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小禾想知道些什么?”沈银粟在叶景禾身侧坐下,见叶景禾喃喃开口,“我哥他……还在同我生气吗?他这些日子可说起过我?”

“自然说起过你。本文免费搜索: 看书地 ”沈银粟想着叶景策的样子下意识笑了笑,闻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别扭性子,不过是不肯先认输罢了,实则早就不同你生气了。他最近操劳,我也好些日子才能见他一面,他见我时总同我问起你,又不让我告诉你。”

“真的吗!”叶景禾眼睛一亮,眨了几下后又暗淡下来,小声道,“不过哥这样频繁的出战,嫂嫂是不是很担心。”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从我选择他开始,我就已经做好了为他担心的准备。”沈银粟平和地应了句,见叶景禾失落地垂下眼,忙打起精神,一脸骄傲地笑了笑,“不过你哥在上次坠崖后就改好了,现在受伤知道自动和我去说,也不怕脏兮兮的见我了,总算是听话一些了。”

“那便好。”叶景禾扯了扯嘴角,盯着沈银粟温和的笑眼看了会儿,片刻,声音更低,“那朝中呢,朝中如今如何了?”

“我听二哥说似乎有太监拿出了高掌印通敌叛国的罪证,而今二人僵持不下,朝中大臣也都在观望,局势很是严峻。”沈银粟思索着说道,叶景禾点了点头,下意识瞥向书案上的信纸,半晌,低低道,“那……唐辞佑呢?”

“唐家的那位?”沈银粟语塞一瞬,见叶景禾闷闷点头,肩膀微微收缩,手指不自然地拧着袖口,“他还好吗?他有没有被牵连?他……”

“他很好。”沈银粟顿了顿,“他步步高升,如今已是朝中重臣,小禾不必为他担心。”

“朝中重臣……”

叶景禾愣住,口中恍惚地念着,说不清心中是何等滋味。

她是想给他留一封信的,可思索了几日,却不知写什么好。是问他最近还好吗?还是问他为什么投奔四皇子?还是说我相信你,你一定有苦衷?

叶景禾茫然地想着。

她那样喜欢他,总想和他好好的道个别,跨越万水千山,这留下的信总有回到京都的那一日,只待那时,他看过,便算作别。

“小禾,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沈银粟的声音响起,叶景禾不等回话,便听帐外传来士兵的禀报声。

“启禀郡主,景禾将军的药熬好了。”

“拿进来吧。”

药碗端到面前,叶景禾盯着棕色的汤药皱了皱眉,伸手轻轻推开,强颜欢笑道:“嫂嫂,我伤都好了,能不能不喝这药了啊,这药苦死了。”

“还是喝一些吧,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小禾,你还是多养养吧,养好了才能去打仗。”沈银粟伸手轻轻推去,叶景禾撇了撇嘴道,“好吧。”

话落,伸手接过,方要低头喝下,便觉帐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她手中的碗上。

他们……为什么都看着她手中的碗?

犹豫一瞬,某种诡异的猜测在脑中闪过。叶景禾垂了垂眼,仰头喝下汤药,药碗放下,脸上露出疲累的笑意。

“嫂嫂,我近日精神似乎不大好,这才刚和你说了多久,就又觉得困了。”叶景禾轻轻靠在沈银粟肩头,察觉到有人轻缓地拍了拍她的头顶,耳边传来温和的宽慰。

“冬日里总爱困乏,你既累了那便早些休息吧。”

沈银粟扫了眼已经空了的药碗,随即站起身来,将叶景禾扶到榻边,又同其叮嘱两句,便转身走出营帐。

而今战争频繁,营中伤员众多,她实在是太忙了,忙到分身乏术,忙到没有时间去向身后的姑娘望去一眼。

若她回头,兴许能从她那双包含着水光的眼中察觉到一丝决绝。

唾盂……唾盂在哪里?

听闻沈银粟脚步声渐远,叶景禾慌忙找来唾盂,拼命用手抠着自己的嗓子,方才喝进的药尽数吐了出来。

姑娘的脸色苍白,呆坐在地上,静静盯着帐中燃烧的火烛。

如果这次她没有像以往那样犯困……是不是就说明真的是这药的问题?

她向来是闲不住的活跃性子,每分每秒都能找到事情去做,可如今她静静地坐在地上,只觉得每一秒都束手无策,每一刻钟都让她煎熬地想要痛苦。

她似乎许久未曾这样精神了。叶景禾痴痴笑出了声。

果然是这药。

为了不让她和元成泽交手,她这哥哥也算想尽了办法,甚至让嫂嫂为她做了药汤。

夜里寒风肆虐,像有人在哭嚎。叶景禾苦涩地笑了笑,盯着那药碗出神,不知过了多久,释然般地轻笑一声,慢慢站起身,走到书案前,翻过书案上的那张信纸。

她这几日尝试着写信,可惜她文采不好,只怕他看了嫌弃,故而废掉了很多张纸,还经常写着写着便睡了过去,而今她头脑难得清醒,坐在案前,竟反倒是只字未写。

关心,责怪,质问,信任……她该同他写那一封?

橙黄的烛火下,她像是

个被课业为难的孩子,支着笔苦思冥想,过了不是多久,才兀自笑了笑,落下笔来。

留一封情书吧,留一封情书给他。

告诉他,她对他的情感从不吝啬于讲述给他听。

告诉他,她决定去信任他的选择。

……

战火停熄后,她希望遗留下的是爱,他收到的,也是爱。

叶景禾静静地想着,在幽暗的烛火下,一笔一划珍重地写着这封信。她幼时不爱练字,故而字迹及其一般,可这封信似乎占据了她这辈子最大的耐心,让她得以斟酌地,小心地写完每个字,竭力让每个字都好看一些,配得上那收信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