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有段时日了吧,好像是上个礼拜,又好像就是前几天,我记不得了——唉,谁去记那些。搜索本文首发: 奖励一把 ”
布料店老板娘磕着瓜子,摇头晃脑地感慨:“还不是街边那群整日晃悠的小混混,整日游手好闲的,没事找事。他们抢了梁老头的钱,哄骗引诱他去偷,骗他说:有钱就能找回他老伴儿了。”
小满急道:“然后他真去了?”
“害,梁老头本来就疯,自然真的信了。结果偷城东周家的钱,被周家管家乱棍打死了。”老板娘呸了一口瓜子壳,继续道:
“不过听说不是第一次了,之前他几次三番翻人常家的墙,次次都偷一口袋糖走,人常家家主心善不与他计较,换成周家……就没那么好运咯。”
小满有些愣神:“……然后呢?”
“然后就被人一张破布一裹,扔去乱葬岗喂狼了呗。”
“……”
小满觉得心口有些堵,堵得难受。
那老板娘似乎想到了什么,叹了一口气,又道:“其实本罪不致死的,只是那老头子疯了、癫了,愣是抓着偷来的东西不放手,听说人凉透了都没放!”
她说着连连摇头:“啧啧,死也做个贪财鬼喽。”
小满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贪财鬼,贪财鬼……
原来,他竟是这般的贪财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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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疯子死得突然,尸首都找不到。
小满和陈道生商量片刻,随后二人在郊外的林子里挖了一个小土坑,将老疯子生前画的盛美景的画像埋在里边,最后将土坑填平。
他们找来一块木板立在土坑前,一个简陋至极的“衣冠冢”就做好了。
三人站在土坑前,明媚的日光攀上高枝。
小满的声音轻飘飘的:“听闻城北常家曾为他卜卦,说他们此生没有重逢的命。”
陈道生扭头看她。
小满道:“我以为,是盛美景去世了。”
万万没想到,会是如今这个局面。
老疯子的爱人没有死,可他依旧应了验,至死都没能再见盛美景一眼。
“陈道长,你道行颇深,可知人含恨而死之后将何去何从?”
“固执的魂灵……将久久盘旋于此地,不愿散去。”
小满闻言垂首。怪不得,怪不得。
老疯子的执念是有多深,才能成就百年过后依旧不忘初心拦路讨钱的贪财鬼。
她轻叹一声,抿唇摇了摇头。
盛美景怔愣地站在衣冠冢前,像是听不见二人的谈话一般 ,兀自低头,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她注视着空无一物的木碑,歪了歪头。
荒芜的一抔土,掩埋了这世上唯一牵挂她的人。
老人突然醍醐灌顶般:“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她跌跌撞撞在木碑前蹲下,抬起袖子擦了擦那块木头,随即抬起手,用自己的指甲在木碑上刻着什么,抠到十指都浸满了鲜血。
小满忙想上上前阻止,却被陈道生一把拦住。他看着小满,抿唇摇了摇头。
盛美景用指甲在木碑上一笔一划刻下几个字,鲜血为老疯子的名字描红。
——梁辰之墓。
小满恍然大悟,原来那个老疯子,名叫梁辰。
梁辰美景,良辰美景。
多么美好的寓意。
盛美景忽然趴在木碑上,神情木然,泪水却洇满了眼眶:“梁辰……梁辰……”
她目光呆滞,不知是问他们还是问自己:“……梁辰是谁?”
“梁辰……梁辰……”
二人目睹着这般凄凉场景,一时无言。
这世上最悲情的故事从来不是天人永隔,而是生前相爱难相守,死后碧落黄泉,我却忘了你。
这段兵荒马乱里的爱恋,就此成了一个死局。
自那以后,悬阳城中又出了一个新的老疯子。逢人便问:“你见过梁辰吗?梁辰是谁?梁辰在哪里?”
可没过多久,城中便没有了她的踪影,悬阳城再次恢复平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没有人知道那老疯子去了哪里,没人关心她是死是活。
和梁老头一般,无人在意。仿佛他们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
回到沈家时,天色正亮。
一推开院门便看见院子里站着一个身影,那人转过身来,是沈家主。
距离上次二人不欢而散之后,这还是半个多月以来二人第一次正面接触。
小满迟疑地:“……父亲?您怎么来了?”
见她吃惊的模样,沈家主没有多说什么,径直往屋内走,一边走还一边说:“这次是来跟你说说你和陈道生的婚事。”
小满跟上前的脚步愣住一瞬:“婚事?”
她不由得疑惑:“如今沈家
出了这么大的事,身为正派人士的陈道生还能接受入赘?”
“这你不用担心,陈道生那边我已经说好了。七月十五,他便会入赘沈家,成为我的女婿,你的如意郎君。”
小满瞠目结舌。
也不知沈家主用了什么手段,居然惹得陈道生对沈家死心塌地,连名声都不要了么?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小满意识到不能再半推半就拖下去,当即表明自己的态度:“我不嫁。”
“没让你嫁。”
“……娶也不行!”
小满咽了口唾沫,解释道:“七月十五中元节,鬼门大开,阴气极重。”
她沉吟片刻后咬了咬唇:“……若女儿不情愿,父亲又当如何?”
凭小满之前来对沈家主的了解,溺爱沈千的他绝不会违背她的意愿强点鸳鸯。可事到如今,她保不准沈家主会为了达到目的做出什么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