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无双剑

南宫无畏离开擂台后，周围人经过短暂喧闹，竟一时再没人上台了。

他展现出的实力太过骇人，就算后来者在台上赢了，也多半是关公门前耍大刀，自取其辱。

众人平日里自称英雄好汉，如今面对一座小小擂台，却畏畏缩缩不敢上前，怕折辱了名声。

同为南宫城出身的南宫无双扫视一眼周围，目光难掩讥讽，同时心中又隐隐生出得意。

哪怕沉寂几十年，南宫城的实力依旧不是一般江湖武夫能企及的。

他缓缓上前一步，目光落在不远处李环身上，语气挑衅道：

“你，敢不敢与我在台上比一比。”

言罢，不等对方答复，率先上了擂台。

李环若有所思看了眼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并没有冲动行事。

侯高飞这时已经收拾好银子，凑到李环身旁撺掇道：

“李哥，让那小子长长记性。”

“胖子，想不想赚笔大的？”李环突然道。

侯高飞愣了下，随即满脸笑意，语气兴奋道：

“想啊！怎么弄？”

“赌。”

李环轻吐一个字，随即身形一掠而上，立在了台上。

他的速度与南宫无双相差无几，但动作明显飘逸许多，显得极为从容。

这时下方忍不住传出叫好声：

“好俊俏的轻功！”

其余人有的跟着附和，也有表示不赞同：

“光是轻功好有什么用？我更看好那位南宫城出身的年轻人。

刚才那汉子一把年纪喊他哥，想来这少年本事只高不低。”

最开始出声的人不满反驳道：

“照你这么说，华盟主的二大爷岂不是比武圣还厉害？”

男人的话引起在场人哄笑。

这时一个胖子满脸带笑凑了过来，加入谈话道：

“列位，既然大家各自有看好的人，不妨设局赌一把如何？”

此言一出，在场许多人眼神一亮。

他们在山上待了数日，都快闲出屁了，正缺个消遣节目。

大比夺魁跟他们无缘，倒不如借机玩一把放松放松。

行走江湖，吃喝嫖赌总要沾一样，当即有人表示赞同道：

“我就说怎么感觉缺点什么，这小胖子说的对，与其在这干站着看玩意，不如赌一把。”

“赖赌鬼，你忘了上次在大名府输了个底儿掉，欠了当地钱庄几千两银子，被人挂在黑市追杀了小半年？”人群中传出调笑声。

绰号“赖赌鬼”的男人嘿嘿一笑，也不辩解，朝侯高飞道：

“小兄弟，你这主意不错，咱俩一起做东如何？赢了对半分，输了一起赔。”

侯胖子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人多少有些不着调。

他是生意人，知道什么人不能信，嗜赌成性的烂赌鬼便是其一。

侯高飞犹豫不定，赖姓男子知道他的担忧，当即掏出一沓银票道：

“你放心，本钱我有，绝对不会让小哥你一个人吃亏。”

见到银子，胖子立刻转变了态度，笑嘻嘻接过银票道：

“赖大哥有如此诚意，小弟便带你一个。”

说着，拍了拍手。

两名力工搬着一张桌子来到人群中央，一张明显刚画的赌布铺在桌上，上面写着胜负赔率。

“大家都是行家，我也就不多嘴解释了。

如各位所见，压的多赚的多，压的少赚的少。

台上比试很快就要开始，大家抓紧时间，错过发财的机会可就追悔莫及了。”

胖子给的赔率着实不低，双方都是一赔二。

除此之外，和局赔率更高，一赔三。

武林大比除了主擂台上角逐出下任盟主，其他擂台皆是互相切磋。

如无死仇，大多点到为止，或一方主动认输，或双方对外称和，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见赌局如此“良心”，周围人纷纷掏出银子押注，叫嚷声不断，气氛一时热闹起来。

就连其他擂台的看客也被此处动静吸引，好奇之下走过来查看，发现有人设下赌局，难免手痒，纷纷跟投。

“买定离手！”

侯高飞话音刚落，台上二人恰好同时出手，没什么废话，直接双剑出鞘撞在一起。

台下，赖赌鬼看着桌上堆成小山的银两，咽了口唾沫道：

“小哥，南宫家的小子要是赢了，咱们就赔大了。”

虽然刚才人群中也有支持李环的，但真到了掏银子，大家还是更愿意把宝押在那位南宫城出身的年轻人身上。

南宫无双那边银子已经多到冒尖，李环这边则少上许多，甚至不如押和的人多。

侯胖子没有回答赖赌鬼的话，而是在内心盘算起来。

此局若要狠狠赚一笔，李环必须赢过对方。

擂台之上认输简单，但想获胜，就必须拿出真本事。

以南宫无双眼高于顶的做派，必定不会相让，按他和侯胖子等人的梁子，也不太可能会和气收场。

台上战斗确如侯高飞料想的那样，南宫无双一出手便拿出了看家本身，长剑如一汪泉水斩向李环。

伴随着剑锋落下，一道若有若无的剑气在剑身盘踞，似乎隐隐有了二品威势。

李环不敢小觑对方，全力迎击，连续拆了十几招后，逐渐发现对方剑法中的非比寻常：

正常人用剑，剑气包裹于剑身之上，剑为何状，剑气便为何状。

但南宫无双的剑气时纵时横，如龙卷裹挟剑身，与其说年轻人在使剑，倒不如说被剑气带着运招。

南宫无双再次递出一招后，剑气猛然在剑尖炸裂。

好在李环早有防备，手腕一抖，带动剑尖将那团剑气搅得粉碎。

对面年轻人这时突然收剑站立，似笑非笑道：

“果然有些本事。”

李环同样持剑站立，却未言语。

南宫无双将长剑横在身前，继续道：

“这把剑是我太爷爷留下的，他的名讳哪怕放在高手如云的越后十国都如雷贯耳，这把剑同样承袭了他老人家的称号。”

“后越剑。”

李环难得附和一句，不过神情依旧冷漠。

南宫无双点点头，脸上露出笑意道：

“世人只知后越剑，却不知后越剑原本的名字。

而我，势必要让它再度名动江湖。

这一次，全天下都会知晓它的名讳。”

说到这，年轻人抬起剑尖指向李环，眼中神采奕奕：

“此剑，无双。”

一抹银芒于擂台上划过，转瞬即逝。

台下众人皆被这寒芒刺得双目生疼，下意识眨了下眼睛。

再睁眼时，台上两名年轻人已然背对而立，胜负不明，生死未知。

……

二人一动不动许久，待台下众人响起窸窸窣窣议论声时，南宫无双转过身，开口道：

“好剑刃，好剑法，敢问阁下所用何剑，师承何人？”

南宫无双这话说得十分洒然，但其伤势与语气完全不符。

只见年轻人肩头中了一剑，约莫是刺到血管了，仅仅片刻时间，整条袖管已被鲜血浸透。

说话的功夫，他伸手在肩头点了两下，这才缓缓止住出血。

李环转过身，情况同样好不了多少。

刚才电光火石间，他一剑刺中对方，自己袖管同样被豁出一个大口子，连带着小臂也被划伤，剑气穿透皮肉，伤口几近露骨。

李环没有像对方那样点穴止血，手中依旧握着剑，体内造化功隐隐开始运转。

手臂上的痛感逐渐减轻，遮蔽在袖口之下的伤势正缓缓恢复。

对于南宫无双的本事，李环同样心存佩服。

对方虽没有南宫无畏那样强横的体魄，但在剑法上的造诣却不输自己。

兴许是得了后越剑的真传，刚才那招速度太快，李环将真气汇聚在眼睛才勉强看清。

眼下这种两败俱伤的局面，大部分是运气使然。

二人年纪相仿，境界相近，没有什么化不开的仇怨。

李环的敌意少了许多，开口道：

“家师宋玉，至于这把剑……实不相瞒，是偶然所得，名字似乎叫九极。”

“九极？”

南宫无双神色变得古怪。

他仔细打量着李环的表情，皱眉道：

“李兄，谁还没把家传的宝剑，这种事没必要扯瞎话吧？”

南宫无双对李环的称呼已经变成了“李兄”，言语间也像极了朋友开玩笑。

李环却依旧一脸正经，不明所以道：

“这把剑确实是我在路边买的，花了三千两银子。”

“三千……”

南宫无双一时语塞，看李环样子又不像说谎。

他神色拧巴思索一会，最后似乎一下子想明白了，转而笑道：

“原来如此，既然是那位前辈的意思，那我就不画蛇添足了。

眼下你我二人皆负伤在身，是继续分个高下，还是和局收场？”

李环犹豫一下，不等他开口，台下便有人不耐烦嚷嚷起来：

“我说你俩还打不打，婆婆妈妈的？”

“就是，赶紧接着打呀！”

两人扭头望去，却见台下八成人都在撺掇他们继续比试。

李环看向胖子方向，后者朝他挤眉弄眼一下。

李环当即会意，回头看向南宫无双，抬起长剑似笑非笑道：

“当然是接着打。”

南宫无双是聪明人，刚才台下设赌局他听得一清二楚，加上那胖子与李环的关系，他一下子便明白了二人的打算。

按他的性子，势必是要让死胖子好好出次血的，但碍于不知道押注情况如何，所以不知自己是该认输还是全力以赴。

这时下方人群中挤进一个淡薄身影，身穿锦缎长服，不像寻常江湖人。

年轻公子哥被这里的热闹吸引过来，好奇看了眼满是银子的赌桌，又看了眼台上，立刻明白过来，开口道：

“这里谁是庄家。”

“我是，怎么了？”侯胖子随口道。

男扮女装的赵晴认出了胖子，秀眉微微蹙起：

“现在还能下注吗？”

“已经买定离手了，等下一局吧。”

侯高飞没好气答道。

胖子的回答再次让女子心生不悦，只是她依旧不肯放弃，掏出一把银票道：

“这里有五千两，我赌台上姓李那家伙输。”

听到赵晴的话，在场人眼睛都不自觉往这边看来。

见对方是个文弱白净的公子哥，个别人的目光已经隐隐透出了贪婪。

五千两银子绝对不算少数，若现在不是武林大比，他早就被人给搜干刮净了。

倘若碰上个口味独特的，怕是劫完财还要劫色。

赵晴虽然没有江湖经验，但此刻还是凭女人的直觉察觉到了气氛不对。

她底气没先前足了，不过依旧扬了扬手中银票，声音清脆道：

“怎么样，敢不敢赌？”

侯高飞看了看对方，又不动声色瞥了眼周围。

他知道自己若是不跟对方赌，这五千两银子八成也出不了崇岳山。

在场已经不少眼睛盯上了那娘娘腔，只等武林大比一结束，某些自称江湖侠士的好汉，就会重操旧业。

就在这时，人群中再次传出一个声音：

“算我一个。”

一位俊朗公子哥走出人群，似笑非笑看向胖子，朗声道：

“我赌一万两银子，不知阁下敢不敢接？”

此言一出，现场再次一阵哗然。

一万两银子，够寻常人家用一辈子了。

男子炫耀般拿出一沓厚厚的银票，目光自始至终看着侯高飞，眼中满是挑衅。

来者正是武生！

侯高飞冷冷回看着对方，最后开口道：

“打开门做生意，你敢赌，我有何不敢接？”

说完，皮笑肉不笑一把接过银票丢在桌上。

赵晴见状赶忙把自己的银票也放在桌上，似乎生怕胖子后悔。

眼睛不眨就扔下一万两银子的男子转过身，朝台上喊道：

“无双兄弟，我可是砸了一万两银子买你赢，你可要加把劲啊。”

南宫无双干笑一声，没有回话。

虽然昨儿个他们同仇敌忾，但并不意味着他准备加入对方。

经过短暂相处，南宫无双总觉得这个身份神秘的武生，真诚中透着狡黠，坦荡的表面下似乎还藏着别的什么东西。

总之他不是很喜欢。

武生说完后，侯胖子也没了什么隐藏的必要，同样朝台上喊道：

“李哥，这次全靠你了。”

不同于南宫无双的干笑敷衍，李环给予了肯定答复：

“包在我身上。”

侯高飞闻言长长呼出一口气，脸上神情放松不少，好像事情已经稳了。

赵晴自始至终斜眼望着二人，此刻见状，心中不由一突，暗暗有些不放心自己的决定。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拿回好不容易攒的月俸时，台上二人突然同时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