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碰瓷

门口的小娘子可是他们御史大人拐了百八十个弯去哄的人,鬼见笑的盲脸症都编的出来,可不敢给人家吓到了。


马骁肆顾不上脚疼,节仗挥退下属:“去,去,事办完了么就在这凑热闹。”


卫姜也记得马骁肆,那日送她回家的就是他,当即心下放松。


太好了,不必直面秦起了!


到现在她仍旧想不通那天秦起救了自己,却假装秦之牧的目的,甚至开始不确定起来,秦起真的有脸盲之症吗?从前为何从未听秦之牧有提到过一次呢?


马骁肆将卫姜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问:“不知卫小姐前来所为何事啊?”


“大人,当日您说的补偿还算数吗?”


卫姜从未做过如此难为情的事,喉间的干涩让她的吐字很慢。


马骁肆心里噫了一声,御史大人不开窍啊,人家小娘子说不必,还真就不给了么,难怪只能装脸盲。


他还是问道:“不知此话怎讲?”


“可否,可否将那补偿换成坐牢两月?”


这就是卫姜想出来的办法,她想王家那样的大户人家就算纳妾大抵也是不愿要一个惹上官司的人,如此既可避开王家,也不会因此连累府上。


马骁肆心里又噫了一声,御史大人气人不轻呐,难道是鬼扯脸盲被拆穿了?


坏球,御史大人今个可没给他提前备好说词。


“此事我做不了主,卫姑娘在此稍作等候。”


“一定,要,他敲定吗?”卫姜的声音一下子就弱了下来。


马骁肆已经闪身去了后头,一棒子敲在门口偷听人的脑袋上,声音压低:“让个腿快的去趟御史台。”


一听御史台,那几人脸色正肃起来,手上节仗暗自戒备:“总使,今个什么案子啊?这娘子什么背景?长安没听说还有比王家硬茬的啊,怎么还劳动大人了。”


“什么背景不知道,一会儿啊,记得别笑出声,可要被记过的。”马骁肆目光遥远,声音悠悠,往事不堪回首呐。


其他人:“……”总使大人,你很幽默么。


绣衣使们都忙得很,没说两句话的功夫,马骁肆就被一桩案子给支走了,想着等御史大人那边过来,还需得等上几等,干脆带上卫姜一道在旁。


绣衣使里也有像京兆衙门一样开堂审理的地方,只不过这里审的案子都是皇室宗亲或地方起义的大案。


这会儿马骁肆协审的是广林侯豢养私兵的案子,案子已经到尾声,就差几个证人的供词。


一声惊堂木,证人上堂,卫姜意外看到负责记录的书吏是一个女子。


她年岁三十上下,穿着与绣衣使一样的黑底绣衣,唯一不同的是她梳着女子的发髻,簪着寻常女子喜欢的发簪,她记录很快,几乎是堂下说完她就写完。


“女子也可以当官么?”


卫姜不敢置信,不自觉地就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她的声音不大,那女官还是一下子注意到,抬头看了过来,卫姜不好意思的脸一红,却看到了对方递来的友善又温和的一笑。


卫姜再也无法遏制住对这位女官的好奇,晶亮的眸子像是第一天探索森林的小鹿,一眨不眨看着。


就在这时,她感觉胳膊被人碰了一下,是马骁肆提醒她做主的人来了。


外间不知什么时候下起毛毛细雨,朦胧天际里,一道颀长人影手执铜色的纸伞款步走进廊下,带进来一身的寒凉水汽。


纸伞收起,视线交汇。


不知是因他那身气势慑人的官袍,还是此刻的冷情冷面,男人周身气质不复第一次见时的斯文儒雅,整个人像一张蓄势的弓,满是攻击性,卫姜不自觉就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感到压力大。


马骁肆也同样感觉到了不妙,他秦起身边也好几个月了,已经是个察言观色的好手,明显察觉到这位上官今天的火气不轻,但轻易就请动了,还来的这么快,一时也拿不准是不是与跟前小娘子的诡异诉求有关。


“大人,这位就是……”


马骁肆没忘了自家大人的脸盲,将卫姜推了上前,说起前因后果。


秦起垂眼看了卫姜片刻,眉头挑剔地皱了一下,什么话也没说,脚步轻抬径自去了内庭见客的地方。


他不刻意敛着的时候,上位者的气息很是压迫,马骁肆送了卫姜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没有跟着进去。


进去之后,秦起朝卫姜指了个位置让她坐,隔着一臂的距离,清晰可以看到少女颤抖的羽睫,因为紧张而悄悄攥紧的指节。


原本珠圆玉润的手指现在稍稍显露骨头的形状。


没有错,她比上一次见时清减了好多。


她都嫁给了心上人不应该高兴吗?


秦起厌恶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想问什么也没有身份去问。


突然的,他就不想继续这种刻意维系出来的疏离,不想只在远处看着。


秦起下意识冷了眉眼,又像是想到什么,复归平和,似是家常一般淡声开口道:“本官少时住的地方也有户姓卫的人家,就在城东北隅,听说那户人家的女儿不日大婚,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


他说话时,目光一错不错,不肯放过对面人任何一丝的表情变化。


待嫁姑娘在提到婚礼时总会不经意流露几分羞怯,可卫姜的脸上只有不应有的惊惧,有别于面对他时的畏惧,更像是遭遇了什么噩梦一般。


秦起忽然没有心思细究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以及她为何提起那般奇怪的补偿。


此刻,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秦之牧配不上她!!!


卫姜不知道秦起问那一句话只是想从细枝末节知道她的近况,她的第一反应是秦起的脸盲之症果然是诓她的,如此,这人想必轻易不会答应她的请求的。


“狂徒,我是狂徒。”


卫姜心里不断默念着起身走到秦起身边。


秦起不明所以,跟着站了起身,粉色的身影就是这时突然朝他的身上倒了过来,耳边隐约还听到了小声的一声“对不住”。


上一次,就是这样,不小心栽到他的身上,就被碰瓷说是刺杀,刺杀是不敢的,卫姜便想着真砸他一下,说不定秦起一个生气,就将她丢进大牢。


卫姜想得美满,万万没想到关心则乱的秦大人是那个变数。


秦起人还没站稳,手已经先一步伸过去去扶卫姜,卫姜这一砸是用了大力气的,就这样力牵着力,原本简简单单的一砸不知怎么就变成双双倒地。


卫姜半跪在男人身上,后腰处男人掐着的指骨意外的滚烫,隔着衣料依旧难以忽视,卫姜脑中“轰”的一下空白。


他,他,他怎么这么不禁推啊。


不,不,不是,她好像搞砸了。


卫姜埋着脑袋,唯唯诺诺:“秦起,你,你生气了吗?”还是更加生气?


秦起猝然被喊道名字,有瞬息的怔愣,好几个长呼吸才压抑住让她再喊一遍的冲动,他视线下移,不期然看到卫姜鸵鸟似的往他衣服里钻的毛茸茸脑袋,嘴角向上很轻地牵扯了下,直到感觉到对方有些着急了,才不紧不慢开口:“卫姑娘,你的手在干什么?”


卫姜茫然“啊”了一声,悄悄探出脑袋,猝不及防看到自己按在对方胸上的手,因为太过紧张,那甚至不能算按,她是......抓着的。


她忙收手,做贼心虚地别在身后,然而上好的绸衣根本不禁碰,上头早已留下可疑的褶皱。


卫姜手比脑子先动,抬手上去抚了抚掩盖罪行。


“你打算这样欺负本官到什么时候?”


男人目光意味深长,扣在卫姜腰上的手上移,虚靠在胸前挡住她进一步的动作,颇是受辱模样。


指骨游行的温热若隐若现,卫姜脸上猝然烫热,手忙脚乱起身拉开距离。


她动作太急,没注意到腰间的荷包与秦起的挂玉不知什么时候缠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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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情人间的亲昵纠缠,才一动作就被扯了回去,再次跌坐在秦起的身上。


卫姜尴尬解绳,越是着急解开,越是缠得紧。


秦起的视线不着痕迹游走在卫姜的脸上,最后落在那张紧咬到艳红的唇瓣,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便是这时,卫姜察觉腰上兀得一重,以为秦起要如何她的时候,只见作乱的荷包已经被他解了下来。


男人率先站了起身,卫姜自也起身拉开距离,垂着头,脸上一阵阵羞愧的火辣,简直想钻到地下去。


秦起衣袖下的手指仍残留着方才的触感,他自是察觉出来卫姜这一摔的眼熟,她就这么想被关进大牢吗?


“说说。”


阵势这东西向来都是一而衰,再而衰。


卫姜什么计划都没了,老老实实将不想嫁进王家的事说了。


秦起怎么也没想到是因为王家,而且听意思,卫姜根本不知道和秦之牧的婚事,这之中到底怎么回事?


他暂且压下疑惑,将注意力拉回王家,确实,王皇后势大,长安没有衙门敢接管王家的事,便是绣衣使将王家的案子呈到圣上跟前,也都无疾而终。


王家啊……


“叫张啼灵来见我。”


*


掌灯十分,卫姜还沉浸在顺利被关进牢房的恍惚中,都知道实情了,秦起竟然还是应了她的请求,他到底有没有盲脸症啊?


牢门在这时从外面打开,是刚刚的女官,女官放下食盒,里头吃□□美,还冒着热气,意外的都是她爱吃的。


怎么看都不可能是牢饭。


卫姜看向这位看着十分面善的女官,不想给对方增加负担:“谢谢女官姐姐的照顾,我不饿的,姐姐带回吧。”


“张啼灵。”


“什么?”


“叫我张啼灵,这些也不用谢我,我只是顺路带过来。”说着,她一掀长衣,颇是不挑剔的在卫姜对面坐下,“都是小事,不必在意,小姑娘,我们聊点有意思的吧。”


卫姜乖巧坐好,就听张啼灵单刀直入地问:“你刚刚看我了,告诉我你想不想做女官?”


“不是,我,我.....”


张啼灵伸手一抬拦住卫姜的解释:“别听臭男人的话,后宅哪有权力有意思啊,别看我们只能做些整理文书、伺候后宫娘娘的活计,只要我们队伍足够壮大,迟早把这一屋子的男人取代了。”


卫姜消化了一阵后,很认真的问出自己的疑问:“原来宫里还有许多和你一样的女官,那我如何从来没有在书上瞧到过呢?”


“臭男人写的书嘛,正常。”张啼灵从袖口掏出一张被折叠了很多次的文书往卫姜的面前一摊,“详细的回头再说不迟,还有最后几个名额,来不来?”


卫姜从未听说过女官,从前自也没有朝这方面想过,面对这样的邀请,她是空白和陌生的。


迟疑片刻,就像第一次见到女官时一样,有些情绪是遏制不住的,她还是问道:“灵姐姐,我只识些字,也可以吗?”


竟然没被吓到。


张啼灵看着那双晶亮的眸子笑了起来:“那黑心的竟然不是利用我。”


“什么?”


张啼灵狡黠的凑了上前:“没事,对了,刚刚忘了说,当了女官就同宫中的宫女一样,不到出宫的年纪是无法嫁人的,就算出宫了也是一个老姑娘,时下看起来也是嫁不了人的。”


她将毛笔递到卫姜的手上:“这样,你还来吗?”


卫姜怔了一下,属实没想到女官还有如此的限制,如果她没有被收监,这简直是她渴求的,如今危机已算解决,她根本不用踏上女医、女官这样一条更加艰难的路。


可是就算没有周家王家,父亲总还会把她送到旁的什么人家。


她接过毛笔,只是在落笔前又顿了一下:“灵姐姐,那你还有其他的忘了说吗?”


短暂寂静,牢里顿时只剩下张啼灵拍墙大笑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