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风寒》

这场冬雨下了一天一夜,赵祈在从永寿殿回养心殿的路上染上了寒凉,当天就发起了高烧。


褚淳贤在她床榻旁急得坐立不安,不时地向太医询问:“胡太医,陛下的身子如何了?”


胡太医神色镇定,“回娘娘的话,陛下感染了风寒,您无须担心,待老臣开完药后,陛下喝下,高烧退去便可无碍了。”


胡太医立刻着手写药方,将写好的药方交给徒弟,吩咐徒弟赶快去太医院煎药,害怕耽误了陛下的病情。


赵祈躺在床榻上,由于高烧,她那原本苍白的脸色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红润,额头上也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她紧闭着双眼,嘴唇微微发干,看着极为难受。


褚淳贤将手轻柔地覆在赵祈的额头上,她的手掌清凉,轻抚着赵祈滚烫的额头。


赵祈则将脸颊紧贴着她的手掌,感受着她手心的温度,贪恋地享受着这一刻的清凉,久久不愿松手。


她强撑着睁开眼睛,两人的目光在不经意间交汇。


赵祈看到了褚淳贤眼中流露出的关心和柔情,那真挚的目光不似假的,心头不由得为之一动。


然而,她浑身酸痛,无力细想,只能又闭上了眼,任由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


梦里,赵祈又一次见到了原主。


这一次,原主不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吓人,而是安静地坐在她面前。


但是原主的那双眼睛依旧猩红可怖,似乎承载着难以消灭的怨恨。


赵祈问出心中疑惑:“我身子虚弱,与你有关吗?”


原主摇了摇头,“自从朕登基之后,身子就日渐孱弱。”


赵祈听后,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她抬头看着原主,脸上写满了不解,轻声问道:“那你此次找我,是为何?”


原主继续说道:“朕要走了。”


“你要去哪?”


原主惨然一笑:“朕魂不附体,终将烟消云散,不过走前我想借着你的意识再见她一面。”


赵祈嗤笑道:“你若是能把对褚淳贤的一半心思放到朝政上,大周又何至于灭国如此之快!”


原主黯然神伤,长叹一声:“朕不是个好皇帝,朕也不想做皇帝,朕只想和贤儿一起做个普通百姓,白头偕□□度一生。”


赵祈面露不屑,冷笑道:“你想与她过平凡生活?以褚淳贤的样貌,你若没有这至高无上的背景,你能保护得了她?自古以来,美貌对普通人来说,就是灾难。一旦被权贵盯上,她的下场会有多凄惨,你想过吗?”


原主陷入了沉默,过了许久,她才轻声说道:“你终究强过朕。”


原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些年朕对贤儿再好,都不及燕君烨在她心中的位置。如今朕终于明白了,哪怕朕是皇帝,也不能强求她爱朕。”


“在其位谋其政,你将责任推给他人,就是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他人。”赵祈丢下这句话后,便不再言语。


她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原主都能扯到褚淳贤身上。


在原主的心中,似乎只有褚淳贤一个人。


她可以为了褚淳贤放弃江山、舍弃百姓,甚至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不在乎。


这样的人真的不好吗?


难道恋爱脑的人真的就蠢透了吗?


赵祈第一次对自己鄙夷恋爱脑的想法产生了怀疑。


痴情达到了极致,也是一种纯粹。


如果她们两人真的是两情相悦,那么这份感情或许会让许多人羡慕不已。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褚淳贤作为书中男主的后宫之一,注定无法与原主相爱。


赵祈又想起刚才心间涌起对褚淳贤的一刹那温情,在这一刻又化为乌有。


原主神色黯然地说:“她如今待你与待朕终有区别。或许她爱的不是朕这样软弱无用的人,而是像你这样心志坚定的人。你好好保重身子,替朕报仇。大周被灭,是朕无能,与她并无关系,你好好待她。”她说完便消失不见了。


赵祈听完这番话,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只觉得喉咙一阵发苦。


她从梦中醒来,发现褚淳贤正坐在床边,悉心地喂她喝药。


见她醒来,褚淳贤疲惫的脸上露出笑意,“祈儿,你醒了。”


赵祈直直地望着她,愣了神,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你的身子可有好一点?”褚淳贤柔声问道。


赵祈回过神来,轻轻地点了点头,轻声回答:“好多了,淳贤,你一直都在养心殿照顾我吗?”


“你生病了,叫我如何能放心得下?”


“我这身子反反复复,三天两头生病,真是让你费神又费力。”


褚淳贤连忙宽慰她:“你莫要胡思乱想,你我之间的关系,何必说这么见外的话。”


赵祈喝完药,轻轻地合上了眼睛,昏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得十分安稳。


已到酉时,赵祈从睡梦中缓缓醒来。


见她醒来,褚淳贤赶忙吩咐宫人将晚膳端上来,与赵祈一同食用。


赵祈身体不适,胃口也不太好,褚淳贤早就让御膳房准备了一些清淡的食物


赵祈确实饿了,正在喝粥时,郑宓走进殿内,行礼后,在一旁落座。


“皇帝表姐,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已无大碍。”


褚淳贤开口问道:“让你查的事情可有结果?”


郑宓神色凝重地回道:“嫂嫂,那胡太医值班结束后,回府却没有反常之处,不过,他的徒弟却去了雍王府。”


赵祈放下粥碗,看着她们二人,“淳贤,你们的意思是说,我身子虚弱,是雍王搞的鬼?”


“现在还不确定,不过哪一方都有可能。”褚淳贤又转头看向郑宓,追问道:“那今日祈儿喝的药,可有问题?”


郑宓摇摇头:“我出宫后找了个老郎中问了,药是上好的治疗风寒之证的药,没有什么问题。”


“那以往太医院开的补药可有什么问题?”


郑宓神色认真地回道:“老郎中说没有问题。我担心他医术不精,又换了两家询问,结果也是一样。我特意寻了京郊偏僻之地,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褚淳贤想如此看来,真是祈儿身子太弱了,才会总有病症。


郑宓接着说:“可那胡太医的徒弟和雍王有往来,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褚淳贤吩咐道:“表妹,你派人继续盯着。”


郑宓点点头:“嫂嫂放心,我已安排妥当。”


赵祈虽然患病在身,精神不振,但听到郑宓的回话后,心里踏实了许多。


身边能有自己人出去打探消息,她感到安心多了。


郑宓又说道:“我得到确切消息,那雍王果真开始招募新兵了,他的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


赵祈面露忧色,“若是任他发展壮大,以后怕是更难对付。不如我去找太后,让太后安排官员弹劾他,令他收敛一些?”


褚淳贤神色凝重,摇摇头道:“说是一定要说的,弹劾的话是说给朝中官员听的,若不如此,官员便会以为你对此坐视不理,届时他们倒戈相向就麻烦了。至于雍王,他绝不会听你的,还会在暗中变本加厉地招募兵员。你若是逼得太紧,以此告发他谋逆,他很可能会直接造反。到那时,京城之中必然会死伤无数,百姓也会惶恐不安。”


赵祈蹙眉道:“那可怎么办?他手上明处有两万精兵,私下到底养了多少私兵我们也不知道。”


褚淳贤坐在椅子上,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既然他想要兵,我们就给他。你书信一封给你舅舅,让他派遣百名信得过且机敏的将士,混入雍王军中,获取其信任。等到时间一久,自然可以打听到消息。”


赵祈不可置信地说:“百人对万人,就算这些人能以一敌百,这也不够啊,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褚淳贤嘴角微扬,宽慰赵祈道:“祈儿,不必惊慌。我们只需将这百人妥善安排在各个队伍之中,以他们的实力,担任小统领绰绰有余。一旦雍王起兵谋反,这些人自然会归顺于你,他们手下的人也定然不会反叛。到那时,雍王的士兵见到此等情形,必然也不敢轻易兵变。待时机成熟,就在雍王准备谋反之前,我们将其一众将领一举擒拿,届时只剩雍王孤掌难鸣,看他还如何谋反?”


褚淳贤暗自思忖:若是京城之中发生兵乱,最终遭殃的还是那些无辜的百姓,若是能在不引起任何波澜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此事处理妥当,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如此一来,既能避免百姓遭受战乱之苦,又能迅速解决问题,岂不是一举两得?


只是此事谈何容易,需要从长计议,周密部署,方可万无一失。褚淳贤心中暗自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上辈子,雍王谋反,幸得郑家从边疆调兵平叛,才得以成功。


然而,当五万兵马出动时,北狄得知了这个消息,竟然趁机举兵入侵大周,西夏也在一旁蠢蠢欲动。


不过,幸好西夏王突然暴毙,而燕君烨正在争夺王位,没有余力参与其中。


否则,一旦西夏和北狄联合起来攻打大周,大周可能已经亡国了。


雍王谋反失败后,他手下的几万将士都被斩首,他们的家人也受到牵连,一时间,宫外刑场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百姓们惊恐万状,从那时起,便有传言说女帝是暴君。


当这件事平息后,郑家却又被官员弹劾,说他们谋反。


郑家被朝廷灭门后,燕啸鸿被派去镇守北狄,此后北狄没有任何异动,这其中燕君烨又起到了什么作用?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