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前来求助

众人看着张诚扛着那头肥硕的狍子,

肩上还搭着没了脑袋的狼王尸体,就这么大步流星地走了,

一时间都愣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首发免费看书搜:读阅读

“娘嘞,俺咋瞅着二狗子跟换了魂儿似的?”

一个汉子搓着冻僵的手,小声嘀咕,

“刚才他那眼神扫过来,冷飕飕的,搞得俺这心里头直发毛。”

“可不是嘛!这变化也忒大了!难不成真是娶了媳妇分了家,人就立起来了?”

旁边有人接话,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

“以前他啥样,蔫了吧唧的,话都不敢大声说。”

“俺就是想不通,”

先前被张诚正过脚踝的张剑豪揉着脚脖子,龇牙咧嘴,

“他咋就能把那狼王给弄死了?那可是狼王啊!还有,他刚才在俺脚脖子上那么一掰一扭,嘿,真就不咋疼了。你们说,他是不是背着咱们偷偷摸摸学了啥接骨的本事?”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

张大脑袋捂着淌血的脸颊,含混不清地吼道,

“赶紧的,把受伤的都抬上,回村!磨蹭啥呢!”

“哥,那这几头死狼咋整?”

有人指着地上的狼尸。

“还能咋整?抬回去!按人头分!”

张大脑袋啐了口带血的唾沫。

张诚对身后的议论充耳不闻。

他肩上扛着百十来斤的猎物,

脚下踩着厚厚的积雪,咯吱作响。

狼王虽没了头,分量却一点不轻,加上那头狍子,压得他肩膀生疼。

但这点疼,跟他心里那点沉甸甸的念头比起来,算个屁。

收获确实满满当当,足够他和疯婆娘撑过这个冬天最难熬的时候了。

想到这,他脚步又快了几分。

张家村不大,拢共也就四十来户人家。

青壮年劳力本就不多,满打满算也就三四十个。

今天这一场狼灾,十七个人出去,个个带伤,还死了个李俊逸,李耀辉那胳膊看着也悬。

往后的日子,只怕是雪上加霜。

帮?他拿啥帮?自己这破屋烂瓦还没拾掇利索呢。

回到村里,经过前院时,正瞧见嫂子二丫在门口的门槛上,怀里抱着个燎了火的瓦罐取暖。

二丫看见他,特别是看见他肩膀上扛着的大家伙,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小嘴张开,半天都合不上,估计能塞进个鸡蛋。

张诚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径直穿过院子,回了自己的黄泥小屋。

屋里,火堆烧得正旺。

施阳阳还是那副呆呆的样子,坐在火堆旁,身上穿着新换的棉袄,虽然脸上还是脏兮兮的,但至少不再抖得像筛糠了。

看到她,张诚紧绷的脸这才松快了些。

他放下肩上的猎物,哐当一声,把柴刀抽了出来。

先剥皮。

狼王皮毛厚实油亮,是好东西。

狍子皮虽然薄点,但胜在柔软。

两张狼皮,一张狍子皮,硝制好了,给疯婆娘做件厚实的皮坎肩,再给自己弄个外披,应该够了。

剥完皮,张诚拎着狍子腿,走到门口,抓起干净的积雪,用力搓洗掉上面的血污。

然后,回到屋里,对着木墩,

“邦邦邦”

就是一顿猛剁。

骨头带肉,剁成大小差不多的块。

铁锅架上火堆,烧热。

挑了块肥膘扔进去,没一会儿,油脂就被熬了出来,滋滋作响,一股浓郁的肉香混着油脂的焦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小屋。

施阳阳原本呆滞的眼神,一下子就活了过来,直勾勾地盯着铁锅里翻滚的肉块,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嘴角甚至隐隐有亮晶晶的东西要往下淌。

这诱人的香味,哪里是破败的黄泥墙能挡住的?很快就顺着风,飘到了前院大屋。

大屋里,老张一家子正围着火炉烤火。

“这个挨千刀的畜生!他哪来这么大的狗胆和本事?这才几天,先是野猪,现在又是狍子,连狼王都让他给弄回来了!”

老娘拍着大腿,唾沫横飞,眼睛却瞟向旁边耳朵上缠着布条的大儿子张安,

“老大,你看那小畜生都能猎到东西,你比他壮实多了,要不……你也进山去碰碰运气?”

张安被老娘说得心里有点活泛。

是啊,二狗子那怂包都能行,我凭啥不行?可一想到山里的危险,特别是刚才听到的消息,他又有点打怵。

“娘,山里……”

“爹,要不,咱爷俩一块儿去?”

张安看向老张头,一个人他确实不敢。

老张头吧嗒抽了口旱烟,没立刻搭腔。

“我看行!”

老娘替他做了决定,

“等雪小点,让你爹去老李家,把他们那杆老猎枪借来!有了枪,还怕个球!”

“对对对!”

张安顿时来了精神,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扛着猎物回来的场景,

“有枪就不怕了!爹,咱肯定能打到大家伙!”

爷俩正说得起劲,忽然听到隔壁院子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嚎声,还有男人的怒吼和女人的哀求。

“咋回事?”

老娘立马竖起耳朵,好奇心压倒了一切,站起身就往外走,

“听着像是李家那边的?”

“是李俊逸家传来的动静,走,过去看看!”

老张头也放下烟杆,跟着往外走。

凄厉的哭喊声在寂静的雪后村庄里显得格外瘆人。

那七头被杀死的雪狼,已经被张大脑袋他们用斧子剁成了大块,找来杆老旧的天平秤,哆哆嗦嗦地称重,尽量公平地分给了活下来的十七个人。

谁家伤得重,多分点肉,也算是个不成文的规矩。

李俊逸家,他老娘一屁股瘫坐在雪地上,捶胸顿足,哭得嗓子都哑了。

李俊逸在抬回来的半路上,就没气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在这缺衣少食的年头,更是让人绝望。

而隔壁的李耀辉家,气氛同样凝重。

他娘也是以泪洗面,他爹李宏壮则黑着一张脸,死死盯着儿子那条耷拉着的胳膊。

伤口深得能看见白森森的骨头茬子,周围的皮肉因为用雪捂着应急,已经冻得发青发紫。

李耀辉自己倒是还嘴硬,胳膊冻麻了,暂时感觉不到疼,反而嫌他娘哭得心烦:

“妈!你别哭了成不?我这胳膊没事儿,养几个月就好了!”

“好个屁!”

李宏壮猛地吼了一嗓子,眼睛都红了。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留在身边了。

老大夭折,老三进山被黑瞎子拍碎了脑袋,老二去年刚去当了兵,音讯不多。

这老四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他不敢想。

李宏壮蹲下身,伸手捏了捏儿子那条伤臂,冰冷僵硬,毫无知觉。

再看儿子那一脸“无所谓”的傻样,李宏壮急得眼泪差点掉下来。

“走!跟我去县医院!”

“啥?”

李耀辉愣住了,

“爹,你烧糊涂了吧?这大雪封山封路的,咋去县里?路都没了!”

“你还记得村东头的铁柱不?”

李宏壮声音发颤,

“前年冬天,他跟你差不多,小腿让狼给啃了,也觉得没事,养养就好!结果呢?就两天!人就烧得说胡话,浑身发烫,硬挺挺死在了炕上!连句话都没留下!”

李宏壮一边说,一边跌跌撞撞地冲进里屋,对着炕上抹眼泪的婆娘喊:

“他娘!快!把家里那点钱,还有粮票,都给我拿出来!”

听到“铁柱”的事,

李耀辉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整个人都僵住了。

脑子里“嗡”

的一声,全是张诚在山里说的那句话:

“你要胳膊,还是要命?”

“爹!爹!”

他连滚带爬地冲进里屋,抓住李宏壮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

“爹!去不了县里!这雪,路上能冻死人!万一咱爷俩都折在路上,你让我娘咋活啊?”

“那、那能咋办?就眼睁睁看着你等死?”

李宏壮绝望地看着他。

“找二狗子!”

李耀辉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脱口而出,

“二狗子能救我!他肯定能救我!”

“二狗子?”

李宏壮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李耀辉不敢再耽搁,语无伦次地把在山里,张诚如何杀狼王、如何给自己处理伤口、如何问他

“要胳膊还是要命”

的事,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听完儿子的叙述,李宏壮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那个闷葫芦一样的二狗子,啥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还会治伤?还能决定一条胳膊的去留?

“一条胳膊……换一条命……”

李宏壮反复念叨着这句话,猛地一咬牙,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

“走!去找二狗子!”

他不再犹豫,弯腰把李耀辉背到自己背上,扭头对着还在哭的媳妇吼道:

“孩子他娘!你赶紧把家里所有的粗粮、那点粗盐,还有老二当兵寄回来的那把军刀,都带上!去老张家后院找我们!快!”

说完,李宏壮背着儿子,踉踉跄跄地冲出了家门。

老张一家刚从李俊逸家那边回来,一个个脸色都不太好看。

张安更是脸白得像纸,听说了李俊逸的惨状,又看到别家伤员那血肉模糊的样子,刚才那点进山发财的念头早就飞到九霄云外了。

娘的,进山?那是找死!

他脑子里全是邻居铁铮那条被狼咬烂的大腿,血糊糊的,太他娘的瘆人了。

“老张!张大哥!”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呼喊声。

老张一家

停下脚步,转过身,只见李宏壮背着他儿子李耀辉,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过来,累得呼哧带喘。

老张先是一愣,随即目光落在李耀辉那条暴露在寒风里的胳膊上,伤口触目惊心,皮肉青紫,明显冻伤了。

隔壁铁铮那腿看着吓人,可好歹没伤到骨头,养上几个月兴许还能好利索。

但李耀辉这条胳膊……怕是真的要废了。

“宏壮啊,你这是……”

老张皱着眉头,心里纳闷。

自家又不是郎中,李耀辉伤成这样,跑来找他干啥?

“你家二狗子呢?快告诉我,二狗子在哪儿?”

李宏壮急得满头大汗,劈头就问。

找二狗子?

老张眉头挑得更高了,没吭声,心里琢磨着这李宏壮是急糊涂了?

倒是旁边的张安,想也没想,本能地就指了指后院方向:

“在、在后院那破泥屋里呢!”

得了准信,李宏壮如蒙大赦,看都没多看他们一眼,背着儿子,一阵风似的从他们身边冲了过去,直奔院子深处的黄泥屋。

“哎!李宏壮!你个天杀的要干啥子嘛!”

老娘反应过来,拔腿就追,一边追一边尖着嗓子喊,

“你可别让你家娃死在俺们家!晦气不晦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