大堆，肯定有他的道理。

就它吧！

一声妻主让萧韫最后的期盼泡沫般碎裂。

成婚了，不是她。

“走吧。”

就在此时，听弦阁门口又停下一辆马车。

莫寻玥也没有趁手的琴，莫寻星在家无事便陪她来看看。

二人与萧韫擦肩而过，莫寻玥下意识回头看去，心中莫名漏了一拍。

再回首，不期然看到抱着琴的江暮秋，隔着帷帽，她却觉得对方也在看自己。

啧，进京没多久，她怎么如此自作多情了呢？

付了银钱，宋观澜伸手去接，只听一声巨响，琴身坠跌。

断了琴柱，崩了琴弦。

偏生江暮秋呆呆傻傻地站着，手上被琴弦划出伤也不自知。

“流血了。”

宋观澜拿着帕子按在伤口上，痛意让江暮秋猛地回神，双睫快速眨动，强迫自己不去看门口那张熟悉的脸。

也将险些倾泻而出的恨意埋在心底。

“妻主，对不起，都是我不小心。”

“一张琴而已，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