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鲁鹿麟精神失落

鲁鹿麟顺风顺水的仕途来到半年上，那时又是一年初秋到来之际，卢大主任以其开拓创新视野，决定在本单位物色一些能力出众的青年才俊参加与名校合作的更高级别的专业培训，用以解决新时代金融行业急需的人才荒。

与其说这个决定是为了培训本单位专业人才，倒不如说卢卜楚在培养属于自己的忠实拥趸，以便将来工作中出现不测风云，亦能有效化解风险或矛盾，在被明枪暗箭所伤时，起到铠甲般的保护作用。

谁能有卢大主任高瞻远瞩的视野，想得那么远呢？

鲁鹿麟接到去省城培训的消息，没有任何兴奋之感。如果这次为期半年的培训能给他带来实质性的帮助的话，只能说他在文凭收获上将远超绝大多数同事，——他的那本函安市财贸学校的中专毕业证书将被省级大专文凭替代，这是许多人望尘莫及的荣耀。

为了坐稳信贷部主任位置，半年来，他殚精竭虑，起早贪黑，为了业务开展喝了不少酒，受了不少委屈，而他的努力也得到了回报，——信贷方面的各项业务指标明显比前任更胜一筹。职位巩固了，不再有资历更老、水平更高的人对他指手画脚了。这当然不排除他使用了“小金库”绝招，以封住悠悠谗言之嘴的作用。

鲁鹿麟所作所为得到了新婚妻子卢梦的支持，在他劳累紧张状态下，卢梦主动放弃了生育小孩的权利。

现在，他终于有了空闲时间。

半年来，鲁鹿麟俨然开启了一种新生活，工作中屡次有分量的发言让他越来越自信甚至骄傲，这让他慢慢陷入孤独情感之中，——毕竟高处不胜寒。

这段时间，他与过去的朋友几乎中断了交往。有时他就会自我安慰，没有其他理由，实在是太忙了，没有时间与老朋友往来。

但事实上他认为过去的朋友，显然跟不上他各方面蹿升的步伐，他们不入流的意识，只会徒然浪费在人世间苟活的时间罢了。别说扭扭捏捏、摇摆不定的翟旭刚，就连他曾经崇拜的大哥龙厔泉，他也觉得他进展太慢了。

索性便以忙碌为借口，疏远他们，开启全新的飞速运转的新征程。他知道，属于他的时代已经来临。

他曾经表达过不去省城参加培训的想法，但被卢大主任一口回绝。卢梦也为此劝他，眼光放长远点，未来是属于他的。

从整日觥筹交错的应酬中突然停下来，鲁鹿麟极不适应。他这才想起，他几乎没了朋友。

去省城之前的头天晚上，他空虚至极，无所适从，即使卢梦也无法让他安静，他终于拿起手机给龙厔泉打了一个电话。

“龙镇长，有没有时间，想和你坐一会。”鲁鹿麟以一种缓和的沉闷的语气问。他称呼龙厔泉为龙镇长而非厔泉大哥，实在是心思缜密。龙厔泉已不是他前行的大哥了，他的某些观点似乎不足以成为他心中的大哥了。

“哈哈，我说我这个鹿麟老弟，怎么电话越来越少了呢？正这么想，你的电话就这么响了。”龙厔泉一语双关的说，——在龙厔泉心目中，鲁鹿麟永远是他的小弟。

鲁鹿麟听到龙厔泉的笑声，并未受到快乐感染，反而情绪受到不小波动。龙厔泉能爽快笑出声，而他呢，仿佛无情枷锁套住他的心。他说不准这枷锁来自哪里？也不知道最终能否消失。

“厔泉哥，想找你坐坐，心里闷得慌！”鲁鹿麟又从“龙镇长”改为“厔泉哥”。老是称呼龙镇长，是傻子也听得出来其中揶揄或不满的味道。

躺在身边的卢梦突然翻过身来，“你心里闷得慌？你闷什么啊？慌什么啊？难道不可以跟我说，非得要找你那个厔泉哥说吗？难道他比我还重要？”

老婆一通质问，鲁鹿麟更是心烦意乱，“你不懂，你也不了解我们之间的深情厚谊！”

“深情厚谊？”卢梦认起真来，生气的说道，“不就是你在舒家湾镇认识的小领导吗？有什么见识呢？”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鲁鹿麟烦躁不安，语气加重了，但他仍然尽量心平气和！

“哼！今天你既然约了你的龙镇长，我就不好再反对了，下次你要约你那些哥们儿姐妹们，没得我同意，恐怕不合适！”卢梦声音不大，但咬字清楚，一字一句表达得非常明白，你的私人空间将会在有效范围内。

鲁鹿麟本想再反驳一番，但那样下去只能让战火升级！算了，不跟他一般见识。她懂得起什么朋友情谊？眼里只有钱和权！

龙厔泉回到县城，已是晚上八点。镇上各村社要求修建公路和改善交通环境的呼声日渐浓烈，他一个一个村的了解规划，生怕有村社干部向他做不实报告。他的时间不够用，根本不够。下乡难免遇上热情好客的村民，偶尔还会酩酊大醉。龙厔泉乐得其中，时间对他来说，确实太有限了。

鲁鹿麟琢磨着怎么与龙厔泉谈心，内心却又给自己设定谈话的范围。

现在，他已经无法像在舒家湾镇时那般与厔泉哥敞开心扉谈论话题了，或者说，已有保留余地。

“我感觉你最近过得很充实，浑身充满力量一样！”龙厔泉脸上露出真挚的笑容，他的脸比往常更加黝黑，看起来更显苍老一些。但他的笑容，仍然那样温暖，那样纯粹，没有一丁点儿杂质。

鲁鹿麟不敢抬头看他，他怕他已不纯粹的心被他看个底朝天。

“龙哥，进了城之后，我怎么找不到以前的快乐了呢？”鲁鹿麟又换了一种称谓。

“不会吧？我觉得你进城后，一路畅通，爱情事业双丰收，经济条件也在改善，无论如何你也是享受红利的那一部分人啊！”龙厔泉大惑不解。

“红利？什么红利？”鲁鹿麟不明白。

“改革开放后，先富起来这一部分人，就是像你这样享受红利的人啊！”

“不会吧，我会是其中的一个？”

“肯定是啊！”龙厔泉肯定回答。

“那先富起来的人应该怎么做才充实不迷茫呢？”鲁鹿麟好像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自然是先富起来帮助后富起来的人啊。可惜有这样觉悟的人并不多，非要国家干预或引导而不做，这不是违背我们初衷了么？”龙厔泉说。

鲁鹿麟陷入沉默，他现在不正是富起来不做的那部分人吗？

“我理解现代人自私自利的思想，——因为这种思想在金钱意识支配下，是正常现象！”

“你的意思我条件好一些就应该尽己所能帮助比我差的人了？”

“哈哈，难道乐于助人非要家财万贯才可以？”龙厔泉爽快的笑起来。

鲁鹿麟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喃喃自语道，“我该把翟老师带上，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