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烟波 作品

第41章 血冕冠

魔渊之眼的巨大祭坛静静地矗立在一片汪洋血海之中,仿佛被无尽的血腥气息所笼罩。郝峰那惨白如骨的左臂紧紧地攀附在湿滑而冰冷的岩壁之上,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下方汹涌澎湃的星砂暗河中。

只见那原本平静流淌的星砂暗河此刻却像是一头狂暴的巨兽,掀起阵阵惊涛骇浪,不断地翻滚、咆哮着。而那些被死死钉在河床上的狐族童尸,突然间齐齐睁开了他们空洞无神的眼眶,令人毛骨悚然。紧接着,这些童尸的心口处缓缓飘出了由本命星砂凝结而成的棋子,如同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一般,迅速在暗河的表面拼凑出一幅血色冠冕的大致轮廓。

“时辰正好。”随着这声低沉而阴森的话语响起,一道黑影宛如鬼魅般从那逐渐成型的血色冠冕中缓缓浮出。仔细一看,竟是夜冥的魔影!此时的夜冥,周身散发着浓烈的黑暗气息,其指尖更是缠绕着密密麻麻足足有三百根的因果线,看上去诡异至极。

就在这时,郝峰右眼那颗闪耀着奇异光芒的星砂瞳仁突然开始不受控制地暴走起来。刹那间,整个星砂暗河似乎都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吸力,竟瞬间倒卷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以排山倒海之势将郝峰猛地托起,并送上了那座位于血海中央的神秘祭坛。

与此同时,伴随着一阵沉闷的巨响,七具体型庞大的妖王骸骨破浪而出。它们的胸腔豁然开裂,一颗颗闪烁着璀璨光芒的星砂心核在其中剧烈跳动着,仿佛蕴含着无穷无尽的能量。

而在这片混乱与恐怖交织的场景中,一名身着星砂华服的女童正踏着浪花徐徐走来。她赤着双足,轻盈得好似不沾一丝凡尘。女童的发梢处点缀着精美的朱雀羽饰,此刻正燃烧起熊熊的黑色烈焰,更衬得她宛如来自九幽地狱的使者。

女童每向前迈出一步,暗河里的童尸便会如雪遇骄阳般迅速融化消失。待到她终于稳稳地踏上祭坛之时,所有童尸体内的星砂已然尽数汇聚在一起,化为一件华丽无比的帝袍,轻柔地披在了她的身上。

“爹爹的加冕礼,阿蘅可是要送上一份大大的厚礼呢。”女童清脆悦耳的声音在这片死寂的空间里悠悠回荡开来,然而这看似天真无邪的话语背后,却隐藏着深不可测的阴谋与危机……

夜色如墨,浓稠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夜冥那散发着诡异气息的魔爪,缓缓地按在了郝峰的天灵之上,空气仿佛都因这一动作而凝固,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在这死寂的氛围中,七颗散发着幽光的妖王心核,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缓缓浮空,开始以一种奇异的轨迹旋转起来。它们相互交织、碰撞,发出 “滋滋” 的细微声响,逐渐凝结成一顶荆棘状的血冕冠。那血冕冠上的尖刺仿佛是来自地狱的獠牙,闪烁着冰冷的光。

就在冠冕刺入郝峰额头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击着他的意识。郝峰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幅恐怖的画面:青丘那片古老而神秘的坟冢之中,原本安静摆放着的水晶棺椁,在一阵剧烈的颤抖后,全部炸裂开来。那些沉睡已久的星宿转世者遗骸,仿佛被唤醒了一般,从破碎的棺椁中散发出诡异的气息。郝峰定睛看去,只见一条条若有若无的因果线,如同丝线一般,从这些遗骸连接到了那顶血冕冠上,正源源不断地将闪烁着微光的星砂注入其中。

“别动。” 一道稚嫩却又透着冰冷的声音在郝峰耳边响起。不知何时,一个身形娇小的女童已经来到了他身边,她踮起脚尖,突然咬住了他的耳垂,尖锐的獠牙瞬间刺破了皮肤,一丝鲜血渗了出来。女童轻轻舔了舔嘴角的血,说道:“心核里有好玩的东西。”

第一颗心核嵌入冠冕时,郝峰只感觉一股电流般的力量传遍全身,他那由白骨构成的左臂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起来。与此同时,虚宿灵体的记忆如汹涌的潮水般向他涌来。三百年前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清晰浮现:那时的他,眼神冰冷,手中握着利刃,亲手剖开了首任奎宿战将的胸膛。战将的鲜血染红了他的双手,他毫不犹豫地将战将的星核捏碎,然后运用神秘的力量将其重塑,最终炼制成了第一颗妖王心核。

“这是... 我的罪孽...” 郝峰喃喃自语,右眼缓缓流出的星砂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血红色,那是愧疚与痛苦的颜色。

女童伸出舌头,贪婪地舔舐着溅落的星砂,她的瞳孔中突然浮现出奎宿战将死前那绝望而又不甘的面容。女童模仿着一个沧桑的声音说道:“爹爹当年说,这叫必要的牺牲。”

当第四颗心核归位时,整个祭坛四周突然升起了二十八根巨大的星砂柱。这些星砂柱散发着神秘的光芒,每根柱面上都如同放映着一场恐怖的电影,清晰地浮现着转世者被炼化时痛苦挣扎的场景。其中,陆青阳的虚影在柱中疯狂地嘶吼着:“帝君看看自己的手!”

郝峰下意识地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不知何时已变成了森森白骨,仿佛是从地狱爬出的恶鬼之手。女童却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嬉笑着伸出小手,一把扯开了他的衣襟。只见郝峰胸膛里的星核表面,不知何时已经爬满了黑色的纹路,那是被吞噬的转世者魂魄正在冲击封印,试图挣脱这无尽的痛苦。

“还差最后三颗。” 夜冥低沉的声音响起,他伸出手,操纵着因果线,如同一个无形的大手,拽来了毕宿琴师那把焦尾琴。就在琴弦崩断的刹那,三道光芒从暗河中升起,三具水晶棺缓缓浮出水面。棺中封存着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三大妖王的星核,它们散发着强大而又神秘的气息。

女童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一般,突然纵身跃入暗河之中。片刻之后,她再次浮出水面,此时的她浑身缠满了狐族童尸的怨灵。那些怨灵发出凄惨的叫声,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痛苦。女童却毫不在意,她将这些怨灵塞进三大妖王心核之中,只见星核表面立刻浮现出阿蘅的命牌纹路。女童兴奋地拍着手说道:“这样就有趣多啦!”

就在冠冕完全成型的那一瞬间,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所扭曲,发出 “滋滋” 的声响。郝峰的白骨左臂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操控,不受控制地猛然插入自己的胸腔。骨骼与血肉摩擦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他的手在胸腔中摸索着,最终握住了那颗正在剧烈跳动的星核。而就在触碰到星核的瞬间,那里面封存的半块阿蘅命牌突然滚烫起来,仿佛是被点燃的火焰,灼烧感让郝峰原本混沌的意识短暂地清醒了过来。

“毁掉冠冕...” 一个微弱却又坚定的声音从命牌碎片中传出,那是阿蘅的残音,带着无尽的焦急与期盼,“它在篡改混沌契约...”

几乎是同时,女童察觉到了郝峰的异样,她的九条狐尾如九条灵动的蛇,猛然缠住郝峰的手腕,阻止他的下一步动作。与此同时,三大妖王心核趁机飞速嵌入冠冕,发出一阵刺耳的 “嗡嗡” 声。整个祭坛的地砖像是不堪重负,裂开了密密麻麻的蛛网纹,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崩塌。郝峰右眼那原本闪烁着星砂的瞳仁,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吸收暗河里弥漫的怨气,他的身体也因这股强大而邪恶的力量开始微微颤抖。

夜冥站在一旁,发出震耳欲聋的狂笑,他的魔爪按在冠冕顶端,身上涌出七百条因果线,如同七百条坚韧的绳索,同时绷紧。他的声音在这混乱的空间中回荡:“恭迎混沌帝君归位!”

话音刚落,魔渊穹顶降下一道道血雷,那血雷带着毁灭的气息,砸落在祭坛周围,激起阵阵烟尘。郝峰的白骨左臂在这混乱的力量中,竟暴涨数倍,变得更加狰狞恐怖。尖锐的骨刺瞬间穿透女童的肩胛,鲜血从伤口处喷涌而出。然而,被刺穿的女童却没有露出痛苦的神色,反而露出陶醉的神情,她伸出指尖,蘸着自己的血,在郝峰胸口缓缓画符,嘴里喃喃道:“爹爹终于肯用这招了。”

符咒完成的刹那,暗河里的星砂像是被煮沸的水,全部沸腾起来。郝峰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三百年前的画面:那时的自己,站在同样的位置,眼神冰冷而决绝,脚下踩着阿蘅被撕成两半的魂魄。阿蘅的左半身被注入了朱雀铃,右半身则被炼制成了如今眼前的星砂女童。

“明白了吗?” 夜冥的声音混在轰鸣的雷鸣中,带着一丝诡异的蛊惑,“你才是最初的...”

郝峰还没来得及思考夜冥话语中的深意,阿蘅的命牌碎片突然爆出朱雀火纹,那火纹如同燃烧的希望。郝峰趁机用力,扯下了半边冠冕。被撕裂的冠冕中,涌出七道妖王残魂,它们发出凄惨的哀嚎,像是被囚禁许久终于获得自由,疯狂地想要逃回暗河。然而,女童却张开黑洞般的嘴,将它们尽数吞噬,每吞噬一道残魂,她身上的气息就强大一分。

混沌帝袍在女童身上缓缓具现,那帝袍上的符文闪烁着神秘的光芒。她每吞噬一道残魂,暗河就干涸一截,露出更多狐族童尸,那些童尸的脸上还带着痛苦的神情,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冤屈。当最后一道残魂入腹,女童的瞳孔突然分裂成双重星瞳,左眼流转着朱雀火纹,炽热而神秘;右眼翻涌着混沌星砂,深邃而诡异。

“还不够呢。” 女童的指尖突然长出锋利的骨刃,她眼神冰冷,毫无征兆地突然刺穿郝峰右肩,鲜血顺着骨刃流淌下来。她歪着头,带着一丝撒娇的语气说道:“爹爹把命牌给我好不好?”

郝峰的白骨左臂迅速捏住她的手腕,试图阻止她的进一步攻击。就在这时,他发现女童脉搏处嵌着半枚朱雀铃。看到这半枚朱雀铃,三百年前的记忆突然如潮水般闪回:阿蘅将铃铛系在脚踝时,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轻声说道:“若有一日你迷失本性,就摇响这只铃。”

仿佛是呼应着这段记忆,暗河深处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音。女童听到铃音,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突然痛苦地蜷缩起来,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扯着。郝峰趁机将冠冕碎片刺入她的后颈,夜冥的傀儡丝从伤口处喷涌而出,夜冥愤怒的声音传来:“你竟敢伤我容器!”

整个祭坛开始剧烈崩塌,石块不断掉落。郝峰抱着抽搐的女童坠向暗河,在这混乱的坠落过程中,怀中的命牌碎片突然与朱雀铃产生强烈的共鸣。一道青光闪过,阿蘅的虚影在青光中显现,她的眼神中带着温柔与坚定。她握住郝峰的白骨左手,按在女童心口,轻声说道:“用焚心诀...”

暗红色的火焰从郝峰的指缝间燃起,那火焰带着毁灭的力量。女童发出一声声非人惨叫,被灼烧的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混沌契约。郝峰定睛看去,契约上的条款显示,夜冥早在三百年前就将女童炼成混沌载体。当火焰烧到 “缔约者” 签名处时,郝峰看清了那个被篡改的名字 —— 本该是夜冥的位置,赫然写着自己的混沌真名!

“不!!” 郝峰发出绝望的嘶吼,声音在这即将崩塌的空间中回荡。

女童突然睁开双重星瞳,混沌帝袍爆出万丈血光。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疯狂与决绝,她撕开胸前的皮肉,将燃烧的契约塞进郝峰口中,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现在,我们是一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