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安置》

赵祈回养心殿时,褚淳贤已在殿内等候。


她见赵祈和郑宓都着男装,不禁笑道:“祈儿又偷溜出宫了?”


赵祈笑着应着。


褚淳贤走到赵祈身边,嗅到她身上的香粉味,神情忽然一变,问道:“祈儿今日和表妹去了何处?”


郑宓一屁|股坐在紫檀木椅上,悠然地看着二人。


赵祈想直接告诉褚淳贤自己去了青楼,可总觉得别别扭扭的难以开口,要是撒谎骗褚淳贤,又像是她心里有鬼一样。


更何况,郑宓还在一旁嘴角挂着笑,跟看戏似的,看着她俩儿。


赵祈清清嗓子,“我与表妹今日去东市逛了逛。”


“哦?东市哪里?”褚淳贤问道。


赵祈答道:“东市百花楼。”


褚淳贤蹙眉,“那是什么地方?”


郑宓插话,摇头晃脑说道:“嫂嫂,那是男人们最喜欢去,而女人不能去的地方。”


褚淳贤眉头蹙得更紧了,“你们去了青楼?!”


郑宓闻言,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心中不由得佩服起嫂嫂的聪慧,竟然一下子就猜到了。


赵祈也十分惊讶。


褚淳贤望着她二人的面色,心中涌上一丝失望,面色恢复往常清冷神色。


赵祈心中有些不快,她瞥了一眼褚淳贤,心里暗自诽腹,不知道这人板着脸是给谁看。


随后,赵祈将今日在百花楼发生的事情,简单地给褚淳贤说了一遍。


褚淳贤的面色也稍稍缓和了些,“你是想让胭脂去劝说盼兮归顺于你,帮你离间陈牧和盛羽二人,借此断了雍王的左膀右臂。”


赵祈点了点头,“没错,我们的人已经成功混进了雍王府。只要他们在雍王府中稍稍显露实力,就能留在雍王身边。到时,我们可以从内部一点点蚕食雍王的势力。”


褚淳贤问道:“你如何确定盼兮会听从胭脂的劝告而归顺于你?”


赵祈答道:“这也要看她二人的情谊如何。若是胭脂单相思,而盼兮爱慕的是陈牧或者盛羽,那我的离间计恐怕就不能成功了。毕竟,世间情爱最为缥缈,上一刻还山盟海誓、你侬我侬,下一刻就可能翻脸不认人、形同陌路,甚至分道扬镳。背叛爱人也是世间常有之事。”


这话说完,褚淳贤心口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一阵钝痛。


郑宓问道:“表姐又如何确认她们二人是女女之情,而不是姐妹之情?”


赵祈神色自若地说道:“若是姐妹之情,那胭脂能有个好去处,她自己应该高兴才是,何至于频频望着盼兮,露出不舍之情。你再看那盼兮,面上虽没什么反应,眼神里还是流露出难以言说的情愫。”


郑宓若有所思,只觉得表姐观察细致入微,令人钦佩。


褚淳贤回过神来,心想毕竟是前世的事了,重活一世,总要重新开始,不能一直沉溺在过去,无法自拔。


她柔声问道:“祈儿,你怎么知道今天去青楼就能遇到盼兮?”


赵祈被问得哑口无言,眼神有些躲闪,“我……我就是随便猜猜。”其实她只是好奇,想去青楼见识见识。


褚淳贤早就从赵祈的表情中看出了答案,她虽然知道赵祈不会和那些烟花柳巷的女子发生什么,但心中还是会难受。


“祈儿,那盼兮和胭脂样貌如何?”


赵祈认真地思忖了片刻,“胭脂长袖善舞,妩媚动人,盼兮琴技超绝,清丽脱俗。她二人相得益彰,皆是有才艺的女子。”


郑宓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她不知道表姐是真的不明白嫂嫂的意思,还是故意装作不知道。


果然,褚淳贤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祈儿以前一直将她视为心间宠,何时当着她的面,夸赞过别的女子。


“我竟然不知,祈儿你喜欢听琴观舞。”


赵祈笑了,那笑容中似乎夹杂着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她问道:“淳贤又觉得我中意什么呢?”


褚淳贤的面色一顿,她的心中涌起一股苦涩的感觉,自己真的从未深入了解过祈儿。


过去,一直都是祈儿围绕在她身边,而她从未试图去了解祈儿喜欢些什么。


她再次注视着赵祈,眼底流露出浓浓的愧疚和哀伤。


赵祈见褚淳贤这般深情模样,心中愈发烦躁,于是下了逐客令:“朕累了,想歇息片刻,你先回去,朕晚上再去云光殿找你。”


褚淳贤见赵祈自称朕,便知道自己惹她不快了,纵然她再聪明,此刻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冒犯了赵祈。


她一边担忧着赵祈的身子,一边又不得不遵命离开。


褚淳贤离开后,郑宓也察觉到了赵祈的不快,刚要起身告退。


赵祈对她说道:“表妹,你去将朱宝贞寻来,让她到养心殿见我。”


郑宓领了命令,立刻去办了。


临走前,赵祈又吩咐她道:“夜里,你亲自去一趟百花楼查探一下,确认一下她们二人的关系。”


郑宓离开后,赵祈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朱宝贞就到了。


见到赵祈一脸倦意地靠在椅子上,她先是行了礼,身子挺直的站在一旁等候吩咐。


赵祈浅浅地笑了笑,“宝贞不必紧张,朕寻你来并非为了皇妹的亲事。”


这一番话,倒是让朱宝贞想起了前几日陛下还曾帮过她,于是躬身谢道:“微臣还没来得及感谢陛下当日为臣解围。”


“情之一事,不可强求。若你二人真有姻缘,迟早都会水到渠成,母后还是太心急了。”


朱宝贞听到赵祈这句话后,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她感激地望着赵祈,“陛下说的极是。”


“朕记得你是坤和一年的状元,你在翰林院任职多久了?”


“回陛下,微臣在翰林院已有一年零六个月了。”朱宝贞甚是奇怪,陛下突然召见她,难道只是为了询问她的职事?


这是书中唯一能让赵祈喜欢的人,赵祈对朱宝贞的态度很好,“母后有意让你成为驸马,说明你人品贵重、才学优秀。你在翰林院磨砺一年有余,也该是时候升迁了。朕之前想如果你做了朕的妹夫,那么空下来的刑部尚书之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由你接任。旁人只会说朕任人唯亲,对你也能少些议论。如今你与禅儿无缘,那么朕便让你从刑部主事做起。这刑部尚书之位,朕依然会为你留着。你要好生做事,不要辜负朕的一片苦心。”


朱宝贞慌忙跪地,恭敬地说道:“微臣惶恐,臣何德何能,竟承蒙陛下如此厚爱,实在受之有愧。”


“你有何惶恐?你莫要学那些老古董,动不动就给朕跪着。年轻人要有年轻人的样子,朕不需要你拘谨。”


朱宝贞抬头看着陛下,这位年轻的皇帝,脸上是意气风发的模样。


赵祈又说道:“朕不瞒你,如今朝堂贪腐严重、结党营私、官官相护,百姓皆苦,唯有当官的富得流油。马上年关了,不知有多少地方的百姓买不起米面粮油,吃不上鸡鸭鱼肉,朕心痛啊!这些可都是朕的子民,朕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贪官污吏祸害百姓。朕今日出宫,去了东市的百花楼。青|天|白|日,门口就车水马龙。若去查查,这些人大多是些京城达官显贵的子弟,他们的银子又从何处来?”


说到这里,赵祈明显动了怒气,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朱宝贞赶忙上前,斟上热茶,劝慰道:“陛下,切莫动气,龙体为重。”


赵祈轻轻抿了一口茶,朝朱宝贞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


赵祈继续说道:“那些青楼女子,有几个是真心实意想做这行的?谁不想有个安稳的栖身之所,做些有尊严的生计?靠卖笑和皮肉过活,但凡女子,哪个不是迫不得已?这些女子大多是被亲人卖到青楼的,又有几个是自己选择的?百花楼是京城最大的青楼,幕后东家竟然是雍王,这对朕来说何尝不是天大的笑话?朕要你做刑部尚书,就是要你肃清这朝堂的不正之风,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朱宝贞已经听得泪流满面,跪在陛下面前,头重重嗑在地上,“臣必不负陛下的期望和重托,为国家和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此时,她的心中热血澎湃,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书没有白读,跟着陛下,一定能发挥所长,实现自己的抱负。


赵祈缓了语气,叙家常般说道:“宝贞家住何处?家中有几口人?”


朱宝贞一一回道:“臣家住城南,家中只有臣和一个老管家,老管家


帮着臣看守家门。”


赵祈问道:“你怎么说也是京中七品官员,没有几个丫鬟和小厮伺候着?”


朱宝贞回道:“回陛下,家中只有臣自己。臣素来不喜铺张浪费,也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得舒坦自在,无拘无束。”


“朕倒是有一事要麻烦你。”


朱宝贞忙说道:“陛下折煞微臣了,陛下有何事尽管吩咐,微臣定当竭尽所能,为陛下排忧解难。”


赵祈说道:“我从百花楼赎出了一名女子,你家中人少,过几日暂且安置在你那里。她与我有大用处,你要好生照顾她,我会派人保护她。你莫要多想,你家中忽然多出几人,难免有些不便,还望宝贞你多多包涵。”


朱宝贞心中虽然疑惑,但也不好多问,于是说道:“能为陛下效力,是臣之本分。”


赵祈满意地点点头,“你先回去吧,任命书不日就会送到你手上,你好好准备。往后咱们君臣要好好大干一场!”


朱宝贞躬身谢恩,眼里热切的光仿佛要穿透赵祈的身体。


赵祈感受到了的目光,“今日这番话,你知我知,切不可传入他人耳中。”


朱宝贞连忙应道,


“微臣明白,今日与陛下所言,微臣定会守口如瓶,不与任何人提起。”


朱宝贞退出殿外,心情极好。


回到翰林院时,她忙收敛了情绪。


李年安凑到跟前,“朱兄,郑侍卫找你何事?”


李年安是与她同年的探花,又一同在翰林院就职,李年安也是样貌绝佳的才子,朱宝贞待他如兄长一般,与他颇为亲近。


朱宝贞道:“李兄,你猜猜看。”


“难道是因为公主?太后看中你了,想招你为驸马,朱兄马上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真是可喜可贺啊!”李年安笑着说道,一脸戏谑的表情。


“李兄,你竟然打趣我。我与公主无缘无分,这驸马我怕是当不上了。”


“哦?为何?外面都在传你要当驸马了,这还有假?”


“陛下传我进宫就是为了此事,公主不喜欢我,陛下与我说,感情的事不能强求。让我不必将招驸马之事放在心上。”


李年安不知在想些什么。


朱宝贞又说道:“倒是李兄,我听说太后的驸马名单里也有你的名字,我岂不是也要恭喜你了。”


“你……”李年安脸色瞬间变得通红,略显失态。


再看向朱宝贞时,朱宝贞已经伏案书写。


李年安笑着摇摇头,继续读手里的书。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