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花 作品

第180章

礼部定了新君登基的日子,在冬月廿九。搜索本文首发: 打开它

就在阖宫热热闹闹地筹办大典之时,慈元殿传来消息:杨皇后崩逝了。

她才迁宫没多久。

慈元殿的厅灯才初初点上。

阿季听到这个消息,唏嘘了一阵。

这个女人,到底是走了这一步。

是晚,归家。

雪如芦花。

阿季远远地,看着窗纱上投映着橘黄色的光,梅川倚门等他。

待他走近,梅川道:“汤是热的,我给你盛一碗来。”

阿季拥她入怀。

“有你在,真好。”

他厚实的胸膛,裹着风雪,裹着情爱。

梅川柔声道:“事情办得如何?”

“甚好。”

阿季坐下来,喝了一大口汤,不经意地说起杨后的死讯。

梅川一愣,道:“怎会死得这般突然?”

阿季道:“想来,是想随先帝而去,早早合葬。”

梅川反问道:“若是自尽,在城门楼上便可,何必要等迁宫以后?”

第121章 苻家军的令牌

阿季听到这话,触动心肠。

他想起今日在太傅府邸,星阑老成的模样,其世故心机,绝非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该有的。

“你觉得,杨后并非自尽?”他瞧着眼前蹙着眉的人儿,问了声。

“是。”

梅川道:“杨后既当众宣旨,立了新君,便是不会再有意与新君为难。在高处有高处的手段,在低处有低处的谦微。杨后是个颇识时务的女人。这一点,从她还是东宫宝林时,我便感觉到了。”

阿季以为她在怀疑星阑。

就如他一霎时闪过的念想一样。

今年开春以来,发生的事太多了。他从入仕起,就没有见到朝局有如此大的震荡。一个又一个的人死去,一波又一波的人涌来。京城几度血腥。扶持星阑,是他几日前在京郊大营中,忽而做下的决定。对于他而言,把皇家的东西归于皇家,是最合适的安排。到如今,覆水难收,他不希望他做的决定是错的。

他几大口喝完了碗中的汤。

温热从他的肺腑蔓延开来,到喉头,到唇边。

外头的雪仍是在下,只听“吱呀”一声,积雪压断树枝。

阿季褪去沉重的面色,将梅川抱到软塌上,轻声道:“我们不想旁人的事了,这里只有我们。让我好好儿看看你……”

他炙热的眼神像一把把带着柔软锯齿的小刷子,从头到尾掠过她的身上,她疲倦的身体彻底地松缓下来,痒痒的,疼疼的。

“看了那么久,没看够吗?”她笑。

“没看够。”

他解去外衣,躺在她身边。

炉里的火烧得极旺。

屋内暖暖的。

院外,梅花开得正当时。

朵朵花瓣轻柔洁白。暗香袭来。迎着飞舞的雪,挺立在凛冽的寒风中。小院儿雅致清幽。梅花冰肌玉骨。乍一望去,雪衬花,花映雪,不辨何处是雪,何处是花。

阿季搂着梅川,片刻,想起什么,道:“方才回府的时候,我给你捎了件小玩意儿回来。”

他从怀中摸出一个糖人来。

梅川一见那糖人,笑了起来。

她记得,初春的时候,她初入将军府,闷得慌,带着安香偷跑到集市上,看到一个大刀糖人,莫名觉得很像阿季,就买了回来。后来,她一直珍藏着那个糖人。京都的天气暖了,糖人慢慢地化掉。先是化了刀,接着,眉眼也开始模糊起来。她进宫做医官前,偷偷吮了一口糖人。那种夹杂着蔗糖和清甜麦芽的气味,浮动在心头。

“你今日东奔西走,想是乏得很,做什么还跑去买这个?”她说着,接过那糖人打量着,越看越想笑。

她将糖人举起,与他的面庞并齐,学着皮影戏伶人的声音,粗声粗气道:“前方何人,报上名?”

阿季倒肯与她配合,按戏本里接了句:“我本是天神之兵,今拿你二人上天庭。”

“我二人有何错在身,劳动天兵?”

“仙家修道身不老,怎可恩爱似凡人?”

“男女情爱,情之本,遑论仙家与凡人。”

两人对望着,千万年的因果仿佛就在眼前。

阿季与她分食着那个糖人。

吮到最后,吻在了一处。唇边,齿间,腹中,满是甜。

风雪夜。

如此闺房之乐。

翌日一早。

有人轻叩门。

是门房阿伯。

梅川起身,裹了件袍子,打开门。

下了十数个时辰的雪,停了。

满院子的银白。

阿伯道:“宫里来人了,请将军进宫。”

“来的是什么人?”

阿季不知何时起了身,问道。

阿伯道:“一个妇人,说是新帝身边的嬷嬷。”

想来是瑶琴了。星阑派了体己人来将军府传唤,必是要紧事。

阿季说了声:“知道了。这就来。”

梅川端来温水,阿季胡乱擦了把脸,便要前去。

梅川拉住他:“等等,我同你一起去。”

她心中有些疑惑,在这大事初定的时刻,恐阿季行差踏错。

两人到了前厅,瑶琴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见过将军,见过夫人。”

瑶琴是死过一回的人,见事极明白。轻描淡写的一句“夫人”,已替星阑表达了对二人的成全之意。

梅川还了礼。

瑶琴道:“禀将军,杨后昨日傍晚大去,主子忙去慈元殿为皇嫂治丧,守了一夜,不曾睡。没料到,今日寅时,天还未亮,几个言官便进宫来求见,说了好大一通没道理的话。兼杨府几个房头的诰命盛装跪在宫门口哭泣,任凭主子如何解释,她们都不肯听。主子是新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