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蝶君
第八宫之外的小道看上去和之前的来路似乎有所不同,四周的光景再一次变换,使得她们仿佛行走在狭长的甬道之中。
江雪衣和祝昭并肩而行,身后那些年轻修士自然不敢再跟在她们身后,而是保持着一段安全的距离。
监视法阵破损,外界自然看不到刚才那女人一脚蹬在螣蛇头骨上的可怖模样,但是他们看得却是清清楚楚,那先前他们合起来都难以抵挡的螣蛇凶魂在那女人面前乖的像小狗一样,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发生什么——
那整座如山的尸骨就顷刻间消失不见。
和这样的女修作对,恐怕是他们嫌自己命太长了。
江雪衣穿行在甬道之间,甬道越是向前行走就越是狭隘,尽头更是黑黢黢一片,想来若是刚才自己不对那螣蛇尸骨出手的话,此地多半是要被人算计的。
那些年轻修士不就偏爱这种封闭而狭隘的地段动手?
江雪衣抹过一丝不明显的笑容,足下木屐落在地砖之上激起一阵一阵空灵的回音,直到两人走到了甬道底部。
眼前应该是第九座宫殿的入口,只是又被分割出了三座大门。
江雪衣往前踏出一步,还未来得及伸手,就见眼前起了一阵香风。
祝昭微微蹙眉,这一阵风中的香味和之前在江雪衣身上闻到的麝香完全不同,没有半点勾人的意味,反而是浓烈的花香,只是她也分辨不出是那种花卉,只是觉得有些过于浓烈。
漫天花瓣飘落,眼前多出一个身着彩裙的女子,面上画着靓丽的妆容,眉眼弯弯,似乎对出现在面前的江雪衣和祝昭充满了兴趣。
“又是十多年过去了,很久没有见过隐界外来人了。”那彩裙女子笑着叹息一声:“二位能过那第八宫已是不容易,当真还要往前走?”
江雪衣没从这突然出现的彩裙女子身上感受到威胁的气息,仿佛她只是此间的一道残魂,甚至连一丝一毫的修为都没有。
就像是看守第九宫的守卫一样。
“我们此行前来就是为了前往隐界深处,烦请这位……仙子让路。”江雪衣不卑不亢,只有在想称呼的时候顿了一顿,然后下意识的转头去看祝昭——
果不其然,从少女那张陌生的容颜上看到了几分别扭的神情,但是对上江雪衣视线的时候,又被祝昭强行压了回去,看上去更加别扭了。
江雪衣唇边漏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让路是自然会让的,只是此去前行可没有回头路……”那彩裙女子让开了半边的甬道:“前方三条路,任选一条走吧,路上会遇到什么全凭气运,但若是你们听我一句劝,最好不要走到十四宫以后,那里就连世家都没有涉足过。”
彩裙女子抬头看了看本就灰暗的天空,隐界之中的天穹几乎没有任何色泽,不过她也早就习惯了。
都过去多少年数了,不仅仅是她,就连里面那一位也沉睡了不知道多久了。
不过最好不要惊醒它便是了。
江雪衣视线落在女子衣裙上的花纹处,那是流彩的蝴蝶纹路,很耀眼。
“你是……”
彩裙女子似乎知道江雪衣想要问什么,只是轻轻的笑了一声,有如银铃:“是,喊我蝶君就好,如果顺利的话,我们之后还会再见面的。”
江雪衣轻轻点头。
十四宫以后连世家都没有涉足过吗?
那为什么眼前这位蝶君就笃定她们能走到十四宫?
多半是看穿了她和祝昭的修行。
“这三条岔路有什么区别吗?”一直未开口的祝昭在三座大门之前站住,她内心的直觉在告诉她——
她确确实实离她想要知道的事情越来越近,就在不远处。
前八宫她什么都没看出来,只当这铜雀台隐界里不过存了许多上古灵兽的残魂,就连那螣蛇尸骨也只是让她觉得有些意思而已。
但这第八宫以后的路却让她感觉到了几分异样。
似曾相识的不安感逐渐涌上,连带着早已沉寂了不知道多久的通明剑心此刻又开始逐渐活跃在了她的胸腔之中。
是,她的通明剑心早就在她入魔的那一刹蒙上了灰尘,祝昭也不屑于再用剑心去窥探人心中的善意恶意。
毕竟有的人能算计到割舍出两道意念来欺骗她,那她这通明剑心又有什么用呢?
累赘罢了。
她不再需要这样的东西。
她有自己想要做的事,在见到江雪衣之前是继续肃正剑墓,在遇见江雪衣之后就是想要与她安好。
很简单的心愿,何须外物来鉴定她的剑心?
但此刻剑心的复苏似乎让她意识到了什么,她察觉到了隐界最深处汹涌的恶意。
但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剑心所感应到的恶意似乎介于强烈和微弱之间,一时间竟然让她都产生了迷茫。
可能是太久没感应过了。
祝昭低头苦笑一声。
蝶君压了压裙摆:“没有太多区别,具体如何要看诸君的气运,但想来能过了螣蛇那关,两位的修为应该不会差。”
何止是不会差。
江雪衣应了一声:“那就走中间吧,反正,有残魂拦着灭了便是,不用和那些磨磨唧唧的年轻修士走在一起了。”
祝昭点点头。
中间的大门被江雪衣随手推开,里面依旧是一条狭长的甬道。
“再往深处走,等待你们的并不只是残魂了。”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蝶君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是出声提醒了一句。
但也仅仅是一句而已。
这么多年以来,她已不再期待能有人走到最后一宫,况且自从那次世家大举前来探寻以后,每隔十年来的都是些元婴结丹的小修士,哪里可能真正将隐界颠覆。
但是这两个女修……
好像是藏了修为进来的呢,她们能做到吗?
蝶君仰头看着天空之中逐渐恢复的法阵,又苦笑了起来。
或许可以。
但是时间也太巧了,恰好撞上了世家准备发难的时候,而她不过一介残魂,无论做什么都只能是一个可悲的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