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所以,面对苻妄钦的质疑,他跪地起誓,毫不犹豫。搜索本文首发: 打开它
“将军,凉州城外,孙某曾向苍天起誓,一世忠于将军,奉将军为主。此话若有变,天诛地灭,不得善终!”
不管是对他的筹谋,还是对苻妄钦,他从没有愧意。
至死不悔。
唯一让他愧疚的,是南平。
他看到一张女子的面孔。
圆圆的眼儿,长长的睫,乳烟缎攒珠绣鞋,连睡梦中都充满惊惧。眉头软软的,皱成一团。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南平时的样子。
他在书房看书,晚了,歇在榻上。南平漏夜而来,躺在他的身边。
从他答应帮她对付周镜央开始,一盘棋已经开了局。
只是她没有察觉。
她从来都是温柔羞涩地唤他“先生。”
朝野多变故。
她渴望安稳。
她想和爱的人一起去寻求安稳。
可她不知道,她的不安稳,正是她爱的人尽心谋划的。
去南界?
他从来只是敷衍她罢了。
他满怀壮志,怎会去那荒蛮之地落居?
然而,就在她让他过来抱抱她的那一刻,他脑海中竟不由自主地开始认真思索这个问题。
南界鸟语花香,四季温暖无冬,一定是个好去处。
大仇报了,夙愿达成,他或许真的可以留着自己的后半生,陪伴南平。
春水碧于天,隔岸听雨眠。她圆圆的眼儿里下着缱绻的雨。
和风细雨洗涤了他追名逐利的心。
如果她只是阿五,如果他真的是大齐农人孙甲之子,那该多么好啊。
满心的亏欠,如何填平?
他是万万没想到南平会真的对他动手的。
明明温香软玉在怀。
明明她唤他“先生”的时候,笑颜依旧。
他想到了所有可能对他下狠手的人,尽皆做了防备,但他没有想到她。没有防备她。
她没有等到他的弥补。
他来不及呼救。
她是如何顷刻之间变得如此决绝?
他想不明白。
难道真的是如先师所说,于术士而言,卜常人命运无妨,可卜天道,伤阴骘吗?
他看着南平的脸慢慢地,越来越模糊。
他还有好多事没有完成。
他没有亲眼看到苻妄钦手握碧龙玺登基。
他没有看到大梁这场浩劫。
谩倚天为命,天命不自由。
奈命何,奈命何?
他的眼睛极不情愿、却又不得已地闭上了。
天下,仇恨,权臣,南平,罢了,罢了。
他忽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前方。
前方是南界的方向。
老布曼迟疑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让他们莫要回头,赶紧去南界。
他到死还是固执的。
不希望苻妄钦寻到梅川。
不希望自己长久以来的努力功亏一篑。
老布曼是南人,在大梁待了二十年,他依旧是南人。他想到慕容娘娘的惨死,想到南界内战时老梁帝作壁上观的冷漠。想到方才出发来军营前,王的嘱咐:“老布曼,阿五有些神志不清了,你可千万要留神,莫让她坏了大事。”王是特意使计支开了苻妄钦,才放心让他们来的。
可他又想到那日在密室里,他与那个叫梅川的女子达成的协议。
老布曼一时左右为难。
西风呼呼地刮着,吹动马车上的灯笼。
灯笼摇摇晃晃,像落到人间,无所适从的月亮。
痴痴傻傻的南平好似猛然想起什么,她扭头看着军营:“老布曼,我要告诉将军,全贵妃在何处。我要告诉他……”
老布曼不作声。
南平拉开车帘,吩咐车夫:“掉转头,回军营。”
车夫却像听不见似的。
车轱辘急促地滚在地上,咕噜咕噜响。
南平欲下车。
老布曼恐她伤着,扯过缰绳,想要勒住马。
那车夫回头,兀地一伸手,袖中散出一片粉末状的东西。
南平与老布曼皆昏迷过去。
车夫扬鞭,马车在暗夜中跑得愈发快了。
阿季回营,连唤了几声“军师”。
他有事,与孙册相商。
有兵丁奏报说,一个时辰前,有位女子来营中,军师跟着她走了,便再也没回来。
女子?
阿季吸了口凉气。
“什么样的女子?”
兵丁笨拙地描述着。
听他的形容,明明就是南平。
大乱即至,何以军师跟着南平公主消失了?
南平公主不是跟梅川一
起被杨后从公主府带走了吗?
难道……孙册在关键时刻投奔了杨后?
这时,外头放哨巡逻的兵丁奔回帐中禀报:将军,大营遭遇偷袭!
想来是杨后筹措的兵马了。
阿季觉得自己触碰到了真相。
天诛地灭,不得善终,誓言竟都是假的。
孙册到底是背叛了自己。
对人性的失望,使他怒气更盛。
所有人都负他。
所有人都逼他。
他的孩儿死于非命。他的妻子不知去向。
忍无可忍,已无须再忍。
他拔出青龙刀,铠甲已山呼海啸。
“迎战!”
他要屠尽天下鼠辈,屠尽负他的人。
天渐渐破晓,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轻纱。厮杀声划开了这凶险的一日。
阿季几日未眠,眼眶通红,带着嗜血的光。
退路,什么是退路?
事到如今,他退无可退。
杀!
第115章 成功逃跑
子虚楼内。
更漏声残。
梅川在铁笼中坐着,听着楼内纷杂的脚步声进进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