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心魔

甬道愈加幽深,祝昭拉住江雪衣把她往后拽回来一点。

江雪衣不解。

“我走前面。”祝昭简单的解释了一句。

隐界的甬道虽然黑暗,但祝昭在合道边缘,感应力自然是要远超常人的,即便隐界自身有着自身的规则,但祝昭若是用出全力,就算是打破隐界也未尝不可。

江雪衣依言往后退了一步,让祝昭走在最前面。

少女看上去还是比她矮上半个头,江雪衣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干脆偏过视线不再盯着祝昭的背影看。

足音空响,身后的大门缓缓关上,在一片漫长的漆黑之中,江雪衣只能听到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此处没有任何照明,但只需要稍稍运转灵力就能看清楚眼前的景象——

甬道在末端逐渐变得宽敞起来,一个偌大的空间出现在身前,与此同时殿内的灯光被倏地点亮。

借着突然亮起的灯光,两个人很快就看清楚了殿内的装潢——

像是上古的布局,大殿中央空空荡荡,只有一座古朴的香炉立住,那香炉之上缠着九条飞扬的龙身,但却没有半点灵力的迹象,似乎一直摆放在这里,没有任何人搬动过。

“在那边。”祝昭指了指殿内最右侧的一座雕像。

与之前遇见的石像不同,这一座雕像是明显的玉质,通体散发着莹莹的光泽,看上去就宝贵无比。

祝昭走到那雕像面前,这才看清这分明是一只振翅的玉雀,江雪衣跟在她的身后,看着眼前的玉像也是微微恍惚了一下——

有一些像那只黑雀,可是细看又觉得不像,这座雕像虽然是美玉构筑而成,但是内里却藏着淡淡的煞气。

正是应了那句话——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祝昭指尖细细抹过玉像之下的一行小字,那看上去像是别人一笔一画雕刻上去的,凹槽分明。

随着指尖抹过,祝昭也将那一行字迹念出声来:“炼气第一日,心魔现。”

江雪衣闻声一怔。

心魔?

修士在不断精进自己修行的过程中,时而会遇到心魔滋生,像祝昭就曾遇见过,但那心魔太过脆弱,在通明剑心之前显得不堪一击。

只是拥有通明剑心的也就只有祝昭一个,其余的修士或多或少都遇见过心魔。

只有战胜心魔才能迈向下一个境界。

可是祝昭从未听闻过哪个修士炼气期就能诞生心魔。

甚至还是踏入炼气期的第一天就产生了心魔,该说是这人道心不坚还是内心邪念太多?

想到这里,祝昭落在那行刻字上的指尖又用力了几分。

更何况,心魔的形状多半都是阴戾的,祝昭也见过自己当时在上元宗的同门师兄弟的心魔,千奇百怪的都有,甚至也有心魔就是自身的,但像眼前这玉雀的形象却也是从未见过。

“这是心魔?”江雪衣也有些疑惑。

她原本以为铜雀台隐界最多就是拘束那些上古剩下的灵兽残魂,之前世家进入铜雀台隐界无非也是为了搜罗这些灵兽,甚至占为己有,拘于世家的庙堂之中。

但现在看起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再结合起之前门口遇见的那一位蝶君的话,好像别有深意,难道深处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江雪衣还在思索着,身前的雕像却开始转动,那一层覆盖在玉像表面的玉色逐渐消失,褪了个干净,其中显出一只雪白的雀影,朝着两人鸣叫起来。

“……这是心魔现形?”祝昭拽过江雪衣,将她护在身边。

自从踏入这第九宫以后,她的认知就好像被重塑了一样。

心魔难道还能被做成玉像封存不成?

那白雀浑身遍布着明显的戾气,显然对闯入第九宫的两人有着极端的敌意,就仿佛是被她们惊扰了睡眠一样,振翅朝着两人扑来。

祝昭腰间青烟还未出窍,只是简单的振了一下,无形的剑光就在一瞬间迸发。

那白雀凄厉地惨叫了一声,本身幻化成虚影开始消散。

连同刚刚才振翅卷来的劲风也一起消失。

“是炼气期的心魔,不会太强。”祝昭将拔出一小段的青烟重新扔回剑鞘,迸出一声清脆的铮鸣。

“炼气期就有心魔……还能以这种形式存在?”江雪衣看着那座玉像消失的地方,此时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基座,内心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熟悉感。

同为雀身,江雪衣实在不相信刚才所见的白雀和她那系统没有关系。

是近亲?

江雪衣摇了摇头,应该不是,究竟是什么,还需要往前继续走。

第九宫之后依旧是老旧的甬道,第十宫中摆放的玉像和第九宫中的一模一样,只是基座上的小字有所改变——

筑基第一日,心魔现。

这一次的雀影依旧轻轻松松就被祝昭解决,虚影溃散的很快,但祝昭分明感觉这一道心魔所展现出来的压迫力已经不止于筑基。

筑基期第一日的心魔就已经要超越筑基修为了吗?

祝昭越来越好奇了,但她还是回头去看江雪衣:“江师姐还要往前走吗?”

她心里第一次涌起几分退意,这一份退意自然源自于好不容易与江雪衣见面。

若是共同赴险又陷入生离死别的境地,就像才刚刚过去不久的去年一样,祝昭觉得自己挨不过第二次。

绝对不能重新接受那一份痛苦。

只有深陷进深渊的人才知道那种绝望有多折磨。

“……你不想继续往前走了?”

“……我怕。”

这是江雪衣第一次亲耳听见祝昭承认自己的害怕。

怕什么?

江雪衣本来想问,但是转念一想,就很轻易的知道祝昭怕的根源在哪里。

她向来是一个聪明人,之前的生离死别也非她本意。

只是一切都太过于阴差阳错。

“不会重新上演一次的。”江雪衣忍住了轻抚少女发丝的冲动,只是攥紧了拳。

薛久没能隔开她们,仇恨也同样没能隔开她们,那接下来也不会有例外。

“真的吗?”祝昭喃喃自语,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