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镜渊之火

第一滴危月燕血泪灼穿地脉时，阿蘅尝到了铁锈味——这是她三千年来第一次感知到味道。失去朱雀羽的舌尖变得异常敏锐，她能尝出火雨中混着奎宿的木腥和参宿的冰涩。

青铜椁内的星纹铜镜开始生长。镜框边缘伸出血管状纹路，扎入地面吮吸火雨。当镜面扩展到三丈高时，众人看见了骇人的景象：镜中云来镇完好无损，但所有居民后颈都嵌着北斗锁魂钉。

"是预兆...还是往昔？"凌霜的异色瞳孔映出双重镜像。她伸手触碰镜面，指尖却穿过虚空——真正的铜镜正在他们背后显现。

陆青阳突然按住心口，奎宿星纹渗出青光。镜中的"他"正将碎辰弩对准学堂孩童，追星箭的轨迹与当日阿蘅净化浊灵时完全相同。

"因果倒置了。"阿蘅的星盘碎片自动排列成阵，"火雨不是归墟钥匙，而是镜像世界的通道。"

十八道惊雷劈开夜空，每道雷光中都裹着星官残魂。他们哀嚎着坠入铜镜，在镜中世界重组为完整的星体。当危月燕第一百次泣血时，铜镜突然翻转，将现实与镜像对调。

阿蘅发现自己站在镜中云来镇，怀里的星盘变成阴阳鱼玉佩。镇民们脖颈的锁魂钉正在消融，取而代之的是背后浮现的星图疤痕——与陆青阳身上的如出一辙。

"仙子姐姐..."卖杏花的女童扯她衣袖，掌心托着星砂糖丸，"要吃糖吗？"

阿蘅瞳孔骤缩。女童眼中没有瞳孔，只有旋转的二十八宿盘。当她想后退时，发现双脚已被星砂凝固。镜外的凌霜挥剑劈砍铜镜，剑气却被转化成花雨洒落。

"找到青铜椁！"陆青阳的声音从镜外传来，却带着三重回响。阿蘅低头看水中倒影，发现自己额间竟有朱雀翎形状的裂痕。

火雨在此时突变。赤红雨滴凝成郝峰的模样，万千个紫袍帝君走向铜镜。他们每走一步都化作星尘，在镜面写下《璇玑赋》残章：

"双镜照影时，七情铸星棺，危月当焚三世烛..."

凌霜的参宿冰晶突然爆裂。她看见镜中的自己身着参水猿战甲，正将量天尺刺入阿蘅后心。而现实中的陆青阳双目赤红，碎辰弩不知何时对准了她的眉心。

"破军星移位！"阿蘅咬破舌尖，以血为引画出南明离火符。符咒燃烧的瞬间，所有镜像开始崩塌。她趁机抓住最近的郝峰虚影，却在触碰刹那被拉入记忆漩涡——

少年帝君跪在星棺前，棺内躺着与阿蘅面容相同的女子。当他将朱雀翎插入女子心口时，星棺表面浮现陆青阳背后的星图疤痕。女子突然睁眼，瞳孔里跳动着危月燕星官。

"师姐，这是唯一的解法..."少年郝峰泪落成星，"以朱雀焚心为引，二十八世轮回为炉..."

记忆突然扭曲，阿蘅被抛回现实。铜镜已碎成二十八片，每块碎片都映着不同星宿陨落的场景。最大的镜片钉着郝峰残魂，他的紫袍被星砂腐蚀，露出心口处与陆青阳相同的疤痕。

"青铜椁要醒了！"凌霜突然大喊。地面裂开深渊，真正的青铜棺椁从地脉升起。棺盖的危月燕凹槽里，陆青阳的角木蛟星纹正在融化。

阿蘅的朱雀镯自动脱落后，突然化作浴火朱雀撞向铜棺。在两者相撞的瞬间，时空凝滞——众人看见朱雀骨架上布满星纹锁链，而青铜椁内部刻满"阿蘅"的名字。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火雨时，青铜椁轰然开启。棺内涌出的不是浊气，而是浩瀚星海。星海深处漂浮着冰棺，棺中躺着眉心插朱雀翎的...另一个阿蘅。

"原来我才是镜像..."现实中的阿蘅踉跄跪地。她看见自己双手变得透明，星盘碎片正被冰棺吸收。陆青阳背后的星图突然离体飞出，在冰棺表面拼出完整的太微垣。

凌霜的异色瞳孔流出血泪。她终于明白参水猿战甲自戕的真相——那具冰棺里的阿蘅，才是万年前真正焚心的朱雀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