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花 作品

第11章

梅川以为苻妄钦会指责她几句。搜索本文首发: 打开它

但是没有。

他只是招手唤她:“来,同我饮酒——”

周司马有了这般猜疑,难保不会禀报梁帝。

焉知明日,朝廷不会下第四道金牌?

数盏酒下去,苻妄钦有些微醉。

他紧抿着嘴唇,向梅川道:“谁人相信我苻妄钦的赤胆忠心?”

梅川看着他。

喝醉了的苻妄钦,眉里眼里都有些荒凉。

那四个字,赤胆忠心,在他的口中,和高粱酒一起,用力咽下。

他逼问梅川:“你信么?”

梅川端起桌上的一个酒盏,一饮而尽:“我信。”

苻妄钦摆摆手:“罢。你莫哄我。飞鱼阁的人,素来只信陛下。”

他起身,踉跄着回了营帐。

梅川独自坐在晚风中,想着命运的轨迹。

苻妄钦最终的谋反,是历史上铁一般的事实。

他究竟为何要谋反?

梅川想探寻一些蛛丝马迹,好更改历史的进程。

苻妄钦睡下了。

她潜入营帐,来到桌案前,翻找着一些文牒、书信往来。

不知是不是高粱酒太烈,加之酒后吹风,梅川竟觉十分困倦。她趴在桌案边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

一个沉重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回旋:为了一个人,屠了一座城。为了一个人,屠了一座城……

梅川猛地坐起身来。

心剧烈地跳动。

帐篷外,厨娘的声音响起:端盆热水给将军送去——

第9章 偷信的人

梅川下意识地一闪身,躲在桌案后面。

厨娘已掀开帐篷的帘子,走了进来。

她端着一个铜盆,缓缓地往床榻边走,边走边恭敬地唤着:“将军——”

床榻上的人沉睡着,没有反应。

厨娘将帕子放在铜盆中的热水里绞了绞,小心翼翼地伸过去,在苻妄钦的脸上擦拭着。

苻妄钦仍没有醒。他冷峻的眉眼沉在梦乡。

厨娘转过身来。

梅川看着她的脸。

一刹那间,她的神态与方才热络地端肉给将士们吃的样子截然不同了。

她的肤色有些暗,一双丹凤眼闪着艳而不媚的光。

她四下里看了看,机警而灵敏。

她的步子非常快,快到看不见她的脚在地上挪动,只见一片黑影如龙卷风一般,从床榻移至书案边。

还未待梅川反应过来,她已不知从书案上取了什么物件,端起地上的铜盆,便走了出去。

出了帐篷,她复又变回那个热络的厨娘,笑着与人道:“小哥儿,将军吃多了酒,睡下了,你们路过此处,步子轻些,让将军睡个好觉。”

兵士们笑答:“知道了,余娘。明早想吃油饼。”

“好嘞,明儿余娘给你们做。”她温和的声音宛如一个亲切的邻家大嫂。

梅川看了看书案。

这个叫余娘的女子拿走了什么东西呢?

她的动作实在是太快。快到梅川眼都不眨,却没有看清端倪。

她究竟是什么人?

会不会是大齐派来的细作?梅川凝神想着。

她想去提醒“莲若”。

“莲若”泄露了大齐的作战机密,若余娘真的是大齐的人,难保不会伤害“莲若”。

她刚走出帐篷,迎面来了一个人,白色的袍子,玄铁刀。

是时允。

时允见梅川从将军帐中出来,狐疑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梅川道:“我……擦擦灰,理一理桌案。”

苻妄钦说过,她是他的帐中婢女,做这些事,原是分内应当。

时允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苻妄钦仍在熟睡。

他素来枕戈待旦,稍微有些风吹草动便醒了。鲜少睡得这般沉。

时允犹豫片刻,决定明日一早再来。

军营里的篝火渐渐地熄灭。将士们多半都睡去了。

偶有不寐的兵丁,在夜色中唱一首思乡的征夫调。

一只夜行鸽,倏尔从军营的某个角落腾空而起,飞到天上,往大梁京城的方向飞去。

夜行鸽的腿上,绑着信函。

军营的伙房里,姓曹的伙夫唤着:“余娘,把酒盏都涮了吧——”

“好。”余娘答应着,手上还沾着一片薄薄的鸽羽。

清晨,苻妄钦起身。

他披上铠甲,将脸浸在冷水中。

帐外的时允听到动静,走了进来。

“将军,那大齐细作的底,查出来了。”他递上一张纸笺。

苻妄钦接过,看了看,向时允道:“她姓安?”

“是。凉

州一带,安姓原是非常多的。”

“安香……”苻妄钦喃喃道。

有一棵白梅树,和一个白衣女子,反复出现在他的梦境里。那女子站在白梅树下,从未转身,留给他的永远都是一个背影。所以,他不知白衣女子是何模样。

八岁时,一个江湖术士给他算命,说了四个字:命折暗香。

当时,他母亲问:“暗香指的是什么?”

术士说:“是一个女子。”

他从此便记住了这个名字。

暗香无觅处,飘落军营里。

难道他碰到了让他命折之人?

苻妄钦沉思着。

若果真如此,不若早早结果了她,以绝后患。

时允道:“另有一件大事,要禀与将军。赵统领昨夜又来了一封急函,圣上在未央宫咳了血,连夜召淮王进宫。臣下皆猜测,圣上或有易储之意。”

未央宫,便是周司马的姐姐周贵妃的寝宫。淮王,是周贵妃的儿子,尚在志学之年。

而当朝太子年近三十,做了十余年东宫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