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避而不答

晨光透过窗帘,夏禹缓缓睁开眼,视线有些失焦地落在素白的天花板上,大脑还残留着几分刚清醒的茫然。

鼻腔里充盈着一种熟悉而清甜的气息——是顾雪身上独有的味道,这气息缠绕在枕畔被褥间,无声地宣告着这是谁的地盘。

夏禹混沌的思绪渐渐清晰,想起顾雪昨晚是去和郑姨一起睡的。

他轻轻咳了一声,声音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侧头瞥向床头柜上的手机,幽蓝的屏幕显示着七点整。

整个家都还在沉睡,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轻手轻脚地拉开房门,走廊里也空无一人。他径直走向洗手间,动作下意识地放得很轻,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晨间静谧。

清晨的厨房里开始飘散着淡淡的油香。夏禹专注地盯着煎锅,锅底薄薄的油滋啦作响,培根的边缘开始泛起诱人的焦黄。

动作娴熟地用夹子翻动着,脑中还想着顾雪昨晚睡前嘟囔的那句:“好想吃煎饼啊..” 冰箱里没有现成的煎饼,不过翻出的速冻手抓饼面饼应该也能解馋。

刚把第二片培根放入滋滋作响的煎锅,身后就传来了轻柔的脚步声。

“郑姨”?夏禹侧过头,有些意外。

“呵...”郑娟掩着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角还带着点惺忪睡意,“小夏起这么早?小雪正穿衣服呢”。

“郑姨不再多睡会儿?早饭我来弄就好”。夏禹说着,手下动作不停。

“那怎么行”,郑娟笑着走近,“要是让玉玉知道我把她宝贝儿子留在家当大厨使唤,回头肯定要念叨我”。

她探头看向煎锅里煎得恰到好处的培根和旁边金黄的手抓饼,香味扑鼻,“哟,还挺像样”。

“顾雪说好久没吃了,正好家里有些材料”。夏禹解释着,顺手把煎好的培根夹出来沥油。

郑娟靠在料理台边,目光温和地落在夏禹忙碌而熟练的动作上,带着点长辈的好奇和欣赏:“小夏你这手好厨艺,是打哪儿练出来的”?

“烫的”。夏禹的回答简洁得近乎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做饭嘛,被油星溅到、被锅边烫着,都是免不了的学费。

郑娟的视线却下意识地落在他挽起袖口的手臂上。年轻的手臂线条流畅,但靠近手腕和小臂内侧,确实能看到几处淡淡的、已经褪成浅粉色的旧痕。

“周末你爸妈过来”,郑娟的声音更柔了几分,带着真切的期待,“有你郑姨的位置吗”?

“当然”,夏禹立刻应道,语气真诚,“这样顾雪来也更有底气一些”。

郑娟揉了揉夏禹脑袋,眼前这个年轻人谈吐总是得体,拽着小雪从泥潭里出来,缓和母女间的间隙...

眼下又在操心夭夭的事情,仿佛总能看到别人生命里缺失的那一角,然后默默地、耐心地,用自已的方式去填补圆满...

“妈..夏禹呢..”顾雪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像只寻巢的小鸟先扑进了自已卧室,没找到人,又循着厨房飘来的诱人香气探出头来。看到夏禹系着围裙的身影,她眼睛一亮。

“洗脸刷牙,然后吃饭”。

夏禹笑着挥挥手,小姑娘跟着笑。

热气腾腾的早餐摆上桌,三人围坐。郑娟端起豆浆,目光温和地流连在餐桌旁的两个年轻人身上,带着种无需多言的默契。

“出门路上注意安全”。郑娟放下杯子,温声叮嘱。

“嗯,知道了郑姨。”夏禹点头应声,起身时极其自然地伸手,将顾雪放在椅背上的书包拎到了自已手里。

顾雪也由着他,只是顺手把书包侧面那个灌得满满当当的保温水杯牢牢握在了自已掌心。

“小雪,你这水杯装这么满”,郑娟看着女儿那“严防死守”护着杯子的架势,忍不住笑,“过地铁安检的时候,得当场喝一口给人家看”。

“以防万一嘛,路上渴了...”顾雪脸颊微微泛红。

夏禹已经拉开了防盗门,清爽的晨风涌入。“郑姨,那我们走了”?

“妈妈我们走啦!”顾雪也扬起明媚的笑脸,用力挥了挥手。

地铁车厢像沙丁鱼罐头般拥挤。夏禹习惯性地将顾雪圈进怀里,用身体隔开四周的人潮。顾雪紧贴着他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呼吸的起伏。

“呼..早一班和晚一班,怎么感觉都一样挤啊”?好不容易随着人潮挤出车厢,顾雪理了理被挤得有些凌乱的头发,略带抱怨地嘟囔。

夏禹松开手臂,顺手替她抚平了肩头的褶皱:“市区核心线,早晚高峰都这样,没有最挤,只有更挤”。他笑了笑,语气带着点无奈的理解。

“真怀念淮州...一个小电动车就能跑完全市”,顾雪颇为遗憾地咂咂嘴,却不知道是对京城的通勤密度的抱怨还是从他怀里出来的遗憾。

两人刷卡出站,夏禹习惯性地摸出手机准备关机,指尖触到屏幕才意识到刚才没留意时间。他顺手从钥匙串上解下那个小巧的复古黄铜怀表,“咔哒”一声轻响弹开表盖。

顾雪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带着点探究,“这个怀表...是清浅姐送你的?”她的语气听起来很随意。

“为什么这么猜”?夏禹有些意外地挑眉。怀表他一直随身带着,顾雪见过很多次,但这是她第一次问起。

“你不觉得熙然姐拿出一个怀表在那里看很违和吗”?

顾雪模仿着柳熙然大大咧咧的样子比划了一下。

“倒也是”,夏禹也被她的形容逗乐,合上表盖,指尖摩挲着光滑的表壳,“是唐姨给我的。那时候..清浅姐和她妈妈关系闹得很僵,唐姨大概是想让我..嗯,帮着缓和一下吧。”他斟酌着用词,没有说得太深。

“哦——”顾雪拖长了尾音,撇撇嘴,踮起脚尖,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夏禹的额头,动作带着点亲昵的嗔怪,“真是个大善人夏禹同学,哪里需要调解员你就往哪里搬是吧”?

她眼波流转,带着点狡黠又认真的光芒,话锋一转,“那你呢”?

“嗯?我怎么了”?夏禹一时没反应过来。

顾雪微微歪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带着点促狭和不易察觉的关切:“你就没有..需要顾雪同学帮忙‘调解’一下的地方?或者,有什么需要我替你‘保管’的小秘密”?

夏禹只是晃了晃手腕上的银杏叶,“先进学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