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繁星
夜幕晦暗。
难得的清新空气将她包围，这时候江雪衣才感觉放松了一些。
祝昭顺势撑在栏杆上，看着不远处的夜色，身边人的呼吸声很轻很轻，祝昭此时也有点后悔拉着江雪衣一起来参加这个晚宴，明明没什么意思。
虽然说一直宅在江雪衣的府邸里好像有些无趣，但是出来了发现还不如宅回去。
她当然看见了上元宗的人——
毕竟她从小到大都生活在上元宗，对同门那些剑修身上的气息格外敏感。
更不用说如今她境界直抵合道，她知道江雪衣肯定也发现了，只是刻意没有在她的眼前提起而已，只是她自己早就释然了。
上元宗又如何？
自从她见到第一次来神都时，在陆小公子的寿宴上，上元宗的供奉将宗内那一尊不让他人触碰的剑鼎献上去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什么。
只是那时候自己还对江雪衣满是不信任，谁让她从小就被薛久灌输了所谓正道的观念？
如今想来，原来那时候上元宗背后的阴暗就已经明晃晃的摆在她的眼前。
只是她一味太过相信自己的观念，于是就刻意忽略了而已。
如果能早一点意识到……
是不是她和她的江师姐之间就不会浪费很长很长的这一段时间？
是不是她们就可以没有太多的阻隔，轻轻松松的就在了一起。
但现在的她也不后悔，现在反而她会更加珍惜身边的人，她也知道她的江师姐心里把她看得很重。
所以，一切都很好。
江雪衣不知道短短瞬息，身边的少女究竟转过了多少念头，只是感觉祝昭的目光自始至终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时不时游弋着，但终点还是停留在她的面上。
江雪衣不由自主的笑了一声：“你在看什么？”
“……我只是觉得很奇妙，我们之间的缘分。”祝昭很久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她们之间的感情好像没有太过明媚的表现，也没有直白的宣示，就好像水到渠成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可能她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也对对方有着极其充沛的信任。
所以即便不需要挑明，彼此能给的安全感也很到位。
至少这段时间里江雪衣主动的陪伴，让祝昭一点点消除着曾经女人坦然离去留下的伤痕，甚至已经近乎痊愈。
“有多奇妙？”江雪衣突然有些好奇。
自从和祝昭重新相见以后，她倒是没有从祝昭口中听过她曾经的感受。
或许是因为她们彼此都是内敛的性子，不喜欢公然说着这些，好像有些矫情的样子。
也可能是因为她们这一段莫名其妙的感情本就太过奇幻。
连天道都想不到这样的进展，那么身处局中的她们两个又怎么会想到呢？
“就是感觉……”祝昭在想着怎么来形容自己的感受，她的手不自觉地开始拍打着栏杆，声音极其清脆，夜色更加深厚，不远处点点繁星亮起，祝昭避开视线，继续说着：“我们好像本来就是天生一对。”
江雪衣拉了拉面纱，然后偏开了身子，面纱下她感觉自己的肌肤温度似乎在逐渐上涨。
绝对不是因为祝昭说的类似情话一样的表述，她才害羞的。
不对，这也算不上害羞。
都怪祝昭。
祝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干脆站在江雪衣面前挥了挥手，于是江雪衣装作没有看见，又偏了一点过去。
“江师姐是不是觉得晚宴很没劲，还不如我们待在府邸里？”祝昭轻声的问道。
江雪衣组织了一下语言：“其实……只要和正确的人在一起，都无所谓。”
祝昭的眸子亮了一下，心里又起了一点捉弄的心思：“可是今天江师姐来晚宴的时候，好多人都来找江师姐搭讪问话呢……难道那些人就是江师姐口中的正确的人吗？”
江雪衣咳嗽了两声，差点呛到，她怎么想都绝计预料不到祝昭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看起来好像吃醋的问题还没有彻底得到解决，想要从她这里得到进一步的安慰。
听上去怪怪的。
其实江雪衣也能理解那些来搭讪的修士，虽然她本身不会给予任何回应，但鉴于她和祝昭紧挨着坐，但他们只来向她江雪衣问话就能看得出来——
祝昭身上的戾气近年来是越来越盛，虽然自从江雪衣在她身边以后，这样的状况有所好转，但是看着江雪衣身边越来越多搭讪的人流，少女身上的戾气就不自觉地开始加重。
戾气一旦加重，连带着自身强悍的修为也泄露了一些出来，很明显的威压，即便是返虚的修士也不敢上前冒犯。
谁都觉得这个蒙着黑纱的女修不好惹。
反而那个围着白纱的女修看上去温温柔柔的，淡金色的眸子看过来的时候似乎还带着几分温婉。
那只是江雪衣修身养性后的结果。
在此之前，她可是大开着蛇曈在上元宗大杀四方的存在。
只是在场的人永远都不会知道而已。
那个剑墓宗主江雪衣已经“死”了。
“……他们才不是正确的人……”江雪衣的声音越来越轻。
“那正确的人是谁呢？”祝昭追问，她干脆站到了江雪衣的身前，也和她一起依靠着栏杆眺望远方。
她们一起看着夜色隐没，有群鸟结队，落下归乡的弧线。
她们看着繁星斑驳，月色隐晦。
月亮逐渐被远处连绵着的山脉遮挡，于是繁星的光点越来越显眼。
“正确的人……”江雪衣的声音很低，近乎嗫嚅：“是，是你。”
祝昭的视线依旧停留在远处，此时繁星倒映在她们的眼底，可是看向江雪衣的时候，又变成了对方的影子。
她离开了一直站立着的地方，走到江雪衣面前，轻轻转了一个圈。
江雪衣抿着唇看她，背靠栏杆。
祝昭嘴角含着浅淡的笑容，停止旋转，对着江雪衣张开怀抱，像是想要拥抱女人，又像是拥抱她身后的星辰大海。
她说：“师姐，你是我全部的光景，这是我们的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