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璧影 作品

第一百六十章 几番泪雨泣苍凉(八)

“好了,事情已成定局,这亲马上就要成了,您就别费那些没有用的心思了。”他将眼睛瞥了回来,冷冷道:“按照历来的规矩,您是不能够陪着她出嫁的。您就在这里候着吧,等到婚礼结束归宁的那一天,您自然还会见到您的女儿的。”

“阿东,阿明。”他对身旁那两个服侍的小厮命令道:“扶夫人进房里休息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让夫人出门。”

“是,大少爷!”那两个小厮是裴书臣的贴身随侍,自然不会有任何顾忌,听了裴舒晨的话,便立刻走过去,架起了孟如锦的手臂,“夫人,您请吧。”

虽然口中说的是“请”,但在动作上,却一点不得容情。

“狗东西,别碰我,谁给你们的胆子敢这么对主子?”孟如锦极力挣扎着。

那两个小厮对孟如锦的话,完全没有半点顾忌,只是冷声道:“夫人,我们的主子只有大少爷一个,大少爷叫您请,您还是乖乖请吧。”

说罢,他们便拖着孟如锦,将他带离了裴书雪的房间,这如金枝玉叶般的裴夫人,此时此刻已然全无半点尊严。

“妈妈,妈妈,妈妈!”裴书雪涕泪横飞,又慌又着急,欲要追出去。

“你给我回去,谁许你出去的?”然他还未至门口,便被裴书臣一把将其推进了门中。

裴书臣用了极大的力气,以至于裴书雪向后跌了一个重重的踉跄,还好被化妆师及时扶了住,才没有将头上的凤冠跌落。

他的双目之中尽是阴狠,阴狠之中也透着一丝嫌弃,厉声道:“裴书雪,我告诉你,你最好把你这副晦气样子给我收起来。”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就算你装,你也必须得给我装出笑脸来,要让我看到你到了新房那头还是这么个垂头丧气模样,我要你好看!”

“你们两个。”他又对一侧的丫鬟吩咐,“把盖头给她盖上,把她送进花轿,限你们在五分钟之内即刻完成!”

说罢,他便转身而去,落下了一抹充满冷漠的背影。

那两个丫鬟听从了他的吩咐,将掉落在地上的盖头拾起,并盖在了裴书雪的凤冠之上,再度遮住了面前的光明,使得他的世界落入了一片暗无天际的暗红之中。

此时此刻,自己已然成了笼中鸟掌中物,任人摆布再无半点尊严与自由。挣扎若无果,挣扎又有何用,只会白白浪费力气。

她绝望地放弃了最后的挣扎,任由着眼眶中落下的泪水染花了那厚厚一层的妆容,发错了,那无声无息的心碎。

她终归是跟着迎亲队伍上了花轿,一路上敲锣打鼓那唢呐声,震耳欲聋,看似喜悦无边,实则却是落入心底的无尽苍凉。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她所迈开的每一步,似乎都在被绳线所牵引着,半点由不得自己,听着那一声又一声的口令,完成着每一步礼节。

盖头遮挡住了她的视线,眼前的一片喧嚣,她亦无法看到。

不见得也好,眼前之人,眼前之景,没有一幕是她想看到的,所有的一切,尽是她心底最深的厌恶,也是他逃不离的深渊。

“礼成,送入洞房!”最后一声口令落下,便也算作是完成了最后的中式成婚礼,姑且便算作了结为真正的夫妻。

也意味着她从此之后,再无任何人权与自由,再也无法回归到昔日里那无忧无虑的岁月。

这一场婚礼办的草率,又加上陈大龙在世没有亲人,因此,这婚宴布置的也是格外单调且简洁。

不过宴请了几个在一个公司协作的员工,酒席还添不满五桌,所追求的也不过是一个名义上的气派而已。

娶了一个这样身份显赫的媳妇,还有人全盘帮忙布置和打点婚礼,陈大龙自然是无限欢喜。启程之后,便跟着那些狐朋狗友一块到外头去喝酒,将裴书雪一人送至新房。

这婚房是裴书臣赐予他们的,说着是为新人添置的新房,实则也不过是裴家闲置在郊外的一处无人所居的简陋民居。

只不过随意装点了一下,添了一些具有欢喜色彩的红色布置,便算作是新房了。而实则这居室简陋得很,比不上裴公馆的万分之一。

裴书臣将她安置在这样一个地方,分明就是想要以各种方式整治她。

裴书雪已经无心去想着那些事情,如今自己已经坠入这样的万丈深渊,其余的一切对自己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倘若这是她一生都无法摆脱的掉的束缚,那自己的这一生,便空成惘然。

她木然坐在这床榻上,只觉着身上浸透满了冷意,这冷意透在身子上,更尽在心中,哪怕是烈焰焚烧,也终归无法暖化她那一刻已然被冰封了的心。

她闭着眼睛,便是这新房的一切布置她都未曾见到,她不想将盖头掀开,她不愿意看到这里的一切。有关这里的种种都,都让她觉得无比厌恶。

想想她只觉得可笑,从前有父母的宠爱,她是何等的骄傲任性,只当自己是白天鹅,一般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落入到这样的尘埃之中。

父亲离世,这个残暴无度的长兄当家,就连母亲也护不了自己,终归是万般命中定半点不由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造化弄人,不由心想。

“砰!”忽然闻到了一个极大的声响,紧接着便听到了那嗒嗒的脚步声,在门的一侧响了起来。

想必是那陈大龙宴饮完毕后,回归至了新房。

听得这声音,哪怕是没有见到他的面孔,裴书雪都觉得心中无限厌恶。

“我的媳妇儿,我回来了,回来了!”他一进门,便立刻大呼小叫了起来,一张口,便将这浓浓的酒气渲染进了这本就不大的房间之中。

也不知他到底喝了多少,哪怕是隔着这一层厚厚的盖头,裴淑雪都能够闻到那熏天的酒气味,顿时之间,不觉起了一阵反胃。

“嘿嘿,快让我瞧瞧你什么模样?”他一大步走上了前一把,将裴书雪的盖头掀了开,动作极为粗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