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隋棠多有不舍,张口却不得言。本文免费搜索: 进入她
“殿下莫怕,承明尚在,尚书台八位侍郎也都是臣的心腹子弟,朝中也有部分臣子出自臣的门下,都可为你所用。他日您与陛下若有需,若有万一,可以急召臣回来。”
隋棠有千言万语在唇口,闻话至此,便都咽了下去。相比前世,这已经很好,至少又多一人活下来。
“令君好走。”她亦两手叠合,恭敬向他叩首拜谢。
这年八月,经太仆令占卜,则八月廿二为上上吉日,新帝登基。同日,亦设封后大典。
一切礼仪皆按典可循,并无精简也非奢隆。若说有何不同,以至于后来被世人常论于口中的,大概便是封后大典上,原该在申时一刻从轿辇出来,徒步走向明堂高台祭祀的皇后,迟迟未出轿辇。
因为她不曾着履。
来时于殿中更衣理妆,满殿掌事侍者便极荒唐地说寻不到她的凤头履,后来又说乃少府送错了地方,送去陛下的清凉台了。而时辰紧迫,陛下着人带去明堂,稍后在那处偏殿换上便可。
但辇轿偏偏没把她送去明堂偏殿,直接按照原定路程送来了明堂三十三重阶陛下。
且掐着时分,没有半分多余。
随日影移天,钟磬鸣跃,花车停歇,百戏退场,礼官唱喏。
“落轿——”
隋棠在轿辇中长长吸了口气,罢了,大不了她小心走路,左右这礼服繁复逶迤,定能挡住;百官宗亲分在两道,亦看不清。
“掀帘,扶孤——”
然她话还未说完,帘子便已经被人从外头撩起,率先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袭玄色滚金的龙袍。然后男人垂首,冕旒晃动,传给她一声,“抬脚。”
当意识到这人在作甚,她惊得忘记该怎么抬脚了!
就看见原该在万人之上的明堂候她的青年帝王,俯身在她身前,握着她的脚,将凤头履稳稳穿了上去,然后放平她双脚,方退身站起,向她伸出手,“走吧。”
隔着十二冕旒,她看见他双眸,倒映出当年场景。
当年,她嫁给他时,他派人脱了她一身衣裳。
今日,于天下万千臣民面前,还了。
第85章 这里,是权力的核心。……
新朝初定, 国号为邺,年号鸿嘉,同年即为鸿嘉元年。
十月初三, 乃这年最后一个黄道吉日。若再占良辰,便是来年五月方有。蔺稷遂择这日立长子为储君。
时近臣多劝, 皇子甚幼,礼仪繁多, 放在十月里仅剩不足两月怕是时间紧迫,恐礼仪不全, 不若定于来年五月。
蔺稷没有采纳, 只说让太常处多加督促,皇子勤加练习即可。同时也尽可能减去了一些非必要的礼仪,只在要求授予金册、金宝后,完成祭告天地祖宗、向帝后行礼道恩, 受百官进笺三重大礼即可。
原本这些也可以省去的,因为沛儿虚岁才不过四岁, 簪冠都困难,礼仪便可择人替代。隋棠便这般同蔺稷说了,直接下道旨意便成, 何苦折腾孩子。
她三月中旬离开沛儿回来洛阳,直到六月初方才见到孩子。
洛阳城郊接他的时候,小儿扑闪的双眼包一汪泪甩着两条小短腿扑入她怀中时, 她整颗心都化了。
回宫的马车中, 沛儿伏在她腿上睡着了。
蔺禾道, “沛儿可想阿嫂了,入了潼关后,闻再过一个多时辰便能见到您, 便怎么也不肯睡了,硬撑到这会。”
六月暑热,热浪一阵阵从窗外扑来,虽车中置着冰盆,然童子体热,脸红汗流。
隋棠一边给他拭汗,一边轻摇团扇,低声与他道歉,“对不起。”
是故,数月养在身边,她半点不想累着他。
繁文缛节,能弃则弃。
蔺稷道,“我本也这般想的,但是沛儿自个坚持的。”
这会乃九月初,沛儿学习规矩已有十余日,天蒙蒙亮,太常处的人便来皇后的昭阳殿领人。
昨夜起开始降温,满院霜露,花叶凝白。晨风拂面,人哈出的气都起了薄薄一层白雾,这日没有早朝,隋棠将蔺稷按回榻上,自己披衣去偏殿陪孩子用早膳。
“儿臣给母后请安。”沛儿规矩道。
隋棠瞧小小一团,行礼已经颇有姿态,只嗯了声,“用膳。”
母子二人分席跽坐,各自用膳。中间隔着半丈地,隋棠一遍遍抬头看他,恐粥食太烫,恐汤饼太干,恐他用食不均……即便在第一日时,她已经发现,她的担心是多余的。自入了这间殿宇,知晓自己会被立为储君,仅四岁的稚子便在原本的乖顺中,又窜出几分懂事和聪慧,将该学的该会的,都早早掌在手中。
以至于在立储前夕,他在殿中最后一次给帝后演练无错后,隋棠忍不住将抱他怀中揉捏,自豪又好奇,“我儿怎如此聪慧?”
时值礼官、太常皆不在,阖宫只有数个贴身的侍婢,沛
儿便放心依在母亲怀中侧身低语,“因为阿翁提前交教导了我两月。”
隋棠秀眉蹙起,看过对面的男人,他哪来的功夫提前教他?还两个月?
算起来,他分明比她更久没见孩子了!
沛儿从她怀中爬起来,跪坐在她面前,仰头眨着亮晶晶的眼睛道,“阿母,阿翁的丹青确乃胜过您许多。”
隋棠白他一眼,“那你坐你阿翁处去。”
“因为他画的您,比神女更美。”
隋棠愈发不解,记忆中蔺稷何时给沛儿作过她的画像!
沛儿又道,“真的,阿翁绘了您画像,送给我。”
隋棠有些狐疑地盯着他,半晌回过神来,伸手隔衣摸上他胎记的位置,听到孩子说,“您不在,沛儿好想您,大约太想了,连上辈子的事都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