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 断舍过往

沈蒹蒹原先确实对刘子季逼迫她没完没了的打扫内院颇有怨言——

后来直到王良告诉她,南阳王府的笤帚不比外面的寻常之物。

原来这南阳王府的每把笤帚都得朱叔精心制作,重量堪比军中长枪,每把都可以作为防身和攻击的武器……

沈蒹蒹得知此事,这才知晓为何自己第一次拿起笤帚便闪了老腰!

王良还曾告诉她,铁甲营的新兵初练刀法时,皆是从挥笤帚开始的,挥刀与挥笤帚其实是一样的道理——

她开始确实不相信这些天方夜谭的鬼话。直到某日,她能轻易抡起朱叔的狼牙棒,这才对此深信不疑。

感情刘祺挖空心思将她娶回来,是要将她培养成上阵杀敌的战士?

这冷面阎王心思深沉,这还真不好说!

虽然在闻香一事上,她对这活阎王稍有改观!

但狼始终是狼,永远改不了食肉的本性——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沈蒹蒹此言听在刘熠耳里便是他从始至终,皆无护她之力!

“愿赌而输,阿熠当记得她是你今日输给本王的!”

前尘往事,不堪回首。

刘熠备受打击,眼里的神采瞬间黯淡无光。

沈书晴笑着赞叹道:“二姐能在短短数日脱胎换骨,学就一身的好本事,南阳王殿下果然教导有方呢!”

平宁王妃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虚情假意的违和感,实在不可爱。

沈蒹蒹不悦的蹙蹙眉,满脸嫌弃!

她懒得搭理这拈酸吃醋的沈四姑娘,有样学样的挺直腰板道:“还请平宁殿下与王妃见谅,南阳王府家风甚严,臣妇不便在外久留,告辞!”

无视刘熠的挽留——

亦无视沈书晴的敌视——

沈蒹蒹目光直视的快步越过二人,没走两步,又不甘心的匆匆折返回来……

见自家二姐气势汹汹的朝着自己逼近,平宁王妃心生怯意,惶惶不安的连连后退躲避灾难。

这沈三娘子虎起来六亲不认,就连沈家老爹都不放在眼里,沈书晴可不敢保证她能对自己手下留情!

看向一旁刘熠满脸的欣喜与期待,沈书晴深感无力,轻轻闭上双眼,心如死灰地等待着暴风雨来临!

哪知沈三娘子不按常理出牌,她将手中橙黄的梨子强行塞进沈书晴的手里,语气僵硬道:“拿着,既然病了,就该多食些新鲜的果子和蔬菜,真是让人操心——”

“……”

实在没空欣赏平宁殿下的惊愕与失落;平宁王妃的意外与激动,常公公心惊胆寒的擦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这才加快脚步朝风风火火离开的沈夫人追去……

坐上出宫的马车时,沈蒹蒹的脑子全是沈书晴满眼的疏离与憎恨!

她想到沈家长姐曾与她们说,骨肉至亲,相互扶持,永不为敌!

如今细细想来,却是造化弄人——

她有心成全,早已决定放下过往;

奈何沈书晴因情生恨,对她积怨太深!

回忆过往种种,姐妹之间的温情画面让她满目疮痍。

一阵哒哒的马蹄声由急到缓,最后停在她的马车旁再也不肯离去。

“尖尖,尖尖,你能听到我说话么,我是阿圆啊……”

刘熠熟悉的呼唤一声比一声深情;

一声比一声哀婉;

一声比一声叫她情难自控……

小荷尖尖——

荷叶圆圆——

就连当年的长街都知晓他是她情窦初开的美好回忆,亦是她的恋恋不忘,爱而不得……

她本想装作若无其事,置之不理,可刘熠的一句阿圆便让她泪流不止,放下了所有戒备——

听到动静,常公公连忙勒令停车,亲自上前拜道:“平宁殿下这是做什么?老奴还急着送沈夫人回府呢,还请平宁殿下行个方便!”

刘熠闭目塞听,独独对着紧闭的车窗满眼伤痛,苦苦哀求。

“尖尖,你可以出来陪我说说话么?万安山一别,你我许久未见!我只说两句,说完我便离开,可以么?”

常公公神色凝重,好言相劝。

“平宁殿下三思,殿下此举只会陷夫人于不利。沈夫人一介女流,日后若无清白傍身,殿下要她在世人面前如何自处,如何安命!殿下若真为夫人好,还请放行!”

听了常公公的告诫,沈蒹蒹恍然醒悟,激情澎湃的心情慢慢归于平静。

她默默收回已经搭上车帘的玉手,轻笑道:“平宁殿下请回吧,臣妇与平宁殿下无话可说,殿下不该追出来让王妃徒添误会的!”

刘熠急忙解释道:“尖尖误会了,我与王妃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王妃服侍母妃有功,父皇与母妃对她赞赏有嘉,我一时寻不到与她和离的借口。可是尖尖,你要相信我,从始至终我心里只有你啊……”

一听此话,沈蒹蒹越发急躁。

“平宁殿下在臣妇眼中从来不是不顾他人死活之人,可殿下知晓自己在说什么么?女子若被和离,日后这世间可还有她的容身之处!”

只要想到沈书晴日后可能因为自己而遭受苦难,沈蒹蒹莫名心寒,激动道:“臣妇与平宁王妃乃至亲之人,不管日后发生什么,臣妇与平宁王妃永不为敌!平宁殿下若要因为臣妇而伤害平宁王妃,臣妇不愿,也不许!”

刘熠一惊,失落道:“尖尖永远这般为旁人着想,可是我们又该怎么办?阿圆与尖尖又该怎么办呢?”

“尖尖不是不知啊,这天上人间,阿圆初心不改,唯独倾心于你一人。若要阿圆与旁人共度余生,尖尖要阿圆如何做到啊……”

沈蒹蒹捂着被深深刺痛的心口隐隐作痛——

是啊,她该怎么办呢?

难道她就不渴望得到这世间的偏爱与宠溺么——

可是事已至此,她又有什么资格渴望这遥不可及的幸福呢!

缓了缓,沈蒹蒹平心而论道:“平宁殿下如今与臣妇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难道平宁殿下忘了祥妃娘娘的以死相逼么?”

“殿下此时追出来,是做好了再一次不顾祥妃娘娘的生死;不顾群臣的众议;亦不顾陛下的期许,也要与臣妇亡命天涯?”

“我……我……”

刘熠嗫嚅良久,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蒹蒹不得不承认,与大魔头朝夕相处多日,此时她这冷酷无情的性子也是随着那人去了——

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如此简单的道理,她怎会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