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终焉瞳

星砂在视网膜上凝结成霜，郝峰睁开双眼时，世界已成纵横交错的因果线。右眼望见魔渊深处夜冥正在啃噬星链，左眼虹膜上跳动着修改命运的价码——每扯断一根因果线，百里外就有一座无泪碑轰然崩裂。

"爹爹看得见我了？"星砂女童恶体从地脉裂缝钻出，她的左半身已完全魔化，肩头嵌着七颗妖王颅骨。善体残存的虚影被锁链贯穿琵琶骨，吊在恶体背后如同破碎的风筝，"快用终焉瞳！把东北方第三根金线切断！"

郝峰指尖刚触及那根象征夜冥命数的因果线，左眼就渗出黑色血泪。百里外的奎宿碑应声炸裂，陆青阳的残魂在爆风中尖啸："帝君不要！那是..."话音未落，魔渊深处的夜冥突然发出狂笑，被啃噬的星链竟自动修复如新。

"中计了！"善体虚影挣扎着大喊，"金线是反镜面陷阱..."恶体却趁机甩出锁链缠住郝峰脖颈，"爹爹的眼泪真美味啊~"她舔舐着郝峰脸上的血泪，每舔一口，就有座无泪碑转化为混沌祭坛。

在难以忍受的剧痛之中，郝峰感觉自己仿佛被撕裂成了两半。他的视野逐渐变得模糊不清，然后竟然开始分裂开来！

右眼所看到的未来景象犹如一面破碎的镜子，支离破碎得让人无法拼凑出完整的画面。先是茶馆那风韵犹存的老板娘在一颗神秘的朱雀卵中缓缓睁开双眼，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接着，青丘狐王手中拿着他的头发，如同操控提线木偶一般，将那些发丝编织成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傀儡；最后，魔渊的最深处，二十八道巨大的星柱同时闪耀起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黑暗的深渊。

然而，与右眼所见截然不同的是，郝峰的左眼此刻却像是拥有了洞察一切的能力，能够清晰地捕捉到事物之间的因果线。这些因果线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错综复杂的网络图。顺着其中一条因果线看去，郝峰甚至可以清楚地窥见三百多年前夜冥在那片星砂碑林里刻下契约时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夜冥那凝重而专注的神情、手中紧握的刻刀以及在碑石上留下的深深痕迹都一一展现在郝峰眼前，仿佛这一幕就发生在昨天。

"那就修改更早的因果。"郝峰徒手插入左眼眶，生生挖出终焉瞳。眼球在掌心跳动，瞳孔分裂成二十八星宿阵图，"用这个做筹码如何？"他将眼球抛向夜冥所在的时空节点。

魔渊突然静止。夜冥啃噬星链的动作定格在獠牙刺入锁链的瞬间，郝峰趁机用右眼凝视过去——三百年前的雨夜，自己正将星髓针刺入陆青阳后颈。左手的终焉瞳突然暴起发难，瞳孔中射出虚宿灵体："主人！就是现在！"

郝峰抓住灵体化身的箭矢，射向三百年前的自己。箭矢穿透雨幕时，现世的无泪碑林集体震颤，碑文中的星宿之力逆流成光河。年轻的郝峰在雨中转头，星髓针偏离三寸，少年陆青阳后颈的条形码被击碎成星砂。

"历史...改变了？"现世的郝峰右眼突然流血，看见新的因果线疯狂增生。魔渊深处的夜冥开始褪去魔纹，露出阿蘅的面容；无泪碑的裂缝中钻出完好无损的转世者；茶馆柜台上那碗残茶突然盈满，倒映的星图与三百年前完全一致。

恶体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你竟敢重置时间线！"她的妖王颅骨逐个爆裂，善体虚影趁机挣脱锁链扑向郝峰："快把终焉瞳按回眼眶！要来不及了！"

郝峰在时空乱流中摸索左眼窝，触到的却是湿润的星砂——那里正在孕育全新的瞳孔。新生的终焉瞳传来剧痛，他看见自己每个选择都分裂出平行世界：有跪在魔渊签订新约的帝君、有抱着陆青阳尸体痛哭的少年、有在茶馆擦桌子的跑堂...每个世界的因果线都在互相吞噬。

"这才是真正的终焉。"夜冥的声音从所有时间线同时传来。褪去魔纹的她竟是阿蘅的涅盘体，手中命魂剑已重铸为朱雀翎，"你永远困在自我质疑的轮回里。"

郝峰右眼突然流出金色星髓，这是终焉瞳崩溃的前兆。他抓住最近的因果线荡向夜冥，左眼新生的瞳孔映出对方灵魂深处的契约烙印——那分明是自己三百年前的字迹。

"原来你也是..."

"囚徒。"夜冥的剑锋刺入郝峰心脏，剑身浮现茶馆铃铛的纹路，"看看你修改因果的代价。"

无数闪烁着神秘光芒的时空碎片如同绚丽的烟花一般，在郝峰的眼前轰然炸开！每一片碎片都承载着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和命运的纠葛。

先是因为对陆青阳条形码的错误修改，引发了奎宿之力如脱缰野马般暴走肆虐；紧接着，拯救壁宿女将这一行为竟然成为了雷泽崩塌的导火索；而最为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此时此刻他那被刺穿的心脏所带来的剧痛，竟也通过某种诡异的方式反馈到了三百年前那个雨夜中的本体之上……

在这错综复杂、相互交织的时间悖论之中，郝峰只觉得自己仿佛被卷入了一个无底深渊，身体与灵魂都开始分崩离析。就在他的右眼即将彻底失明之际，透过模糊的视线，他瞥见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星砂女童的恶体正虔诚地捧着那份混沌契约，静静地跪伏在魔渊的最深处。

那些散落在周围的碑文碎片，像是受到了一种无形力量的牵引，纷纷朝着女童手中飞去，并迅速地在她的掌心重新组合成一枚散发着血腥气息的血色玺印。那玺印闪耀着妖异的红光，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召唤，让人不寒而栗。

"该终结了。"夜冥的剑锋亮起涅盘之火。郝峰却突然扯断心口的因果线，任由剑锋贯穿过去与未来的所有自己。剧痛达到顶峰的瞬间，新生的左眼终于完成进化——瞳孔深处浮现永生之门，门缝中渗出第八卷最终章的星砂雪。

当光芒消散时，郝峰跪在茶馆门槛前。柜台上的朱雀卵正在开裂，老板娘脖颈后的条形码闪着幽蓝光芒——那正是hs-028，最后一位星宿转世者的编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