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午餐肉罐头的情怀
我和建军按着原路返回,此时,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远远看去,天地间朦朦胧胧,昏暗一片。从山沟里吹来的寒风经过树梢发出的飕飕声提示着我们,今夜将又是个寒冷的一夜。猫头鹰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哪里都有它的影子。在不远处的树梢上时不时就会传来几声孤独的啼鸣,让这个人迹罕至的山谷显得更加的荒凉。不远处窝棚里的火光照耀了出来,却又给这个山谷增添了几分生机。人——也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那里有了他们,那里也就有了希望。
借着火光的照耀,能看到两条身影在忙碌着什么!只要知道了忙碌,也说明了他们也在成长!我的脸上不知不觉地露出了笑容。快走!看啥了?建军在旁边催促着。我返回头看着他问,你说他们在忙些啥呢?建军停下脚步,凝神望去,用怀疑的口吻说:“他们是不是在加固着窝棚”?我笑着摇摇头说道:“不知道”。
于是我们加快了脚步,朝着窝棚走去,可能是他们也听到了我们的脚步声,他们停了下来,远远地朝着我们喊了一声,“打狗的”?我听到这一声就气不打一处来,远远骂道,愣虎,你信不信爷过去揍你。窝棚旁边又传来几声嬉笑声,很显然,他们没有把我的话放在眼里!
等我们走过去,才发现,他们两个人把积雪用袋子装起来,然后又倒在了窝棚底边上,也弄了差不多一米高。再用脚踩实,就像在窝棚外又糊了一层泥巴一样。没得说,挡风完全没有问题。这一点,值得表扬。于是我问到,谁想出来的办法,总算是干了件正事。石头笑着说道,是虎子想出来的,反正也没事,这样晚上就不会太冷了。
我们爬进窝棚,堵住窝棚口,开始烧水煮面,这次还买了一大摞小米面煎饼和五盒午餐肉罐头,午餐肉是我们第一次买,记不得当时多少钱了,只记得很贵。这次是建军买的,因为这次分钱也把他算了进去,按他的话说,要分最多分两只的钱,再减去吃的那一只,他只能分一只的钱,我却是没有这样,三个狍子卖的钱西个人平分了。所以这次买东西,大部分都是他花的钱,根本拦不住!用他的话来说,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样心里会好受些。
当建军用罐头上用自带的钥匙打开罐头盖的一霎那,一种特殊的香味立刻充满了窝棚,看着那粉色的一盒肉。嘴里的唾液瞬间就多了起来,建军想把肉从盒子里倒出来,但没有成功,最后无奈地看看我。可我们的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过他手里的罐头,不得己建军开口了,“倒不出来,咋办”。我才回过神来,想了想,从他手里接了过来,放在火旁边烤烤,然后把煎饼展开,使劲一甩,粉色的肉终于出来了。
窝棚里的香味更浓了,要不是有旁人,我一定会立马咬一口先尝尝再说。一个个都瞪着铜铃般的眼睛看着我手里的空盒子。我暗暗骂道,你大爷,空盒子都不放过,不得己之下,我在锅里舀了半盒子面汤,然后涮了涮,再把汤倒进了锅里。三双狼一般的眼睛才从我手里的空盒子上转移到了煎饼上的肉。
每人一张煎饼,打开,我用刀在肉上划个十字平分,每人一块,一个个都急急忙忙地接了过去,却看着肉舍不得下口,我笑骂道:“快吃吧,都馋成啥样了”?我用小刀在肉上挑了一小块下来,用手捏着塞进嘴里,慢慢地咀嚼起来,软软糯糯的香味瞬间在嘴里炸裂,强烈地刺激着我舌头上的味蕾,口水在霎那间涌出。由于肉太少了,口水太多了。除了它的香味,恍惚间我竟然没尝出其他的什么味道来,于是,我急忙又割了一块下来,用刀子挑起来塞进了嘴里。然后闭上眼睛,慢慢地咀嚼起来。
大家也都开始了品尝,一点点地往嘴里放,生怕一口吃完了似的。顿时,窝棚里充斥着吧唧嘴和阵阵的赞叹声。这一幕,几十年以后我都不曾忘记。午餐肉对于我来说也是一种情怀,也是对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的一种感慨和怀念。这一晚,睡得还算踏实,毕竟窝棚上的厚厚积雪挡住了凛冽的寒风。
一觉醒来,窝棚的排烟口己亮了进来,火没有完全熄灭,冒着阵阵清烟!我坐了起来,趴着把火吹旺,又加了些干柴,让窝棚尽快暖和起来。然后叫醒他们。我说道:“白天要不啥也别干了,晚上你我就去那里等吧?你觉得怎么样”?建军说,晚上的几率大于撵坡的几率,最好是晚上打,虽然受点罪,但保证有收获!虎子插嘴道,你们等吧!我可坐不住,我去找地方下几个套子套几个兔子,不然,五香粉也白买了。
五香粉是我这次故意买的,因为每次吃烤兔子的时候总感觉不到兔子的香味,这次在供销社正好看见了,所以就买了一盒。也许烤兔子的时候放一点,会给兔子增加一些香味,起码也可以掩盖一下兔子的腥骚味。建军坐了起来,看着虎子说,你别去后面,到前面的阳坡上找找,有道你就下,没道就算了,别到最后兔子也套不住还把狍子撵跑了。虎子悻悻地低声嗯了一下,拿着锅出去盛雪去了。等吃了早饭,虎子带着铁丝和石头就出去了,我和建军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
太阳出来了,暖暖地晒着窝棚,此刻窝棚里很是暖和,不知不觉中我又闭上了眼睛,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等我再睁开眼睛的
时候,虎子己经煮好了挂面,看着我说,哎呀,倒是会醒,饭一好你就醒了。建军在仔细地擦拭着他那杆老枪。抬头看了我一眼后就把枪放下了,拿起筷子来开始了吃饭。白天就这样在漫长的等待中过去了,到下午三点半,我们收拾好东西,就向着山谷的深处出发了。
等到了目的地,建军又检查了一番说道,没错。昨夜又走了。然后开始在雪地上挖坑,一尺多深的坑,在下面铺了些树枝干草。我爬进去,用白色的羊皮把自己盖好。先把我安顿好之后,建军又在离我二十多米远的位置挖坑,然后也盖好羊皮爬了下来。按他的意思,等狍子从山上下来,我开第一枪。然后狍子再跑过他的位置,他再打第二枪,这样,打两只狍子是稳稳的。等一切安排好以后,我们就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雪窝里很冷,就像是一个天然的冷柜,我爬进去半个多小时就感觉冻得受不了了。我慢慢地扭头看看不远处的建军,从山狸子皮做的帽子就可以看出来,他纹丝未动。
我只能坚持,因为我也是一个猎人,他可以做到的我为什么不能。枪就放在我前面,我用左胳膊肘撑着地,右手放在怀里,也用胳膊肘撑着地,时不时就要拿出来放在嘴边哈一哈。用嘴里的热气来温暖着冰冷的手指。右手不能被冻着了,因为我要用他来扣动扳机的。
夜还是降临了,带着浓浓寒意,天更冷了,我试着动了动我的脚趾头,此时也快没了知觉。我咬着牙坚持着,期待着狍子快点出来,因为我不知道再这样坚持下去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此刻,我很想用抽烟来缓解一下身体上的不适和有些局促不安的心情,但我知道,只要我一抽烟,那么,今晚付出的努力将会付之东流!冷,刻骨铭心的冷,凛冽的寒风从沟的深处吹来,就像是一把把刀子贯穿了我的肉体!让我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