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到底是谁要害她啊?
宋观澜把人安置在前院,请了府医为她治伤。
夏双走前欲言又止。
宋观澜视若不见,重新拿起《梁州志》,翻开第一页就是关于梁州堰的介绍。
书中不吝赞美之词,夸赞梁州堰功在社稷,利在千秋,顺便提到督造官员也就是如今的大司空,秦问婵。
秦问婵出身梁州秦家,世代擅修水利,在梁州堰建成之前,泓江大大小小的水渠、堤坝皆由秦家负责,极大程度缓解泄洪压力。
梁州堰建成后,秦问婵声名大噪,官职越爬越高,本就是土皇帝的秦家几乎把整个梁州纳入囊中。
杀几个手无寸铁的百姓轻而易举,但要把消息彻底封死,离不开秦问婵的配合。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她们不可能瞒一辈子。主动上报还有斡旋的机会,死死隐瞒是不打算给自己留活路?
丛青见她沉思忍不住开口:“娘子真信她的话?”
宋观澜头也不抬:“为什么不信?”
“空口无凭啊,她先前就诓我来着,还对您动手,现在又说梁州堰出事,她到底哪句话是真的?”
娘子好心救人,她好心带话,夏双居然闹了一场刺杀!吓得她鸡皮疙瘩都蹦出来了!
说话时难免夹杂私怨。
宋观澜当然不能给她肯定的回答:“若是假话,说明梁州安然无恙,届时再处置夏双也不迟。”
丛青顺着想下去,如果是真的,秦家知情不报,必有灭族之祸。
“属下立刻派人去查!”
“来不及的。”
夏双来时准备的请命书上有一百多名幸存百姓的名字及手印,上面还盖了一位县令的官印,它便是梁州堰坍塌的铁证!
可请命书被烧了。
现在派人核查,一来一回,骑马都需要八到十天,再等皇帝下令、调拨兵力、运送粮草……
耗费的时间跟书中几乎没差,中间不知又要枉送多少性命!
交通不便实在令人烦躁,宋观澜指尖不耐烦的点了点,怎么做才能让皇帝主动下令派人带兵前往梁州呢?
动作在某个瞬间骤然一顿。
有了。
她提笔写写画画,没多久,画稿初具雏形。
侍奴传话,宋母要见她,宋观澜搁下笔,图纸展开在桌面上晾干。
苏榆特意等她走远才上前,守在门口的护卫果然不准他靠近。
“涉及前院采买之事,二位姐姐可否代为转交娘子?”
温柔貌美的男儿举着册子,恳切哀求,又从袖里摸出两块带着体温的碎银。
两个护卫对视,其中一个接过册子,另外一人接过碎银,故意在他手上摸了一把。
苏榆不自然地缩手,弯唇带笑:“多谢两位姐姐。”
转头看向大开的窗户,提议道:“娘子走的匆忙忘了关窗,可要奴把窗关上?”
两块碎银一大一小,二人没决定好怎么分,随口道:“行啊!”
苏榆提着衣摆走到窗前,双目快速扫过,把书房布局记在心中。
搭上窗边刚要关上,猝不及防看到桌面的图纸,莫名觉得眼熟。
“苏管事怎么在这?”
身后一道女声传来,苏榆装作若无其事的关窗,回头一笑:“杨管事。”
简单说了来递采买清单的事,两名护卫瞪他一眼,颤巍巍跪下。
杨管事皮笑肉不笑:“没记错的话,拿对牌的时候我就和苏管事说过,前院一切事宜由我做主,任何人不得打扰娘子。”
苏榆连忙低头:“是奴记错了。”
杨管事不吃这套:“错一次是无知,错两次是愚蠢。苏管事,再有下次,我会禀明娘子和郎君送你出府。”
她从两个跪着的护卫手中拿走册子,冷声道:“你们二人日后不必在园内当差了。”
苏榆白着脸出了前院,宋观澜倚重杨管事,她的话既是警告也是威胁,他不能因小失大,日后还是少来前院吧。
人都走后,杨管事站在窗前重新打开窗户。
娘子看完书都会放回原位,这个角度看不出端倪,但苏榆脸色有异,他分明看到了什么。
*
“太学?”
宋观澜木着脸接过举荐信,作为一个接受了十几年义务教育的人来说,读书并不是很让人高兴的事。
到底是谁要害她啊?
信纸打开,长篇大论后,落款是裴玄珠。
要进太学,举荐信是必不可少的。
从前就算有举荐信,也只有出身高门权贵的女子能入学,后来才分出几个名额给寒门学子。
宋母以为女儿不说话是高兴坏了,她从小好动却被身体拖累,如今有机会日日出门,必定是十分期盼的。
“你姑母在太学任学官,一封举荐信对她而言不算什么,有她在,我也能放心些。”
姑母?
宋观澜轻轻咬牙:“姑母怎么忽然想到举荐我啊?”
毕竟自她醒来,前来探望的人中没有一个来自她父亲的母家——裴氏。
这会儿怎么这么好心?
“说的什么话!她是你姑母啊!”
宋母眼神躲闪,略显尴尬道:“当年都说你熬不过十八,你父亲找人冲喜心切,求到了你姑母家。”
裴玄珠有一女一男两个嫡出,如珠似宝地养着,裴氏疼爱女儿,骨子里也是个重女轻男的,求着姐姐把儿子许配给宋观澜。
被拒绝后,裴氏放下话,与母家断了往来。
正好江母把江慕安拱手奉上,裴氏一时着急便定下了。
“这么多年过去,或许你姑母也想缓和两家关系。”
母女二人相顾无言,谁都知道这话听起来多么牵强。
裴家与谢家一样,是真正的钟鸣鼎食,书香世家。
宋母官至大司马,仍旧被裴家骂作不通才情的粗俗武将,是裴氏执意要嫁,几番寻死觅活,裴家才捏着鼻子应下婚事。
两家关系从来就没好过。
“有两位皇女也在太学,你与她们接触一二也好。”
宋观澜点点头,读书确实是接触上层阶级的好机会,否则一两年未必能见到皇女一面,如何了解她们为人呢?
回到观澜园,饭桌上与江暮秋谈及此事。
“妻主平日爱看书,太学又是天下学子向往之处,您怎么闷闷不乐的?”
宋观澜摇头:“爱看和不得不看,是不一样的。”
江暮秋还是头一回看到她如此苦恼,有些新奇:“不喜欢的话就不去。”
被他有些稚气的话逗笑:“人哪能仅凭喜好做事?”
但有人将她的喜恶排在首位,这无疑是件令人愉悦的事。
银筷夹起软嫩的鱼肚肉放进他碗中,像是奖励他的贴心。
头一回给他夹菜,江暮秋受宠若惊,鲜辣的鱼肉入口,回味却是甜的。
到了晚上,宋观澜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似乎把她的行为当做某种暗示,不然不会衣领大开着爬上床。
小小年纪,身材不错。
匆匆瞥开眼,帮他把衣襟合拢:“夜深了,小心着凉。”
江暮秋心凉了半截,自己如此主动,她居然毫无反应!
小腹忽然刺痛,来不及多想,他利落下床去了屏风后,小声呼唤盼绿。
宋观澜以为他生气了,目光下意识追过去,眼尖地看到一抹艳红染湿白色里衣。
这该不会是……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