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簪雪X谢景怀 3
“因为那是我靠近你的唯一机会,所以明知留不住你,还是想试试。”
烛火摇曳,谢景怀看着她,如是回道。
她大约不知,十年前走进缀霞宫,看到他的议亲对象就是那个故事的缔造者时,就像被多年前的悸动击中,惊喜盖过了所有情绪。
所以,在明知她那句‘我迫不及待想要嫁给太子殿下’是在说谎,他的心脏还是砰砰跳了两下。
也是在那时,脑海深处响起了一个声音:就是她了。
他一向都很清楚自已想要什么,小时候想要让母妃高兴,他苦学了兵法武艺,也只有在指点他武艺的时候,母妃才能做回片刻的自已。
他本无意皇位,那皇位有什么好呢?父皇当上了皇帝,却不见得有多开心,一开始是野心作祟,后来是迫不得已,再后来是重如泰山的责任压得他喘不过气。
但世事难料,舅舅舅母双双殒没,母妃日日以泪洗面,父皇夜夜愧疚难安,小愿儿更是宁愿在外惹是生非也不肯回府,他想,他该撑起来。
他要撑起来,所以他选择去了沙场,选择接过那份重担。
他清楚自已要什么,也很清楚自已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宫里已经有了一个‘姜宛平’,他不希望再多第二个。
所以,喜欢,表达喜欢,但依旧放她自由,任她四处闯荡。
他不做牵制她的线,只做她穿越沧海时,疲惫落脚的那块礁石。
同时他也坚信,她那样特立独行,除了自已,没人能托得起她。
夜色静谧,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回荡,裴簪雪迎着他的视线。
这个男人素来少说情话,也不会说太多承诺,他的心思全在行动上。
十年前——
她上午从宫中出来,下午赐婚的圣旨就送到了她跟前。
看着那明黄的圣旨,她如当头棒喝,整个人头皮发麻。
她做了什么?她写话本把自已写傻了吗?
现实不是她随心所欲的幻想。
逃婚,她怎么可能逃掉皇家赐婚?就算她逃了,她父母要怎么办,整个裴氏会怎么样?
纵然有小叔和裴氏的根基在,裴氏不会有什么大难,可这终归是个大逆不道的祸端。
裴簪雪后悔了,后悔的坐立难安,后悔得想给自已几个大耳刮子。
她也可以嫁给谢景怀,成为太子妃甚至是成为未来的皇后,以裴氏和小叔的支撑,她这辈子就算什么都不做,只要活着就可以坐享荣华。
可她又不甘心!
她还没去过江南水乡,也没看过塞外孤烟,她还有很多很多想做的事没有做,如果叫她现在嫁人叫她踏入那深宫后苑,她不甘心。
她会一辈子都被这不甘心折磨,那她大约是活不久的。
没有心气的吃面书生写不出更多的故事,没有自由的裴簪雪也不会多快乐。
裴簪雪煎熬了半个月,最后还是倒向了自已的自私。
大婚前夕,她还是逃了。
逃之前,她给小叔和谢景怀都留了一封信,前者是忏悔,后者是道歉。
她没有立即逃走,而是藏在城外的一个小村庄里。
第二天,城中便传出消息:太子妃突染重疾,大婚暂缓。
她知道,小叔和谢景怀把她留下的烂摊子解决了。
她没脸回去,干脆依照自已原先的计划,跑去了江南。
十七岁的她不知天高地厚,也太高估了自已,以为自已在京城能混出一片天地,在别的地方也毋庸置疑
可是刚到江南,她就遭遇了哄骗拐带算计,还险些丧命。
这世上的人心,比她看过的书写的话本还要险恶了不知多少倍。
就在她身无分文,饿得两眼冒绿光,在扬州街头对着一只野狗的饭碗做思想斗争时,谢景怀出现了。
他风尘仆仆赶来,从马上一跃而下,然后走到她面前,擦了擦她脸上的尘土,朝她笑道——
“太子妃,现在我可以在你的话本里当个好人吗?”
当偏见消失时,取而代之的是疯狂的心动。
谢景怀找到了她,却没有带她回京,而是找来了五花八门的人,教她如何伪装成普通人,教她如何甄别善恶好坏,教她如何在外防身自救,还亲自教她如何寻找他的暗哨。
她学到了过去十七年从没触碰过的,她靠着这些技能和谢景怀暗中的庇护,在接下来的十年,走南闯北做完了她想做的所有事。
裴簪雪早就心动了,可她不承认,一直到六年前,黄河水患,谢景怀御驾亲临,赈灾抚民时却意外落水。
听到消息时,骤然落空的心跳,让她一下慌了神。
第一次,裴簪雪有了想要留在他身边的念想。
留在他身边,就能第一时间知晓他的安危,而不是这样无力又心慌地守在鸽笼前,等着他的回信。
……
虽然最后收到了他安然无恙的飞鸽传书,但她还是跑去看了他。
日夜兼程,用她最快的速度,骑马赶去了。
就像当年他从京城单枪匹马赶到扬州找她一样。
彼时,他的处境跟当时盯着野狗嘴里的肉包子的她,并没有好多少。
新君登基不过数年,就碰上了这样的天灾,城毁田淹,怨声更是沸反盈天。
说这是天谴,是他德行有亏。
又因他迟迟不立妃不选秀,揣测不断,底下的世家大族也颇为抱怨。
裴簪雪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给自已找麻烦,明明她就不是最合适的人。
她第一次主动去看他,然后见到了最落寞最挫败的谢景怀,就那样耷拉着肩膀,站在那被洪水摧毁的破壁残垣下。
天边是如火的绚烂霞光,但他的影子里全是失意。
有什么要把他压垮了。
【作者说:还在写,还在写,还没完,容我先哭一会儿,怎么写着写着就有些泪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