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局势
隐界的出口近在眼前，江雪衣没有过多的犹豫，拉着祝昭就跳出了这个没有困住她们多久的地方。
天道被她们甩在身后，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久违的天光中心覆盖了眼前的光景，朦胧之中，祝昭仿佛听见了熟悉的银铃碰撞的声响，格外清脆，似乎就在耳边。
她下意识抓紧江雪衣的手心。
江师姐的手其实也有一点点冰凉，只是和她相比起来确实温暖了一些。
祝昭逐渐找回了一些存在的实感，身后隐界的大门在吐出最后两个人以后再一次沉闷的关上。
可是眼前的场景却让江雪衣和祝昭都恍惚了一瞬——
铜雀台依旧是原来的铜雀台，但再也不复先前热闹的盛况，只剩下零落而凌乱的场面，甚至铜雀台下没有任何修士停留，但也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江雪衣微微蹙眉。
按理来说不应该这样，嘲风在隐界内被世家偷偷释放，大肆屠杀，各宗门就算再怎么想要讨好世家也不会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绝对会对世家发难，尤其是对魏氏。
可是出来以后眼前却是空荡荡一片，浑然不是她想象中的样子。
“去神都问问看？”祝昭依旧紧紧抓着江雪衣的手没有松开，似乎在享受当下难得的亲密。
江雪衣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有再一次踏入神都的机会。
身边还是祝昭，只不过少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打扮，穿着一件淡金色的纱裙，这一件衣裙也依旧出自于江雪衣的手上。
自从那一天江雪衣把自己偷偷制作的衣裙全都一股脑塞给祝昭以后，祝昭就一直时刻带在身边，像是珍宝一样，生怕弄丢。
或许只有她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一直带着那些衣裙——
因为那里面有江雪衣的真心，能让她在得与失的反复之间找到最正确的路。
虽然现在已经差不多被治愈了那一道太过令人恐慌的伤口，可是每当她开始回忆过去的时候，还是会不自觉的被戳痛。
不是因为江雪衣，只是因为她那时候的感情太过晦暗。
好在，现在她已经不需要再担心这些。
淡金色的纱裙穿在她身上很轻易的就能勾勒出少女漂亮的腰线——
江雪衣在为祝昭制作衣裙的时候，通常都是使用收束腰身的设计，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少女的腰线有多赏心悦目。
有如瑰宝。
只是江雪衣始终羞于谈起这一点，在真正悬在眼前的危机尚未解决之前，她尚且不得不以逃避的心态去面对一切关于祝昭的事情。
包括那一天完全没想到会被祝昭在半线天抓住手腕。
那一刻她心底的喜悦其实是有的，只是被不知所措淹没，以至于不得不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想要逃离。
可惜少女太过炽热，太过执着，融化了江雪衣一直以来尝试构筑在外的坚冰。
江雪衣的视线微微偏向少女的腰身，果不其然，淡金色其实是很适合少女的配色，有淡淡的矜贵感，也因其暖色调而冲淡了少女在重逢以来一直笼罩在身上的阴翳。
似乎给人一种重新回到阳光之下的错觉。
但其实也应该不是错觉。
此时有她在祝昭身边，迟早会拉着她走回阳光之下。
她不喜欢看见少女抑制自我的闷闷不乐，可能其中也有她的责任。
江雪衣轻轻拂过少女鎏金装点的裙摆，丝绸的手感很顺滑，祝昭也因为江雪衣突如其来的触碰微微吓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江师姐？”
“这件裙子，我做了有四五天，已经算是很用心的一件了。”江雪衣眸子里流露出几分回忆的神色。
祝昭垂眸：“很好看，我很喜欢。”
如果能有更多的话，她会更开心。
以后如果有时间，她会让江雪衣给她做更多的衣裙，只要她觉得好看就足够了。
毕竟从一开始，就是她给自己灌输的审美观念，只是那时候祝昭尚且年幼羞涩，也没有看清自己真正的感情。
但今非昔比。
“只是江师姐？”祝昭又轻声的喊她的名字。
就像是一块小石子被投入了广袤的湖泊，激起一圈又一圈无止息的涟漪。
“……怎么了？”
“之前那一件黑金的露背礼裙……”
祝昭还是惦念着那一件。
不仅仅是因为第一眼看上去的时候就觉得很漂亮，很有眼缘，更是因为在见到那件衣裙的特殊时间节点——
算是她和江雪衣重逢以后见到的能撕开江雪衣心防的重要物件。
江雪衣迟疑了一下：“那一件……最近为了隐界奔波，还没来得及完工。”
“嗯，我知道。”祝昭贴在她的耳廓边继续开口：“江师姐完工的时候一定要第一时间交给我。”
“……为什么？”
“因为，我想让江师姐看见我穿上是什么样子。”
很直白，没有一点弯弯绕绕，讲述的就是少女最为诚恳的心愿。
江雪衣不免有些局促，连忙偏了偏身子，避开了少女有些炽热的、落在她耳边的轻薄的呼吸。
“……我会记得的。”
她也很想亲眼见识那样的祝昭。
少女的笑声如同银铃，和江雪衣行走间足踝上的铃铛碰撞声交响在一起，格外的悦耳动听。
之前祝昭给她用以伪装的木屐和白色短袜都被江雪衣还了回去，她终究还是不喜欢这样的穿着，就好像有所拘束，只有赤足缠裹红绳银铃才是那个江雪衣。
她向来如此。
祝昭眼底也掠过一丝笑意，她也喜欢那样的江师姐。
江雪衣收回了打量的视线，若是再看下去后被祝昭发现了，估摸着又要被小姑娘挑惹了。
可能是因为天道陨落以后，她一直以来担忧的事情终于落得一个结尾，江雪衣突然发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而将要去解决的世家攻讦和面对天道相比，简直如同米粒之于皓日，就算没有祝昭也不需要费上太多心思。
更何况，当世家彼此攻讦落得个兵荒马乱的下场的时候，能反抗她的又能有几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