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前尘篇（12）
他会想办法的。
沈映霁能想到愚弄天道赔上一双眼睛，他也可以，哪怕是这条命。
谢应津他太累了，更不想像现在一样像一个累赘一样活着。
谁都可以用他来拿捏沈映霁，他不舍得。
他可以为了沈映霁去死。
可是相反就不然。
他没办法为了沈映霁而活。
沈映霁透过谢应津那双魅魔一般的桃花眸，看出了谢应津的决心，而他再也不能说什么。
从谢应津向他坦白知晓一切开始，他就知道谢应津活不成了。
任由自己怎么劝都不成了。
他无法忍受自己这条命背负了那么多。
二人心知肚明间，红烛摇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拥有彼此。
沈映霁的眼尾被*红，整个人被*透*熟，却还是任由谢应津予与予求。
*
几乎荒唐的一夜过去，沈映霁再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床榻也早就冷下来。
沈映霁的满意像是被*懵了反应了好一阵，手腕上与指骨上的斑斑点点告诉昨晚的一切都不是梦。
他真的与谢应津……
沈映霁来不及多想，刚要下床险些跌坐在地。
他如今已经没了灵力傍身，又受了一夜的折磨。
外面听到声响的仆从们忙上前扶住沈映霁，假装没有看见沈映霁身上的红痕，赶紧为沈映霁披上外袍。
“谢应津呢？”
在外面守了一夜的仆从们眨眨眼:“峰主，这……我们不知啊。”
沈映霁一瞬间感觉头都晕了，正要夺门出去寻找，就与带着一身晨露的谢应津撞了个正着。
沈映霁气急，他真的怕谢应津一个想不开到了一个他不知道的地方了结自己，正要责问几句，谁知道谢应津笑嘻嘻的从背后拿出一株开的正旺的桃花。
谢应津:“小花你看，这是后山那株。”
沈映霁确实知道后山有一株桃花，只不过那桃花前几年被混进后山的妖兽撕扯着没了活气。
他也曾想要救活这株桃花，可是什么灵药都用了，那桃花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几年都不见起色，喜欢摆弄灵药的清松长老说这是被刨伤了根系。
可是如今却长的正好。
沈映霁看着面前拿起插花的玉瓶开始换花枝的谢应津，“这是你养活的？”
谢应津点点头，自他这次来到云折峰，沈映霁和云折峰的仆从们天天盯他盯得紧，闲来无事就看见了后山这株桃花，谢应津不由得想起了十几年前，那株在幽谷中的小桃花，从那以后便细心喂养着，没想到长势大好。
如今生的大片大片，桃花枝几乎遍及后山的凭栏，谢应津这才折下几根，带回正殿给沈映霁瞧一瞧。
沈映霁指尖拂过桃花，他总算知道为什么清松长老看中谢应津了。
他在料理灵药这方面是真的有天赋的。
谢应津眼巴巴望着沈映霁白瓷一把的指尖戳戳桃花娇嫩的花蕊，像是想起了什么，耳尖直接红透。
在二人心照不宣间，日子总是日复一日的过着与之前不一样的是，谢应津总是不见人影。
这令沈映霁摸不着头脑，可每次询问都会被谢应津搪塞过去。
宋萧那边已经派人送来喜袍，随之而来的还有云凝。
云凝已经和宋萧断了道侣契，此番也是偷偷溜过来。
沈映霁看着记忆中那个战战兢兢不敢同他说话的小姑娘郑重的攥住他的袖口，控制不住又泪眼汪汪:“绛雪仙尊，我知道你的苦衷，可你一定要想清楚啊……”
“宋萧他……他并非……”
云凝早就看穿了宋萧的为人，可是为了她的父亲与灵虚宗全宗，她只能委曲求全，任由那些妖修魔修仗着宋萧的宠爱爬到自己头上她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他的父亲为了宋萧能善待自己的女儿，对宋萧也是，指哪打哪儿说不出一个不字。
如今得到宋萧愿意放她离开的消息，云凝喜极而泣，可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外界相传宋萧即将与绛雪仙尊成为道侣。
云凝想到那许多年前怯怯一瞥的高山雪，他也知道当年在云折峰受了绛雪仙尊沈映霁诸多照拂。
如今沈映霁有了把柄受宋萧所迫答应宋萧，这何尝不是跳入火坑？
云凝算是世上为数不多真的了解宋萧的人，他不信宋萧真的能放过谢应津。
他这一生都活在谢应津的阴影下，午夜梦回常常惊醒，生怕谢应津将自己的一切统统夺走，又怎么可能真的放过他？
对于绛雪仙尊的说辞想必也只是权宜之计。
沈映霁眼看着当年那位姑娘总算恢复了一些胆色，沈映霁叹息一声:“得了自由就莫要困于过去，你的父亲前几日还同我传讯，当初他并非真的要与你断绝关系，回灵虚宗吧。”
云凝想到当初为了宋萧不惜顶撞父亲的事追悔莫及，如今磋磨多年，她已经不知道怎么面对她的父亲了。
云凝眼含着泪点点头，望着沈映霁声音带上哭腔:“那绛雪仙尊你……”
“宋萧他万万不会履行约定，你又为何……”
沈映霁望着前方目光悠远:“总要试一试……”
沈映霁给云凝看了他的父亲云厉的传讯，小姑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最后怕宋萧派来盯着沈映霁的仆从们起疑心，只能含泪拜别沈映霁。
就在她下山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
谢应津无聊的将路边的草根做成一个个结，似乎已经在原地等了很久。
如此看来就不是巧合。
云凝走上前去，不禁认真打量了几眼面前这个与宋萧作对半辈子的人。
谢应津许是因为母亲是魅魔的程度，一张脸生的秾丽无双，可能是失了法力傍身的原因，看上去比从前大杀四方的时候好相处。
云凝对谢应津有些印象，在几年前的宗门大比中，他的父亲一眼就看中了谢应津，记得他说好女婿的人选，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愿意，就先找到谢应津的师尊姜仁商量此事。
也不知道姜仁对此事是什么态度，反正从那以后，他的父亲再也没提过此事。
如今想来姜仁与宋萧遭遇同仇敌忾，定是将谢应津在自家父亲面前说成一个自私自利，不尊师长道貌岸然的小人。
云凝对谢应津的印象也说不上好，那时候弟子中总有人喜欢把谢应津与宋萧这两位归元宗天骄之间比较。
宋萧天资不高总是略输一筹的。
那时候的她看着宋萧装出抑郁不得志的样子，心里对谢应津实在是没有多少好感。
如今宋萧做出这桩桩件件上不得台面的事，不知道衬的谢应津有多好。
谢应津见她走过来站起身拍了拍袖口上的尘土。
云凝开门见山道:“你故意在此等我，不知有何事？”
云凝绞紧手指，他从未想过能像今天这样如此平和的与谢应津说话，手心起了一层细密的汗。
谢应津看着云凝紧张兮兮的模样，语气软下来:“我……”
他似乎是难以启齿:“我有事求你……”
云凝:？
云凝眼前浮现出刚才在正殿上绛雪仙尊冷冷清清的模样，试探道:“是与绛雪仙尊有关么？”
谢应津点点头。
闻言云凝松了口气，大大方方的与谢应津交流道:“这么说你是为了绛雪仙尊了？”
谢应津点点头。
“我想知道有关钟山山神的事，有种上古阵法似乎需要山神的一缕神魂……”
“关于钟山山神的记录，怕是没有人比灵虚宗更清楚了。”
钟山山神是灵虚宗的庇护神，谢应津这几日试图从归元宗查到有关他的记载，可是根本无所获。
钟山山神是上古神兽，他的神魂遗落在哪想必灵虚宗一定有记录。
正要回灵虚宗的云凝瞬间双眼放光，她虽然不知道谢应津要干什么，可是直觉告诉他，谢应津是如今最不可能坑害沈映霁的人。
虽然如此，云凝还是依旧板着脸:“你打听山神的神魂做什么？不说明白我是不会帮你的。”
谢应津没觉得有任何不妥，他知道如今的云凝也是恨宋萧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更何况自己现在已经不怕什么了，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
“我要找的那个阵法的位置，我要与钟山山神做交易。”
云凝是灵虚宗宗主的女儿，不可能对这传说中阵法的事一无所知。
云凝震惊:“可是这是违背天道的事情，若是被天道发觉，恐会万劫不复啊.……”
谢应津的唇角挂起一抹嘲讽:“天道本就要置我于死地，我又为何要惧怕他？”
云凝看着面前少年眼底的嘲讽与灰败，“横竖你自己决定，这个忙我帮了。”
云凝望着远处仙气缥缈间灵虚宗的轮廓，她她的心里升起隐隐的期待。
她真的要回去了。
她真的可以回去了。
谢应津望着云凝憔悴的面容，几年前的云凝还是个清丽灵动的少女。
这才多久啊，这几年的光阴，对于修仙之人来说尚可忽略不计，可就是这几年的磋磨竟然使她生出几根银发，深邃的眼中全是累积多年的忧伤挫败。
谢应津从背后叫住云凝，开口道:“如果成功了，需不需要帮你做些什么？”
云凝眸光一闪，随之又很快黯淡下来，她不经意道:“如果可以，在我要为了宋萧与父亲断绝关系的时候，打醒我。”
这是云凝这辈子最后悔的事，识人不清，被人哄骗，自家父亲与人为刃，也成了宋萧未祸修真界的刽子手，这让她如何不恨。
可是云凝并未真的将希望寄托在谢应津身上，如今她与自家父亲还有余下的日子能过活，她已经满足了。
谢应津再抬眼的时候，眼前的云凝已经没了踪影，他的脑中一直辗转着云凝的话，他对狗屁天道的恨意又加深了一分。
*
几日后，谢应津伏在沈映霁腿上等着自家小花投喂，在识海中就接到了云凝给他的传讯。
回到灵虚宗的云凝都等不及与自家父亲好好说几句话，就马不停蹄赶到藏书阁磨着藏书阁的阁老为她拿出那些禁书来。
云凝日夜翻找了几天终于找到头绪，传言钟山山神在渡劫之时在伏山一处静心修养，没准在那里有了因果留下神魂。
想到这点的云凝兴奋的睡不着，连忙给谢应津发去传讯，向他说明了自己的猜想。
同时这猜想也得到了谢应津的肯定。
伏山。
云真人。
沈映霁。
谢应津深吸口气，蹭了蹭沈映霁的腿，垮着脸从沈映霁身上站起来，极为不舍道:“到了给后山的灵药浇露水的时候了。”
谢应津控制住颤抖的手，强挤出一丝笑:“我去去就回。”
谢应津也说不清楚自己这次还能不能回来了，能不能真的再见到沈映霁。
他只知道不能再拖累沈映霁了。
成功了，他将把一切颠倒，将宋萧永远挤在沈映霁之外，让他不能亲近和肖想自己的小花半步。
失败了无非就是死，那沈映霁就不用为了他与宋萧结为道侣了。
所以横竖这件事他都是要做的。
沈映霁似乎感受到谢应津身上告别的意味，他不由得陷入深深的恐惧中，他扯了扯唇角，试探:“那你要快点回来，命人下山买的点心就要到了，是你最爱的那家铺子，昨夜订下的，他家点心很难买的。”
谢应津侧过身子，他无法在沈映霁面前忍住内心的波澜，他想要狠狠地再抱一次沈映霁。
可是不行，太过反常沈映霁一定会知晓的。
他冲沈映霁摆摆手，嗓音嘶哑:“知道啦，那点心我馋了好久，会赶上的。”
谢应津根据识海中云凝的引路找到传说中留下钟山山神神魂的地方。
谢应津看着堆积在一起的乱石，心里明朗的大半，趁着周围没人一块一块的将石头搬离。
露出那已经看似已经荒废很久的阵法。
换作旁人，可能会认为这阵法已经废弃，可是谢应津知道，沈映霁拿自己那双眼睛与钟山山神交易的时候，也大抵不过是这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