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
就在唐辰暗自得意之时,金銮殿内突然传出激烈的争吵声。
“岂有此理,如此惑乱纲常的条件,张阁老你怎么有脸带回来说于陛下听?”
“此必是那个常出入福王别院的小子唆使,臣请陛下下旨斩了那个惑乱天下的奸佞之徒。”
“唐辰勾结福王逼宫,此乃大逆不道之罪!臣请斩此逆贼。”
“臣附议!”
形势急转直下。
唐辰心中一惊,他和吴三桂、李荣三人面面相觑。
他不明白这帮大臣都兵临城下了,怎么还这么头铁?
难道说觉得有英国公在,福王会和隆王一样打不进来?
关键是小胖子不会跟他们打,会困死他们,即便现在宫城四个门虽在禁卫军手里,可这帮大人们已经出不去了。
宫里才有多少存粮,够几个人吃的?没有外界的救济,不出两天便会有人饿死。
李荣道:“总旗,您要不要跑?我给您断后?”
“总旗你看!”吴三桂突然指向玉阶下,一队披甲侍卫护卫一具凤撵鸾驾极速而来。
唐辰眼角微微一跳,他见过这具凤辇,不由脱口道:
“太后凤驾?”
其实不用他说,凤撵近了,吴李两人都认出随侍太监高举的日月扇中的“慈宁”二字。
重要的不是太后凤撵,而是随侍在凤辇前的老太监,不是太后常带的那位老太监。
而是一身绯红蟒袍的孟忠。
孟忠身旁更有四位青缁蟒袍的裆头拱卫随行。
清浊司大督公的派头一摆出来,不说首次见孟忠这番装扮的唐辰发懵。
便是李荣和吴三桂这样从小便在京城混迹的两个兵痞,都禁不住一凛,垂首躬身,各自扶在刀柄上的手情不自禁地微微颤抖。
凤辇后面则是几乎与皇后凤驾等同的贵妃鸾驾。
两座鸾驾径直停在金銮殿玉阶之上,自有小太监入殿通报。
孟忠等人对唐辰三人视而不见,仿佛与他们没有半点交集似的。
若不是他与唐辰对上眼神,通过眼神交流,表达出阻止三人过去见礼的意思。
唐辰差点以为,这位便宜干伯父真不认识他了。
既然后宫出马,那剩下的事,便不需要他这个小人物冲锋了,只有他们去谈判,去和稀泥。
不多时,便听金銮殿中传出高音传声:
“太皇太后,凤鸾移驾,太妃移驾交泰殿。”
然而,两座凤鸾纹丝不动,幕布之中的二位忽然聋了似的,什么也没听见。
宣旨的太监额头冒出了虚汗,又宣唱三声,确认都不动后,只能又匆匆跑了回去。
唐辰听见金銮殿中又是一阵骚动。
乱糟糟的说什么话的都有。
甚至有人开始叫嚷着要见大行皇帝遗诏,不然太子登基不合法。
唐辰心说一帮投机分子,早干嘛去了。
米田共都顶门了,才想起裤子还没脱呢。
一阵骚乱过后,急促的脚步声由殿内传出,不多时常洛携两位阁老以及六部大臣,急匆匆走出大殿。
无视掉唐辰这个小人物,一众人等径直走到太后鸾驾跟前,由新皇帝带着给太后娘娘请安行礼。
“孙儿给太皇太后请安。”
待众臣请安行礼完毕后,凤鸾中传出一位慈和的老太太声音:
“大行皇帝暴毙,留下遗诏,勉力你与洵儿当携手同行,哀家亲手带来交于你。”
说话中,一具方正的金匮玉匣由凤鸾中伸出,由孟忠转手交于常洛这位新皇帝手中。
“大行皇帝遗诏,太子常洛仁弱,无独立处事之能,即位后拔佐福王为皇太弟,共同主政。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内阁首辅金胜华,内阁次辅张松岩,英国公张绍共同辅政。
郑贵妃母仪天下,德佩为后,晋封为皇后,新帝即位,晋为太后。”
新皇帝常洛脸色煞白,捧着遗诏的双手忍不住剧烈颤抖。
金阁老诧异下,禁不住前行一步,不顾礼节,自新皇帝手中一把夺过遗诏,仔细查看起来。
张阁老则是叹息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跪在远处的那个小总旗。
遗诏是真的,假的。
不重要!
当众宣读出来的效力才最为致命。
而且由太后拿出,本身已经具备极强的法律效力。
“这遗诏是假的,这是取祸之诏,大行皇帝不可能下此等祸乱相寻的诏书。”
跪着的大臣中,忽地有年轻御史,跳起来,大声斥责。
只是他的话就像在一群装睡的人中间,喊着大家都应该保持清醒一般苍白无力。
大多数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便是连浑身发抖的常洛都没回头看一眼,这位勇敢的‘忠’臣。
同样跪在众臣中的陈规,听闻如此振聋发聩的呵斥之声,禁不住抬头想要看一看是谁时,正对上张阁老向后观望的眼神。
起初他以为张阁老是在确认,这第一个跳出来的冲动后辈是谁家子嗣。
然而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发现他的眼神越过那个御史,看向了他的身后。
确切的说,是所有人的身后。
陈规顺着视线看过去,瞳孔一缩,视线不由锁定在趴在最后一排的,那抹一系扎眼的虎扑服上。
干瘦的身影,套着那套宛如虎皮的扑服,好似一头窝趴在草丛中,伺机择人而噬的病虎,让人望之不由心生颤栗。
难道说这一切都是他谋划而成的?
这怎么可能?
贵妃听他的有可能,毕竟是福王的亲母,可太后为何也会听他的?
还有孟忠,这位低调忠心于大行皇帝的大督公,为何也听他的?
他许了什么好处才能打动这位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督公的?
他如何算计到的?
这样的算计,这样的手段,天下还有谁人能治得了他?
奸佞当道,国将不国。
朝中大乱将起啊!
“他若掌权,我陈家又将如何保全?”
各种念头瞬时涌入,搅得陈规脑子一团乱,尤其想到岌岌可危的家族命运,心生惧意的他,一时间竟惶恐不安起来。
萧家一夜间零落,若不是明良帝骤然崩逝,萧家现在已经走在发配的道路上了。
没了这棵大树的陈家又将如何,在这虎狼一般的朝堂上矗立?
想到此,陈规思忖良久,最后心下一横,不顾旁边人的拉扯忽地站起来,大喝附和道:
“这是乱命,我等不奉诏。
若将此诏书颁布天下,只会让天下人耻笑。”
有一有二,便会有三有四,尤其是年轻的御史,以及一些部门非主官的主事臣子,纷纷站起来声援他们。
声势一时间令跪在唐辰旁边的李荣和吴三桂汗流浃背。
而那些朝中重臣皆一言不发地抬头望向,捧着诏书的金阁老。
金阁老额头也见了汗,回转身子对太后凤撵躬身道:
“众臣心存疑虑,我等当验看诏书真伪,还请娘娘恩准。”
末等,太后凤辇中只传出一个声音:
“可!”
“总旗怎么办?”李荣似乎以为那诏书便是唐辰弄的假的,下意识地便扭头问他道。
吴三桂慢了半拍,也看向唐辰。
“你们看我作甚?”唐辰摸了摸鼻子,“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
李荣和吴三桂给了他一个你自己是什么,你自己明白的眼神,搞得唐辰甚是无语。
就在这时,忽听一道太后懿旨传出:
“宣,福王,英国公即刻入宫,与两位阁老并六部尚书,同清浊司提督太监孟忠,并江宁东城所总旗唐辰入值房验看遗诏。”
众臣又是一片哗然。
前面那些或是朝中重臣,或是大内第一人,那个东城所总旗是什么鬼?
还是江宁的,连京城的都不是。
“他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验看诏书?”
忍此子跋扈良久的一众御史,又是一阵群情激奋,谩骂声浪比海浪都高。
便是在这一片漫骂声和唾弃声中,唐辰留给这帮喷子们一个自认为很是潇洒的背影,走进金銮殿旁的一处值房中。
不过在他即将跨进值房前,忽地扭头冲着那些骂红眼的御史们,嘲讽道:
“你们继续骂,哎,我就喜欢你们这样看不惯我,又干不过我的样子,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