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不速之客
嘱咐江暮秋吃晚饭后宋观澜进了书房,蒋学官留了课业,刚入学也要做。
书房烛火摇曳,策论写完已是深夜。
宋观澜晃神,忽然想起原书女主——宋玥,不知道这颗燕帝手中的棋子又在何方搅弄风云。
江暮秋坐在梳妆台前通发,铜镜中映出男子姣好的容貌,最近各式补品汤药吃下去,面颊红润,更显白皙,发丝都如绸缎般光泽柔顺。
盼绿撩开帷幔,看到烟雨在室内拨弄灯火,顿时迟疑。
从镜子里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江暮秋挑起一点润肤膏在手背揉匀,凑到鼻尖轻嗅,不满道:“平日都的是玫瑰清露调的,今天怎么换成了茉莉?烟雨,你去重新取一盒来!”
“是。”
等他出去,盼绿才道:“郎君,看门的陈婆子说彤雨在后门哭喊,动静不小。”
幸亏宋观澜在前院书房,否则要闹到惊扰娘子的地步。
手中的象牙梳子被扔回桌面,江暮秋的厌恶几乎化成实质:“他又闹什么?!”
“好像是,他娘不见了。”
“不见了就去找!这里难道是官府?”
心中烦闷之下脱口而出的话,细想却万不能让彤雨去报官。
“你去打发了他。”
这里的打发显然不是明面上的意思,盼绿有点怕又有点激动:“郎君的意思是?”
“手脚干净点,别留下把柄。”
想要的答案到手,彤雨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他娘即便吃了解药也顶多撑个月余。
江暮秋弯唇,他不是喜欢找娘吗?他就大发慈悲送他去地府母子团聚!
临水轩离后门更近,当管事这些日子,苏榆消息逐渐灵通,这会藏在阴影处观察外头动静。
果然听到彤雨是来哭诉母亲失踪一事。
今晨眼睁睁看着彤雨走进江暮秋的院子,他心中已经后悔了。三百金他没有,但找软肋、抓把柄他最擅长。
没想到得知母亲失踪,彤雨直接找上观澜园,着急好啊!越着急筹码就越有价值!
苏榆的脸上绽开笑,却看见盼绿递给守门的陈婆子两块碎银,陈婆子乐呵呵地走开。
盼绿则推开小门出去了。
没多久,门外声音渐歇。
不对劲啊!
苏榆提起衣摆,小心跟上盼绿和彤雨的踪影。
*
天色方明,宋观澜坐上前往太学的马车,宋母也驾马上朝。
两人离开没多久,宋府门前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向来横冲直撞的苏氏愁容满面,甚至讲规矩地递上帖子,身后数十位侍奴捧着贵重的礼盒。
身侧一年轻女子搀扶着他的胳膊,瘦削的脸上挂着双精明的眼睛,在管家查看帖子时,目光贪婪地打量宋府大门。
管事得了裴氏示意,带两人进了正院花厅。
裴氏一时无聊,见见苏氏,看看笑话,权当打发时间罢了。
苏氏却像换了个人一般,强撑着笑脸:“几日未见,姐夫光彩依旧!”
哟,狗嘴里也有吐出象牙的时候?
裴氏扶正发髻上的玉簪,随口一问:“我一向都好,倒是妹夫有些憔悴,这是怎么了?”
苏氏欲语泪先流,年轻女子眼底划过嫌弃,哭哭哭!男人遇见事就会哭!哭有什么用啊?
她立起身,躬身行礼:“姨夫莫怪,明朗县内出现泓庙牌匾,母亲作为县令被陛下急召入宫。”
“我与父亲在家苦等一夜,不曾等到母亲归来,今日一早才知母亲被下了诏狱,特来求姨母与姨夫施以援手,救母亲性命!”
下朝后,宋醉丹与女儿在书房议事,席间贪杯醉酒,回房便睡下了,怕是忘了此事。
因此裴氏也是刚知道宋醉兰入诏狱。
但能被宋醉丹轻易忘记,说明不是掉脑袋的大事,他心中有了底,再看说话的年轻人忽然觉得眼熟。
“你是?”
女子神色一僵,没想到说了这么多,人家连她是谁都没认出来:“姨夫,我是观颖。”
宋观颖?
那个因为戏耍女儿被送回族地教养的宋观颖!
昔年记忆涌上心头,随之而来的还有厌恶与膈应,裴氏皮笑肉不笑:“原来是观颖啊,十几年不见,姨夫都要认不出你了!”
要不是这个老男人,她怎么会在族地十几年?宋观颖气的牙痒痒,却不得不装出悔恨的模样。
“姨夫,这些年我在族地受教,深知当年之事是我的错,今日来此,除了恳求姨夫救救母亲,也是为了向观澜妹妹道歉。”
她边说边掉眼泪,不忘偷偷拧苏氏胳膊。
父女俩差点水淹花厅。
苏氏贯会胡搅蛮缠,再来个嘴皮子麻溜的宋观颖,裴氏险些犯了头疾。
正好江暮秋以盘点账目为由求见,裴氏急忙让侍奴把人请进来。
宋观颖在族地的时候就听说宋观澜的正夫从一个嫡子变成了庶子,她连续几日笑得直不起腰,今日第一次见传说中的庶子,心中好奇怎么都遮掩不住,不禁偏头去看。
为首的男子乘光而来,他穿得素净,白色内衬碧色外裳,细节处绣了银色枫叶,腰间坠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下方的银白色吉祥穗轻轻晃动。
江暮秋对着裴氏恭敬行礼,半边侧脸落入宋观颖眼中,一时连手中的茶盏都端不住了。
穿得再素,也压不住这妖冶的容貌。
“一应账目已经处理妥当,请父亲过目。”
裴氏一直只看最后的账目是否对上,今天格外细致,几乎从头问到尾,江暮秋条理分明,一一作答。
莺雀似的嗓音直直往心尖儿钻,宋观颖喝了几杯凉茶,心头的火愈烧愈旺。
宋观澜出生就踩她一头,如今还娶了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真是叫人生气!
两人一问一答,苏氏几次插不上话,急得唇边冒出两个火疖子。
好不容易答完,已经日头高悬。
江暮秋退出花厅,宋观颖借口更衣也向外走。
终于在花园假山旁堵住美人。
她双眼直勾勾盯着江暮秋的脸:“妹夫,马上该用午膳了,你这是往哪去呀?”
哪曾想一句话的功夫,眼前的江暮秋便红了眼:“观澜园后院有个池塘,如今遍是残荷,父亲命我亲手挖出莲藕给妻主补身子,可我一介男子……”
“不就是两节藕吗?姨夫当真小气!”宋观颖拍着胸口扬声道:“妹夫,我帮你!”
江暮秋微微露出感激之意,她便头脑一热,纵身跳下池塘。
冰冷的池水钻进骨头缝,叫人一个劲打寒颤!
宋观颖后悔了,扭头就要上岸。
后脑勺忽地一痛,张嘴却喝了满口泥水。
“呸!是谁……唔!”
岸上,盼绿拿着竹竿,她抬头他便打一棍,一点一点把人打到池塘深处,扑腾的动静也逐渐小了。
江暮秋垂眸看她徒劳挣扎,华贵的衣裙束缚着她向下沉去。
当年,她骗宋观澜下湖冰嬉,不知是否想到自己也有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