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里话 作品

第188章

他明明都读到第二份信的内容,片刻前还是她让他具体讲一讲承明破城的门道,他讲得口干舌燥,这人倒好,半句没听。本文免费搜索: 进入她

蔺稷抽来长案上的折扇,欲要将她扣在五指上的手挑开。

隋棠扣得紧些,低下脑袋扑闪着双眼,“老师们哪个会许我同他们这般挨着坐?哪个能让我扣上手?他们又不是三郎,会让我魂不守舍。所以上他们的课,我自然是极认真的。”

蔺稷手中折扇顿住,扭头笑了会,回首正色道,“成,都是我的不是,我重讲一遍。”他一边说,一边反手扣住了她。

桌案釜锅中茶香袅袅,阳光点点落下,风吹过,又轻又暖。

蔺稷拇指指腹摸上她手背一处疤痕尤在的伤口轻轻按揉。揉了一会,隋棠挣脱出来,捏上他虎口,落眼在一排牙印上。

【你咬的。】蔺稷挑眉。

【你抹了药故意留痕。】隋棠白他一眼。

都没出声,唯心声两知。

出口的是隋棠的问话,“老师此番破城计策,属于先发制人?”

“算,但也不全算。”蔺稷笑道,“先发制人从兵法的角度讲,当是在一切占据主动位置的情况下,择选的方式。承明此间其实莫说处于主动,相反极为被动。按照他当时的处境,最好的处理方法当是擒贼先擒王。但是显然,他无法摸透邬善的位置,也不知邬善周身防卫几何。故而只能退而求其次,采用如今的方法。”

“亏得老师机智,死里逃生。” 隋棠叹道,“信上说还出现了第三方的人,可有所判定?”

“何昱吧。”蔺稷想也未想便脱口而出,“如今看来,去岁八月里的那批杀手,一是冲我,二是冲承明。只是没有想到,何昱居然带人跟到了益州。”

“他们父子兄弟,到底有何仇怨,要如此赶尽杀绝?不惜千百里追到益州。”隋棠回回闻这事,便腾起火来。

蔺稷顿了顿道,“早年间,郑熙他们无意中获得过一则关于何珣的命格密辛,他命格判语乃——”

“命贵无极,辅紫薇,迎太白;然善终不终,伦理不伦,终丧儿手。”

隋棠闻来愣了片刻,“他为一则虚无的命格,百般要亲子性命,他……”

然话说一半终是止住了。

也无甚稀奇。

她的父亲当年,原也是为了“刑克双亲,间犯手足”八字批语,将年仅四岁的她逐出的京畿。

她的命格之事,乃天下皆知。

蔺稷见她瞬间的黯淡,便结束了这话题,只合了卷宗,倒茶与她喝。

难得沛儿歇晌甚久,夫妻两偷得浮生半日。

“对了。”隋棠见合上的卷宗,忍不住提醒道,“我闻蒙氏两位将军犯了错,连带四弟也要受罚,约明后日就被送回来由你处论罚。你罚归罚,切莫动怒。”

“军法都有条列可循,他们犯错知错便可,我不过问问情况,怎会动怒。”蔺稷说话间,闻薛亭过来回话,道是前些日子请的重做门匾的工匠来了,在问是用原本的“甘园”二字,还是重写二字?

蔺稷还未开口,隋棠便问道,“即是工匠,问问他们可会伐木?接不接伐树的活?”

莫说薛亭,便是蔺稷都诧异地看向她,“你要伐哪里的木,何处树木碍你眼了? ”

隋棠也不说话,眼珠转过一圈,乃满园棠梨尽入她眸中。

“你想也莫想,去岁来这处,我就是看中了这片棠梨树,方多花了一倍的价格买下的这处宅院。”蔺稷好奇道,“你如何不喜欢?”

隋棠咬着唇瓣,觉得自己也荒唐,不信鬼神又何必忌讳这些,一时挑眉道,“我就是瞧着太密了,想找人修建一下。”

“那你找花匠,寻甚伐木工!”蔺稷从得了示意的书童手中接来笔墨,就在这处重新书写匾额“甘园”二字。

隋棠挪去桌案侧边跽坐,帮忙压好镇尺,“何时我的字,也能裱好挂起来。”

“再练两年!”蔺稷瞄她一眼,闻她哼声连连,“出个题考你,猜猜为何这处叫甘园,我用的何典故,或者是何意?”

“给你提个醒,你可以去查查‘棠梨’的记载。”

隋棠好学,闻之兴起,当下丢开镇尺去了书房,直到夕阳西下都不曾出来。

……

暮色四合,青铜桂枝灯逐一亮起,为半日不曾哄过沛儿,隋棠这晚一直都在陪他。

近五个月大的孩子,已经长开,当真眉眼肖父,星眸漆黑,口生唇珠。襁褓散开,就是个雪白的糯米团子,抱在怀中甚有分量。隋棠抱了他一会,将他放在榻上,便见他手足张开。

脚踢手挥,一双眼睛滴溜溜转,最后紧盯着她,小嘴一张一合。

“你又饿啦!”隋棠掀开他衣襟,并不摸他是否空下的小肚子,而是轻轻摸着他左胸那枚同蔺稷一模一样的月牙胎记。

蔺稷说,他就是沛儿,和前生一样的面目,带着前世印记。

没有什么比这更圆满。

烛火摇曳,灯芯哔破。

隋棠的手还在月牙上流连,然指尖所触已经换了一人。

“沛儿饿了,我还没喂他呢?”隋棠看着身下男人,蹙眉道。

“罢了吧,你就没一次喂饱过他,也别辛苦了,左右有乳母。”

隋棠因产后昏迷了数日,没来及用汤药回奶,后面董真帮助推拿了两回,但始终不曾去净。

她便索性自己喂起了孩子,但到底没有多说奶水,沛儿吮之如当点心,事后都需乳母再喂。

如今开春,便也打算彻底断了。但她又舍不得,沛儿一闹,就去喂他。这日才被蔺稷强制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