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洛之淮静静想着,他多希望他能带着她一起死,让她与自己生死与共,生生世世纠缠下一起。本文免费搜索: 进入她

可是他做不到啊,他毫无意识地捏住那酒杯,手中暗暗发紧。

“罢了。”

“罢了……”洛之淮低声念着,“这样太无趣了……”

宣阳愣住,见洛之淮痴痴笑了起来,垂眼,双目通红地望向她,笑容纯良又残忍。

“皇姐……”他指了指自己,咧嘴笑着,声音沙哑,“记住这张脸,记住我……”

洛之淮的声音急促地喘息着,腹中绞痛翻涌,宛如要将人生生割开,他死死攥着宣阳的手,双目赤红地盯着她,狠厉的眼中充斥着挣扎,薄唇一张一合,声音轻重不一。

“皇姐……皇姐……”

他张口,大股大股的血涌出,他奋力地抬头盯着宣阳因害怕而落下的泪,嘴唇勾起,笑得心满意足。

“皇姐……”见着洛之淮有话要说,宣阳颤抖着靠过去,俯耳在他唇侧,却在靠至时感受到冰冷的柔软贴在脸颊一瞬,转头,她错愕地望着他,却正对上他恶劣残忍的笑。

“皇姐,是你杀了我。”他满口鲜血地望着她,“看清楚!是你,亲手杀了自己的弟弟!”

漆黑的瞳孔放得极大,那笑容如贪婪的恶鬼,猖狂且恶劣至极。

“你忘不了我了,你这一辈子,都忘不了我了!”洛之淮的用最后的力气遏制住面前女子的下颚,神情兴奋地咯咯笑着,“看看这张满是鲜血的脸,这是你的杰作,皇姐,你往后一生,永远都要记得这幅场景!记得我!”

皇姐,你再也走不出去了。

你会永远活在今日的阴影下,你会永远记得我。

我们终于,此生都无法割离了。

洛之淮朗声笑着,宣阳抖如筛糠,眼圈红了又红,却是始终不曾尖叫逃离一瞬,只闭目忍受着讽刺,直到耳边的声音逐渐消失,膝上,落下一具冰冷而沉重的身体。

她很久才睁开眼。

四下一片寂静,唯有殿外传来的逃窜哭嚎声。

好冷。

宣阳茫然地眨了下眼,一滴泪瞬间砸落在男子冰冷的脸上,她不肯低头去看他闭眼的样子,只定定望着黑洞洞的大门,直到双膝酸麻,才迟缓地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墙上挂着的佩剑。

长剑折射出寒光,摩擦声在静谧的殿中显得森然可怖。

不曾再落下一滴泪,她手起刀落,由着那头颅滚落,随后扔下剑,木然地走向大门。

大门推开,呼啸的风席卷而来,火红的枫叶迎风飞舞,宣阳安静地站在殿门处,对上紫衣惊诧的目光,平静无波道:“陛下驾崩,取玉玺,备丧衣,开城门。”

“……是。”紫衣愣怔一瞬,随即快步跑走,边跑边喊。

越来越多逃窜的婢子停住脚步,公主殿外的哭声一瞬间止住,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欢呼。

一片喜悦声中,唯有宣阳麻木地站着,少倾,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那掌心还藏留着酒杯上的余温。

她何尝不知道洛之淮多疑敏锐,酒中下毒根本无法欺瞒他。

可她在赌,赌他行至绝路,与其死在别人手里,会甘愿死在她手里。

赌他于心不忍,不会让她陪着去死。

她在赌,他爱她。

颜卿岚说得一点都不错,所谓情爱,就是一把利刃,她从来没觉得一杯毒酒能杀了他,她用来杀他的,是他自卑又疯魔的爱。

兵马声在远处响起,悠长肃杀的号角声传遍京都。

城门出,军队停驻,江月持缰立于车前,身后的奢华香车内,沈银粟垂目静坐,身前是燃着的香炉,身下是柔软厚重的狐毯。

“郡主殿下,你我这赌约,看样子是你输了呢。”

江月的声音传来,沈银粟垂下的眼帘轻微掀起,声音无奈又厌倦。

“江月,凡事不要高兴得太早,乾坤未定,皆有转机。”

“殿下以为这转机回是什么?”江月扬声问到,沈银粟闻声漠然地摇了摇头,不等江月再问,只听城门出传来官兵声嘶力竭地高喊。

“长公主到——开城门——”

高喝声下,城门缓缓打开,江月抬眼望去,只见一身丧衣的女子手捧着匣子,一步步地向她走来,身后跟着的是数不清的嫔妃宫人。

秋日的枫叶艳红如血,风过,凌空飞舞,如遮天蔽日的红霞。

一片赤红中,身着丧衣的女子神色寡淡,不卑不亢,抬眼,直直对上江月的视线。

朱唇轻启,女子的声音回荡在浩大的军队中。

“大昭长公主宣阳,特献帝王首级!万望践诺,使宫中众人无罪!”

风将女子的高和声送至远处,帘帐被掠开一角,露出缝隙的一刹,沈银粟凝神望去,但见那女子笔直地站在高头大马前,脸上未有一丝胆怯,那双似曾相识的熟悉面孔不知何时变了模样,成熟

且艳丽。

这大约,已经不是她印象里的宣阳公主了,而是大昭唯一的长公主,世间最尊贵的女人。

木匣打开,头颅露出一半,江月垂眼看去,伸手拿出后将其高举在空中,一时间,众人欢呼,战马躁动。

“公主大义灭亲,我等自当践诺。”江月话落,方要再说上什么,便见有士兵急急忙忙地跑来,见了她,脸上霎时笑了起来。

“主君!叶将军来信!”

士兵话落,沈银粟微微沉下目光,只听马车外江月窸窸窣窣地打开信纸,半晌,轻笑了一声。

“郡主,这叶将军果真舍不得你,竟真舍得用兵权来换你。”

“那我是不是该恭喜你如愿以偿?”沈银粟冷笑一声,江月扬眉道,“恭喜就不必了,而今洛子羡已死,叶将军按说有能力称帝,我既抢了他的帝位,又怎敢让郡主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