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夏衣 作品
14. 第 14 章
叶蓁蓁是被屋里的轻微响动惊醒的。
睁眼一看……
崔氏站在炕床前的小桌处，拿着杯子正在喝水？
叶蓁蓁揉揉眼睛坐起身：“娘亲，您怎么才回来……别喝那水，怕是已经冷了，这边儿我给您温着水在呢！”
崔氏举杯饮水的动作一滞。
她放下那杯冷茶水，另拿了个空茶杯转身上炕，笑眯眯地问道：“娘亲把你吵醒了？”
叶蓁蓁半倚在炕床上、支起身子伸长手，将个小棉兜拿过来，再打开棉兜一摸，里头的瓷壶果然还是温热的。
“也不是！”她给娘亲倒了杯温水，打了个呵欠，又问：“娘亲，现在什么时辰了？”
“……卯时了。”崔氏敷衍地答道。
叶蓁蓁被吓了一跳，一下子就清醒了，“天快亮了？”
那账本子是有什么问题嘛怎么看到天快亮？
崔氏一口气灌了三杯温水，这才舒服地叹了口气。
叶蓁蓁这才问道：“娘啊，您怎么这会儿才回来？是不是——”
崔氏冷笑：“那公账根本形同虚设，已经两三年不曾记过了，倒是罗氏的奶娘谭婆子被吓着了……大约是见她主子被送回了罗家，她怕事儿吧，便偷偷摸摸地将罗氏的私账交了上来！我教
康嬷嬷喊了两个在你祖翁跟前听用的僮儿誊抄去了。”
“我呢，就和你三婶子一块儿，和谭婆子一块儿开了公中的库房……结果你猜怎么着？”崔氏问道。
叶蓁蓁想了想：“库房是空的？”
她猜的。
崔氏冷笑：“可不就是？也就只剩下几只被虫蛀坏了的空箱子！”
“咱们府里已经穷成了这样么？”叶蓁蓁疑惑地问道。
她还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但真有点儿不敢想。
崔氏鄙夷地说道：“要依着平日里我们和三房的吃穷用度，说我们宁乡伯府穷，我是相信的！可当谭婆子带我们去看了二房的私库以后……好家伙！原来那些摆放在公中库房里的值钱物件都在她的私库里收着呢！而且还塞得满满当当、连路都没得走！”
“这个罗氏啊，真是太贪心、胆子大太、还蠢！她还真以为只要把公中库房里的东西都给转移到她的私库里，那些个东西就都是她自个儿的了？”说着，崔氏连连摇头。
还真和叶蓁蓁猜想的一样啊！
可是——
叶蓁蓁又问：“二婶子的私库能有多大……能装得下公中那么多的物件儿？”
崔氏倒是想解释、却又觉得解释不清，便道：“你别问了！呆会子天就亮了，等康嬷嬷把誊抄好的你二婶的私账账本送回来，再一对账……不就什么都明白了！蓁蓁啊，快去给我拿身衣裳出来，我得擦把脸，再换身衣裳……唉，在库房里头捣鼓了一晚上，你瞧瞧我身上这些灰！”
叶蓁蓁一骨碌就从炕床上下来了！
娘亲鲜少吩咐她做事，更是从未让她服侍过，如今却教她去拿了衣裳出来侍候洗漱？
定是娘已经累得狠了！
叶蓁蓁快快进屋、为娘亲选了一身衣裳平铺在床上，又急急地出了屋子去廊下的小炭炉上拎下了铜水壶，倒了些热水在铜盒里，还浸湿了一方帕子……
崔氏忙碌了一宿，确实累了。
在女儿的服侍下洗漱了一番又换了身衣裳，天就亮了。
有婆子过来送热水和早饭。
母女俩匆匆用过，叶蓁蓁也换过一身衣裳，母女俩这才结伴去了正屋。
殊不知米氏带三娘子、四娘子已经等在那儿了。
更有七八个婆子肃立于一旁，人人都摒声静气肃立着，纷纷低头不语。
看到了崔氏母女俩，米氏很客气：“大嫂子来了，快请坐。”
“你倒早！”崔氏含笑坐下，又示意叶蓁蓁坐到三娘子、四娘子的身边去。
叶蓁蓁刚一坐好……
罗氏的陪房、谭婆子便率领着众管家婆子、媳妇子们上前向崔氏米氏行礼——
“奴婢给大少夫人、三少夫人请安了！”
崔氏挥手。
谭婆子这才起了身。
叶蓁蓁注意到，祖翁身边的管事、康嬷嬷也在。
崔氏单刀直入：“我不管前头二少夫人是怎么理的账本子，总之伯爷已经放了话，如今府里的大小事儿全由你们三少夫人做主，从今往后，万万不能教我听到‘以往二少夫人是怎么说的’，总之……从现在起，你们只能听你们三少夫人是怎么说、怎么安排的，可听明白了？”
米氏努力挺直了腰杆儿。
奈何看起来也不怎么有气势。
虽说罗氏在府里一向威风惯了……
可伯爷才是府里的顶梁柱！
一向不问俗务的伯爷突然发了那么大的火，而且还在年节将至的时候，居然直接让二爷把罗氏送回了她娘家去？
——这岂不是让二爷休妻？
一时间，在罗氏手下领了活计的婆子们人人自危。
大多数人都是宁乡伯府的家奴，其先祖们还服侍过第一代宁乡伯，几代人繁衍下来，家里人不是在府里当差、就是在外头的庄子上当差的，若是一人犯了错、连累全家被发卖……岂不是天涯海角再不能团聚了？
谭婆子也不例外。
她是罗氏的奶娘、一家子跟着罗氏嫁到叶府以后，为了更好的融入叶府，罗氏将她的儿女全都嫁娶给叶府的家生子、家生女儿了！如今她的孙儿外孙子才出生不久，一家子老小正过得好呢，怎能因为罗氏而变得家破人亡！
于是，谭婆子领着众人齐齐的、响亮地应了一声——
“是！奴婢都听三少夫人的！”
七八个婆子齐齐吼出了这句话，还是相当有些气势的。
崔氏好歹当过几年的掌家少夫人，不惧这场面；叶蓁蓁连在喜堂上杀人的场面都亲历过，自然也不觉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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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米氏与三娘子、四娘子就十分忐忑不安了。
她们悄悄儿打量了崔氏与叶蓁蓁一番，见大房母女俩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这才强行按压住心中的惊涛骇浪，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在意。
崔氏无意立威。
原因很简单——没时间。
按着昨天与小汪氏的商量，二房的两个小娘子明天就会被接回府，罗氏是佛诞节以后接回……但其实距离佛诞节也只剩下半个月不到的时间了。
所以账目和库房必须要在今天之内理清楚、并且顺利交接。
否则……
就算先回来的是二房的那两个小娘子，可那俩也不是省油的灯！
当下，崔氏便教康嬷嬷拿了誊抄过的账目过来，一项一项的理账。
罗氏很有几分小聪明，她在三年前就已经停了公账，所有的账目只出不进。三年下来，账上的银钱自然已经“花用尽了”，真真儿一分不剩！
可她又太贪，把公账里的银钱“花用尽”之后，又想着法子的把库房里值钱的物件全部“典当”了出去……再看当票，基本都是把值一千两银子的贵重物件儿给当了个三五十两银子这样。
而且那些当票还是她娘家的当铺给开的，再一看，当票上就潦草写了个赎金、连画押都没有！甚至连存根联都还在！
这也忒假了吧？！
——应该是罗氏去娘家拿了当票来、自个儿填的当票，却只是草草走个过场，那些物件连府门都没出过，就直接从公中的库房搬到了她的私库里来的！
这罗氏也蠢、还胆大妄为。
除去把公中库房里的财物一一转移到她的私库之外，就连伯府公中的四个大庄子的收成，也全都记到了她的私账上。
宁乡伯里的三位少夫人，说起来还是崔氏的娘家最穷，所以小汪氏才会不顾罗氏的抗议、给了她一个小庄子。米氏最富，虽是庶房庶媳，但娘家有个会生意的亲哥哥，帮她打理着几个田庄店铺，进项可观，就算被罗氏苛待，三房的日子也还算过得去。
罗氏的嫁妆里也有田产庄子，但那是两个极小的田庄，还不如小汪氏赠与崔氏的那个大！
所以在罗氏的私账里，就出现了四大二小一共六个田庄的进项！
岂不叫人啼笑皆非！
这公账、私账一对照啊……
简直就是罗氏转移公中财产的完美证据！
理清账本之后，崔氏又主持着、领着众管事婆子、媳妇们开始整理库房了。
昨夜里崔氏与米氏带着谭婆子已经理过一遍，罗氏在她的私库里存了些什么……众人心里都有数。
花费了些功夫整理好库房，崔氏让人把原属于公中的财物全都搬回到外头的大库房里去。
物件好理清，钱却不好理。
等到库房收拾好了、能对得上账本的财物也全都对照好了……
再一盘算，崔氏有些发懵。
她突然面色大变。
睁眼一看……
崔氏站在炕床前的小桌处，拿着杯子正在喝水？
叶蓁蓁揉揉眼睛坐起身：“娘亲，您怎么才回来……别喝那水，怕是已经冷了，这边儿我给您温着水在呢！”
崔氏举杯饮水的动作一滞。
她放下那杯冷茶水，另拿了个空茶杯转身上炕，笑眯眯地问道：“娘亲把你吵醒了？”
叶蓁蓁半倚在炕床上、支起身子伸长手，将个小棉兜拿过来，再打开棉兜一摸，里头的瓷壶果然还是温热的。
“也不是！”她给娘亲倒了杯温水，打了个呵欠，又问：“娘亲，现在什么时辰了？”
“……卯时了。”崔氏敷衍地答道。
叶蓁蓁被吓了一跳，一下子就清醒了，“天快亮了？”
那账本子是有什么问题嘛怎么看到天快亮？
崔氏一口气灌了三杯温水，这才舒服地叹了口气。
叶蓁蓁这才问道：“娘啊，您怎么这会儿才回来？是不是——”
崔氏冷笑：“那公账根本形同虚设，已经两三年不曾记过了，倒是罗氏的奶娘谭婆子被吓着了……大约是见她主子被送回了罗家，她怕事儿吧，便偷偷摸摸地将罗氏的私账交了上来！我教
康嬷嬷喊了两个在你祖翁跟前听用的僮儿誊抄去了。”
“我呢，就和你三婶子一块儿，和谭婆子一块儿开了公中的库房……结果你猜怎么着？”崔氏问道。
叶蓁蓁想了想：“库房是空的？”
她猜的。
崔氏冷笑：“可不就是？也就只剩下几只被虫蛀坏了的空箱子！”
“咱们府里已经穷成了这样么？”叶蓁蓁疑惑地问道。
她还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但真有点儿不敢想。
崔氏鄙夷地说道：“要依着平日里我们和三房的吃穷用度，说我们宁乡伯府穷，我是相信的！可当谭婆子带我们去看了二房的私库以后……好家伙！原来那些摆放在公中库房里的值钱物件都在她的私库里收着呢！而且还塞得满满当当、连路都没得走！”
“这个罗氏啊，真是太贪心、胆子大太、还蠢！她还真以为只要把公中库房里的东西都给转移到她的私库里，那些个东西就都是她自个儿的了？”说着，崔氏连连摇头。
还真和叶蓁蓁猜想的一样啊！
可是——
叶蓁蓁又问：“二婶子的私库能有多大……能装得下公中那么多的物件儿？”
崔氏倒是想解释、却又觉得解释不清，便道：“你别问了！呆会子天就亮了，等康嬷嬷把誊抄好的你二婶的私账账本送回来，再一对账……不就什么都明白了！蓁蓁啊，快去给我拿身衣裳出来，我得擦把脸，再换身衣裳……唉，在库房里头捣鼓了一晚上，你瞧瞧我身上这些灰！”
叶蓁蓁一骨碌就从炕床上下来了！
娘亲鲜少吩咐她做事，更是从未让她服侍过，如今却教她去拿了衣裳出来侍候洗漱？
定是娘已经累得狠了！
叶蓁蓁快快进屋、为娘亲选了一身衣裳平铺在床上，又急急地出了屋子去廊下的小炭炉上拎下了铜水壶，倒了些热水在铜盒里，还浸湿了一方帕子……
崔氏忙碌了一宿，确实累了。
在女儿的服侍下洗漱了一番又换了身衣裳，天就亮了。
有婆子过来送热水和早饭。
母女俩匆匆用过，叶蓁蓁也换过一身衣裳，母女俩这才结伴去了正屋。
殊不知米氏带三娘子、四娘子已经等在那儿了。
更有七八个婆子肃立于一旁，人人都摒声静气肃立着，纷纷低头不语。
看到了崔氏母女俩，米氏很客气：“大嫂子来了，快请坐。”
“你倒早！”崔氏含笑坐下，又示意叶蓁蓁坐到三娘子、四娘子的身边去。
叶蓁蓁刚一坐好……
罗氏的陪房、谭婆子便率领着众管家婆子、媳妇子们上前向崔氏米氏行礼——
“奴婢给大少夫人、三少夫人请安了！”
崔氏挥手。
谭婆子这才起了身。
叶蓁蓁注意到，祖翁身边的管事、康嬷嬷也在。
崔氏单刀直入：“我不管前头二少夫人是怎么理的账本子，总之伯爷已经放了话，如今府里的大小事儿全由你们三少夫人做主，从今往后，万万不能教我听到‘以往二少夫人是怎么说的’，总之……从现在起，你们只能听你们三少夫人是怎么说、怎么安排的，可听明白了？”
米氏努力挺直了腰杆儿。
奈何看起来也不怎么有气势。
虽说罗氏在府里一向威风惯了……
可伯爷才是府里的顶梁柱！
一向不问俗务的伯爷突然发了那么大的火，而且还在年节将至的时候，居然直接让二爷把罗氏送回了她娘家去？
——这岂不是让二爷休妻？
一时间，在罗氏手下领了活计的婆子们人人自危。
大多数人都是宁乡伯府的家奴，其先祖们还服侍过第一代宁乡伯，几代人繁衍下来，家里人不是在府里当差、就是在外头的庄子上当差的，若是一人犯了错、连累全家被发卖……岂不是天涯海角再不能团聚了？
谭婆子也不例外。
她是罗氏的奶娘、一家子跟着罗氏嫁到叶府以后，为了更好的融入叶府，罗氏将她的儿女全都嫁娶给叶府的家生子、家生女儿了！如今她的孙儿外孙子才出生不久，一家子老小正过得好呢，怎能因为罗氏而变得家破人亡！
于是，谭婆子领着众人齐齐的、响亮地应了一声——
“是！奴婢都听三少夫人的！”
七八个婆子齐齐吼出了这句话，还是相当有些气势的。
崔氏好歹当过几年的掌家少夫人，不惧这场面；叶蓁蓁连在喜堂上杀人的场面都亲历过，自然也不觉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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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悄悄儿打量了崔氏与叶蓁蓁一番，见大房母女俩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这才强行按压住心中的惊涛骇浪，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在意。
崔氏无意立威。
原因很简单——没时间。
按着昨天与小汪氏的商量，二房的两个小娘子明天就会被接回府，罗氏是佛诞节以后接回……但其实距离佛诞节也只剩下半个月不到的时间了。
所以账目和库房必须要在今天之内理清楚、并且顺利交接。
否则……
就算先回来的是二房的那两个小娘子，可那俩也不是省油的灯！
当下，崔氏便教康嬷嬷拿了誊抄过的账目过来，一项一项的理账。
罗氏很有几分小聪明，她在三年前就已经停了公账，所有的账目只出不进。三年下来，账上的银钱自然已经“花用尽了”，真真儿一分不剩！
可她又太贪，把公账里的银钱“花用尽”之后，又想着法子的把库房里值钱的物件全部“典当”了出去……再看当票，基本都是把值一千两银子的贵重物件儿给当了个三五十两银子这样。
而且那些当票还是她娘家的当铺给开的，再一看，当票上就潦草写了个赎金、连画押都没有！甚至连存根联都还在！
这也忒假了吧？！
——应该是罗氏去娘家拿了当票来、自个儿填的当票，却只是草草走个过场，那些物件连府门都没出过，就直接从公中的库房搬到了她的私库里来的！
这罗氏也蠢、还胆大妄为。
除去把公中库房里的财物一一转移到她的私库之外，就连伯府公中的四个大庄子的收成，也全都记到了她的私账上。
宁乡伯里的三位少夫人，说起来还是崔氏的娘家最穷，所以小汪氏才会不顾罗氏的抗议、给了她一个小庄子。米氏最富，虽是庶房庶媳，但娘家有个会生意的亲哥哥，帮她打理着几个田庄店铺，进项可观，就算被罗氏苛待，三房的日子也还算过得去。
罗氏的嫁妆里也有田产庄子，但那是两个极小的田庄，还不如小汪氏赠与崔氏的那个大！
所以在罗氏的私账里，就出现了四大二小一共六个田庄的进项！
岂不叫人啼笑皆非！
这公账、私账一对照啊……
简直就是罗氏转移公中财产的完美证据！
理清账本之后，崔氏又主持着、领着众管事婆子、媳妇们开始整理库房了。
昨夜里崔氏与米氏带着谭婆子已经理过一遍，罗氏在她的私库里存了些什么……众人心里都有数。
花费了些功夫整理好库房，崔氏让人把原属于公中的财物全都搬回到外头的大库房里去。
物件好理清，钱却不好理。
等到库房收拾好了、能对得上账本的财物也全都对照好了……
再一盘算，崔氏有些发懵。
她突然面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