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锁魂祭

归墟派的废墟之上，一片死寂与绝望弥漫。天空中，一个巨大的血色漩涡如狰狞巨兽，疯狂旋转着，仿若要将世间万物都卷入无尽的深渊。星砂仿若被漩涡召唤，如倾盆暴雨般自高空倾泻而下，密密麻麻，带着一股毁灭的气息。

郝峰孤独地跪在祭坛中央，狂风呼啸，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他右眼的双生瞳此刻布满了细密的裂纹，犹如破碎的蛛网。金黑两色的星砂，仿若被禁锢已久的恶魔，从那瞳中的裂缝中疯狂喷涌而出，在他周身形成了一片诡异的光晕。

陆青阳则被七根混沌锁链死死钉在断壁残垣之间，那锁链闪烁着幽冷的光，仿佛在诉说着他的挣扎与痛苦。少年的左半身，青龙逆鳞已被汹涌的星砂无情侵蚀，原本威风凛凛的鳞片如今已变成了毫无生气的灰白色，仿若被岁月抽离了所有力量。而右半身，朱雀火纹正以一种疯狂的态势蔓延，每一寸蔓延，都像是在吞噬着他最后一丝人性，让他的面容愈发狰狞扭曲。

“师尊…… 快动手……” 少年竭尽全力，从紧咬的牙缝中挤出这句话，他的獠牙深深咬穿了下唇，殷红的金血汩汩流出，顺着那冰冷的混沌锁链，缓缓流入祭坛的阵眼。每一滴血触碰到地面，瞬间便燃起熊熊烈火，将刻满镇魂咒的青砖瞬间灼烧成晶莹却诡异的琉璃状，火焰摇曳，映照着这片荒芜之地。

郝峰的指尖深深抠入掌心，指甲几近嵌入肉中，鲜血顺着他的指缝缓缓渗出。此时，阿蘅的朱雀簪在他袖中发烫，似是在发出最后的警示。簪尾坠着的星砂珠，仿若一面神秘的镜子，映出了一幅可怖的预言画面：当他将七情炼制成锁链的那一刻，混沌契约将如汹涌的潮水，彻底吞噬陆青阳，将其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第一根锁链自 “喜” 魄中缓缓抽出，恰似一道无形的利刃，割裂了时间的脉络。刹那间，记忆如汹涌潮水，疯狂褪去。三百年前，紫微垣那盛大辉煌的拜师大典，仿若就在眼前。彼时，少年陆青阳怀揣着满心欢喜，双手捧着璀璨的星砂贺礼，那纯真无邪的笑脸，灿烂得如同春日暖阳。可随着鎏金锁链逐渐成型，这美好的画面却如飘散的轻烟，渐渐模糊。郝峰只觉灵魂深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脆响，仿若有什么珍贵的东西正被生生扯碎。与此同时，祭坛四周，原本娇艳欲滴的彼岸花，瞬间失去了生机，花瓣簌簌凋零，零落成泥，徒留一片凄清。

“悲” 魄凝聚而成的银链，仿若一条冰冷的毒蛇，悄然缠住了郝峰的脚踝。就在银链触及的瞬间，整座归墟山仿若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撼动，开始剧烈震颤。山腹中，沉睡了不知多少岁月的二十八星宿残魂，似是被这股悲伤的气息唤醒，齐声发出凄厉的哀嚎。那声音仿若能穿透灵魂，让人不寒而栗。岩壁之上，竟缓缓渗出了血泪，其中还夹杂着细碎的星砂，宛如一幅流淌着痛苦与绝望的画卷。而陆青阳，在这混乱之中，混沌核心陡然暴走。只见他青龙逆鳞剥落之处，尖锐的骨刺如雨后春笋般迅猛伸出，带着一股毁灭的力量，将距离最近的石柱瞬间绞成了齑粉，碎石飞溅，尘土弥漫。

“怒” 焰熊熊燃烧，化作一条赤红如血的锁链，以雷霆万钧之势，直直贯穿了郝峰的琵琶骨。剧痛瞬间袭来，郝峰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恍惚间，他看见自己挥剑斩向阿蘅的那一幕，在火光中不断变幻、扭曲。那些被他刻意深埋在心底，不愿触及的暴戾与悔恨，此刻如挣脱牢笼的猛兽，化作实体，疯狂啃噬着他的神魂。在这一片混乱与痛苦之中，星砂女童的虚影悄然在火中浮现。她迈着轻盈的步伐，缓缓走到郝峰身前，伸出小手，轻轻抚上他那已然龟裂的右眼，声音稚嫩却透着无尽的哀伤：“爹爹要永远变成石头了……”

当 “哀” 魄缓缓凝聚，化作一条靛蓝如渊的锁链时，整个天地间的气息陡然一滞。祭坛中央那神秘的往生镜，似是不堪承受这股哀伤之力，轰然炸裂。刹那间，无数道光芒迸射而出，镜中竟浮现出七百二十个郝峰的身影。这些身影仿若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同时缓缓转头，每一双眼眸中都透着冰冷与决绝。紧接着，他们手中各自握着一把镇仙剑，寒光闪烁，向着真实的郝峰本体迅猛刺来。

郝峰只觉一股前所未有的剧痛，从四肢百骸深处泛起，仿若有无数根钢针，直直刺入骨髓。那些被他封印在记忆深处，历经无数轮回的痛苦过往，此刻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化作锋利的利刃，一寸一寸凌迟着他的神魂。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冷汗如雨般落下，浸湿了衣衫。

而在另一边，陆青阳在混沌力量的疯狂侵蚀下，已彻底异变。他的脊椎仿若冲破牢笼的野兽，硬生生刺破皮肤，露出森然白骨。白骨交织而成的锁链，如灵动的蟒蛇，飞速缠住祭坛四角的镇魂柱，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师尊…… 看看你造了什么……” 少年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带着残存的一丝人性与无尽的痛苦。可他的狼爪却仿若失去了控制，猛地撕开自己的胸膛，鲜血飞溅。在那血肉模糊之中，混沌核心已被扯出了半截，散发着诡异而危险的光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星砂女童宛如一道流星，突然从熊熊烈火中飞跃而出。她的发丝狂舞，眼眸中闪烁着神秘的光芒。她的指尖，缠绕着最后三条锁链 ——“忧”“思”“惧”。当这三魄同铸的刹那，时间仿若静止，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死寂。郝峰的耳边，却突然响起了阿蘅那熟悉而又遥远的声音，穿透时空，直直撞入他的心底：“值得吗？” 这声音，带着无尽的温柔与一丝淡淡的哀伤，在这混乱而绝望的场景中，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敲击着郝峰的灵魂。

七情锁链成型的瞬间，天地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陡然失声。原本呼啸的狂风戛然而止，肆虐的火焰瞬间熄灭，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之中。

郝峰缓缓起身，动作迟缓而沉重，仿佛背负着无尽的沧桑。他脚下的琉璃化祭坛，如同有生命一般，以一种诡异而缓慢的速度蔓延开来，所到之处，地面被染成一片晶莹却冰冷的琉璃色泽。此刻，他右眼的双生瞳已然失去了往日的光芒，彻底变成了灰白色，恰似被岁月尘封的古镜。星砂不再如先前那般汹涌流淌，而是凝固成了一层冰晶状的薄翳，覆盖在瞳仁之上，更添几分神秘与死寂。

陆青阳的嘶吼、星砂女童的啜泣、乃至混沌核心那震耳欲聋的暴鸣，在这死寂的天地间，此刻都成了仿若隔着一层厚重水幕的模糊杂音，无法再引起郝峰内心的丝毫波澜。他的眼神空洞而冰冷，仿若世间万物皆已与他无关。

郝峰缓缓踱步至陆青阳身旁，俯身拾起少年那被混沌侵蚀得千疮百孔的狼爪。他的动作不带一丝犹豫，手中力量凝聚，而后漠然地挥动手臂，向着缠住陆青阳的锁链斩去。随着一声沉闷的骨肉分离之声响起，令人惊奇的是，竟无半分血花溅出。原来，那些本该涌出的金血，早在触及锁链之前，就被周围弥漫的星砂悄然吞噬，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师尊？” 陆青阳声音微弱而沙哑，他那残缺的左眼努力聚焦，试图看清眼前之人。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郝峰的脸，可当指尖触及的瞬间，却发现对方的脸庞，乃至睫毛之上，都凝着一层细碎的星砂结晶，冰冷而坚硬，如同一件无法打破的铠甲。此时，七情锁链在郝峰身后悬浮着，宛如一张巨大而恐怖的蛛网，每一根锁链的末端，都拴着一枚星宿转世者的魂魄，这些魂魄散发着微弱而诡异的光芒，在死寂的空气中微微颤动，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哀怨与不甘。

就在这死寂如渊的时刻，星髓阁主那尖锐且充满嘲讽的嗤笑，仿若从九幽地狱传来，自地底深处幽幽响起。归墟派废墟仿若被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拉扯，毫无征兆地突然塌陷。伴随着一阵地动山摇，下方深埋的噬星鼎，终于露出了它那神秘而恐怖的真面目。

噬星鼎周身散发着古朴而阴森的气息，鼎身雕刻的饕餮纹，此刻竟如同活物一般，缓缓张开血盆大口。那大口之中，仿若藏着无尽的黑暗深渊，将郝峰身后悬浮着的七情锁链，一股脑儿尽数吞入。

郝峰右眼的冰晶薄翳，像是受到了某种强大力量的冲击，陡然炸裂。刹那间，无数星砂疯狂涌出，在半空之中飞速凝聚，形成了最后的预言画面。

画面之中，灰袍白发的郝峰，高高端坐在混沌王座之上，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而王座之下，是陆青阳那被残忍肢解的残躯，鲜血淋漓，惨不忍睹。阿蘅的朱雀魂，被困在噬星鼎之中，发出声声哀鸣，那声音仿若能穿透灵魂，让人不寒而栗。二十八星宿转世者的头颅，被高高悬于王座两侧，每一张脸上都带着扭曲的神情，他们的嘴唇不断开合，重复着同一句话：“这是你选的路。”

与此同时，陆青阳的狼爪，仿若被一股邪恶的力量操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穿透了郝峰的胸膛。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溅落在冰冷的地面上。而在两人之间，混沌核心剧烈跳动着，核心表面缓缓浮现出星髓阁主那狰狞的面容，伴随着一阵阴森的冷笑，星髓阁主的声音悠悠响起：“锁魂祭才刚开始……” 这声音，仿若恶魔的低语，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之上回荡，预示着一场更为可怕的灾难，正缓缓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