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期盼
“诶呦,可累死我了。”
黄鹂一脚迈进房门,肩头还落着些许秋日的桂花瓣,她大大咧咧地将怀里抱着的锦绣料子一股脑儿放在雕花红木桌上,布料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轻响。
苏浅月正坐在雕花矮桌旁,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初为人母的她,褪去了曾经的青涩稚气,眉眼间多了几分柔和与温婉。
微风轻轻拂过,撩起她耳畔的几缕秀发,发丝在空中轻轻飘动,宛如灵动的丝带。
她手中捏着一根纤细的绣针,正专注地为未出生的孩子缝制衣裳。
“小姐,你真该和我们出去逛逛。这南峤的料子,就连京华都寻不到,给小小姐做衣裳,再合适不过了。”
绿芷一边说着,一边双手拿起一匹淡蓝色的料子,轻轻展开。
苏浅月满脸慈爱地瞧着两人,停下手中的绣针,将其小心地别在布料上:“好啦好啦,桌子上有刚沏的茶水,快坐下歇会儿。”
黄鹂端起茶盏,猛灌一口,滚烫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她这才长舒一口气,缓过神来。
随后,她轻手轻脚地来到苏浅月身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苏浅月手中的针线。
黄鹂自幼在军营中长大,舞刀弄棒是家常便饭,对于女红和女子礼仪,几乎一窍不通。
此刻,她看着苏浅月娴熟的动作,自己也变得跃跃欲试。
“姐姐,能教我这个吗?” 黄鹂眼中满是笑意,开口问道。
苏浅月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可以呀,诺,这里还有针线,我教你。”
一旁的绿芷忍不住打趣道:“学女红可得耐下心来,你能行嘛?” 绿芷的笑声在屋内回荡。
黄鹂平日里大大咧咧,行事洒脱,乍一听这话,便赌气般努了努嘴:“我怎么就不行?在军中我可是医官,有时候也会拿针线缝伤口,这不都一样嘛?缝上就行呗。”
绿芷听完,尴尬地抿了抿嘴,小声嘟囔着:“这能一样嘛…”
黄鹂拉着苏浅月的胳膊,左右摇晃着:“好啦姐姐,你教我吧。”
苏浅月刚放下手中的针线,绿芷便像一阵风似的,上前将黄鹂拉到一边:“诶呦,好啦好啦,咱就别烦小姐了,女红我也学过一点,我教你可好?”
别看黄鹂平时大大咧咧,此刻认真起来,仿佛换了个人。
医官用针和女红用针,虽说都是针,可其中门道却大不相同。
黄鹂绣得极慢,眉头紧皱,眼睛紧紧盯着手中的针线,她的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随着针线的移动,一上一下微微颤动。
屋内弥漫着温馨的气息,偶尔传来绣针穿过布料的沙沙声,以及三人的轻声笑语。
阳光洒在她们身上,将身影拉得长长的,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诶呀!” 黄鹂突然轻呼一声,原来是一不小心,绣针将手指扎出了血一滴鲜红的血珠冒了出来。
苏浅月连忙抬头,眼中满是关切:“没事吧?”
黄鹂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将手指塞到嘴里,吮吸着,含糊道:“哈?没事呀!”
苏浅月瞧着黄鹂憨厚的模样,不禁嫣然巧笑,笑声如同春日里的暖阳:“刚学女红不急,慢些来。”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人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进来。
绿芷和黄鹂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的刺绣,站起身来,恭敬地说道:“见过贵妃娘娘。”
赵贵妃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不必多礼,坐吧。”
“姨娘来了?”
苏浅月左手轻轻扶着腰,正要起身,赵贵妃见状,连忙快走几步,上前拦住她:“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
赵贵妃目光扫向一旁已经做好的衣裳,那件小衣裳宛如精美的艺术品。
领口和袖口绣着粉嫩的桃花,花瓣娇艳欲滴。
衣角处,还绣着几只栩栩如生的蝴蝶。
“看这样式,似乎都是小公主穿的?” 赵贵妃笑着问道。
苏浅月轻轻拿起一件小肚兜,眼神中满是母爱,仿佛能溢出来:“我猜夫君喜欢女孩,便只绣女孩的衣裳了。”
赵贵妃掩嘴轻笑:“女孩好,要是生个男孩,估计就像他父亲一样顽皮。”
“对了,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
“嗯… 还没有,时间还早呢,名字不着急。” 苏浅月本想着和萧逸尘一同商议,但是如今情况有些特殊,便将名字的事情耽搁了。
“这怎么能行?孩子虽然还未出世,若你经常唤她,她也能感受到。” 赵贵妃语重心长地说。
“是吗?” 苏浅月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件事她还真不知道。
“那浅月便要好好想想了。”
“实在不行,便先起个乳名,等孩子出世了,听见自己的乳名,也能知道是母亲唤她。” 赵贵妃笑着建议道。
屋内的气氛愈发温馨,被一层温暖的光晕笼罩着。
深夜,万籁俱寂,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屋内洒下一片银白。
苏浅月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眼微闭,试图酝酿睡意。
就在她渐入朦胧之际,一阵轻柔的敲门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夜的宁静。
“浅月,睡了吗?” 门外传来肃王妃温和而关切的声音。
苏浅月缓缓睁开双眼,伸手撑着身子,从柔软的床榻上坐起,清了清嗓子回应道:“浅月还没睡。”
话音刚落,房门被轻轻推开,肃王走了进来。
她身着一袭素色锦袍,月光洒在她身上,更显身姿单薄。
在死牢的那段日子,她受尽折磨,若不是沈晓出手相助,恐怕早已性命不保,即便如今,身上的伤痛和疲惫仍难以掩饰。
“母妃没打搅你吧?” 肃王妃走进屋内,目光温柔地看着苏浅月,轻声问道。
“浅月正好也睡不着,正想和人说说话。” 苏浅月微笑着回应,伸手示意肃王妃坐到床边。
肃王妃走到床边,缓缓坐下,目光立刻被苏浅月微微隆起的腹部吸引。
她的眼神中满是慈爱与关切,仿佛看到了未来的希望:“可好?孩子闹腾吗?”
苏浅月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肃王妃那满是伤痕的手上,心中一阵刺痛。
这些伤痕见证了她在死牢中的悲惨遭遇,也承载着她的坚强与不屈。
苏浅月轻轻握住肃王妃的手,将其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孩子还小呢,估计大一些就该闹了。”
肃王妃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苏浅月的腹部,久久未曾离开。
苏浅月看着肃王妃的样子,敏锐地察觉到她今日前来,必定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苏浅月抢先开口,试图安抚肃王妃的担忧:“母妃,你放心吧,夫君和父王肯定会平安回家的,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团团圆圆,不求什么功名利禄,只求安稳过好半生便好。”
肃王妃脸上挤出一丝微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苦涩,又带着几分欣慰:“母妃恍恍惚惚大半生,看了很多,也经历了很多。什么王公爵位,都不如一家人平平安安。”
“可是… 我们生在皇家,便身不由己,你不想做的,便会有人逼你去做,没人能置身之外。”
她微微顿了顿,思绪仿佛回到了过去:“从前,你父王便是厌倦了皇权斗争,只想当个安分的王爷,做好自己。”
“可他又不甘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所以当尘儿出世的那一刻,他便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尘儿身上。”
“我们对尘儿确实严厉,但我们也只希望他日后不求有一番惊天动地的作为,只求能够护好自己。”
听到这里,苏浅月轻轻抚摸着肃王妃手上的伤疤,语气真挚而坚定:“母妃,其实你和父王做的已经很好了。”
“夫君也从未有过抱怨。虽然他是您的儿子,是我的丈夫,但是我们之前从未真正地了解过他,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
“他要的不多,只想守护好他挚爱的人。”
“从京华一直向东三十里,那里有一座山,山上有一片花海,那里埋着的正是改变他一生的人。或许这件事夫君从未跟你提起过,但那人确实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肃王妃听完苏浅月的诉说,心中一阵触动。
她这才意识到,虽然自己是尘儿的母妃,但对儿子的了解竟如此之少。
“母妃,我们无论如何都要相信逸尘,相信他能够带着庆国的希望,和我们团聚。”
肃王妃轻轻抱住苏浅月,眼眶微微湿润,呢喃道:“会的,我们一家人会团聚的。”
在这宁静的夜晚,两人相互依偎,共同期待着家人的归来,那份对团聚的渴望,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照亮了彼此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