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争 作品

7. 期待

钟毓上完两节课后回到办公室,一边拆着小蜜蜂,随口哼唱了两句儿歌。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得刚好,蓝蓝天空点缀着几朵白云,A市那每逢春天必有的仿佛像有妖精渡劫一样的狂风终于停了,只有几缕微风,吹着路边的柳枝。


钟毓坐下来,拧开保温杯喝水,杯里水的热度是她刚好喜欢的温度,微热的一口涌进口腔,沿食道流淌下去。


她拆开刚刚下课时课代表悄咪咪分享给她的一颗汉堡软糖,看着窗外操场上被风吹拂的绿草地,有一种平淡的满足感。


“其实每天都这样过,好像也还不错。”钟毓说。


“还不错?!”对面的杜敏敏像听到了要自己去出高考试题一样难以置信,“今天早上风大到差点把我电动车吹翻,现在又晒得眼晕,一大早又是早自习又是课,忙到现在连口水都没来及喝,你说还不错?”


杜敏敏咕嘟嘟灌了半瓶水下去:“我现在戾气重得能和厉鬼抗两个回合。”


刚带完课间操的李数也带着一张死灰般的脸回来了:“我的怨气能单杀每月全校大会上找茬的副校长。”


“还是你更厉害。”钟毓和杜敏敏由衷地竖起了大拇指,“果然做班主任更恐怖呢。”


李数含着糖靠在椅背上放空,杜敏敏啧了两声,带着些八卦看向钟毓:“所以,你会觉得‘还不错’,是碰见脏东西了,还是……谈恋爱了?”


“哇,杜敏敏这个感受力也太敏锐了,她做老师屈才了啊,该去算命。”周厉在电话里啧啧赞叹道,“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没有啊,本来也没有。”钟毓默默道。


“嗯哼,那你和你那位梦中情人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也没什么状态啊,那天他那么说完我大脑都死机了,要不是家里还摆着那巨大一捧的栀子花,我都怀疑是在做梦。”


钟毓又想到那天,温斯年说完那句话,她几乎以为是在录什么整蛊节目,愣愣地哦了一声。


温斯年失笑,问,哦是表示可以吗?


钟毓说:可,可以吧。


她有些无措地想要离开,却再次被温斯年喊住。


他从门外带回来一大束刚刚送到的新鲜栀子,递过来:“还好,不算太晚,以及——作为官方批准的追求者,应该可以送你回家吧?”


钟毓想起来当时的场景,心里空了一拍,她正坐在学校小花园的长凳上,忍不住去触摸草坪上稀稀拉拉的草叶。


周厉在电话那边啧啧感叹:“没想到啊,上大学时总看你刷他的相关消息,当时只觉得你是他的粉丝,谁能想到他就是你暗恋的那个高中学长啊。


“我哪有总刷他消息了,”钟毓反驳,“也就两三次吧……”


周厉对她的辩驳已读不回,继续道:“我还以为你和他重逢,会是你终于想开了转做全职作家,做跟组编剧之后,和他合作,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怎么不能说是一种缘分呢?”


钟毓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道:“周厉,你说我要怎么办才好啊……”


“怎么了?”周厉也放轻了语气,“你在害怕吗?”


钟毓抬起头,小花园里其实还很空旷,日光透过叶片稀疏的树枝洒下来。


“对,”她说,“我觉得好不真实,最近好像太幸运了一点,这还是我吗?这会是真的吗?会不会突然有人从暗处跳出来,告诉我,一切都是一场整蛊节目?”


“不会,”周厉轻描淡写却格外认真,“我做过综艺策划,这么拍根本不赚钱,投资商看完标题就拍屁股走了。”


钟毓被她逗笑:“干嘛啦。”


“是真的,你本来就值得很多很好的事情,”周厉也笑了一声,继续道,“而且,以我如炬的慧眼来看,温斯年大约也从以前就喜欢你,要相信自己啊,你这么好,他喜欢你太正常了。”


“小毓,人生苦短,别瞻前顾后,多爱自己一点。”


钟毓慢慢走出小花园,此刻正是课间休息,操场上有许多学生,三三两两地在散步聊天。


迎面走来一个边低头看书边走路的学生,个子比钟毓还高一些,体形相较于同龄男生偏瘦,边走口中还念念有词。


钟毓走过去,伸出手从书脊处合上了他的书,有些失笑:“路颂,太用功了吧,走在路上还在学习?”


路颂是她的课代表,此刻有些懵然地抬起头,脸唰得红了:“钟老师。”


钟毓叹气:“这样很伤眼睛的。”


“下次不会了!”路颂赶紧收起书,却被钟毓看见了封面的书名:“《语文知识集锦》?这好像是语文知识大赛的参考书吧,你要参加比赛吗?”


路颂脸更红了:“我是想参加来着……但是参加要把这本书都背会,我有点担心自己背不好……”


钟毓望着路颂那双有些闪烁的眼睛,忽地想到了自己。


“你要有信心啊,路颂,勇敢一点。”


“人生苦短,别瞻前顾后。”


路颂在短暂的愣怔后,立刻挺直了肩背:“好的,钟老师,我会的,谢谢你!”


她拍拍路颂的手臂:“加油,但是不要这样在路上边走边看书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来找我。”


和重拾信心的男生分开之后,钟毓才发现微信有条二十分钟前的消息。


【w:不知道这个时间,可以请小钟老师赏脸一起吃个便饭吗?】


【w:狗叼玫瑰.jpg】


【钟毓:哎呀,不巧了,一会儿有晚自习的。】


【w:怎么会,又骗我,我看过你课表的,今天没有自习。】


【w:还是说跟同事换自习了?要是这样,那我明天再来。】


【w:含泪挥手.jpg】


【钟毓:骗你的,没换,你什么时间过来呀?】


【w:十二中校门口.jpg】


【w:已经到了。】


钟毓一愣,立刻收起手机,向门外走去,脚步不由得越来越快。


温斯年果然已经到了,他今天开了辆低调的黑色奥迪,钟毓快步上车时,他刚把剧本和笔收起来。


钟毓看到他的剧本上有许多写写画画:“你等很久了吧,抱歉,我没看手机,下次……你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的,就不会白等了。”


温斯年启动车子,完全不介意:“这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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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叫白等呢?我觉得等你也很开心啊。”


“开心?”钟毓不太明白,“难道不是无聊吗?”


“怎么可能?一想到不知哪一秒你就会从十二中校门里踏出来,向我走来,我就觉得很期待,”温斯年说完耳朵可疑地红了,他咳了两声,随口找补道,“就像幼儿园里,小孩都要爸妈第一个去接他,做父母的即使在门口等一会儿,也不会不耐烦啊。”


这样吗?


钟毓陷入了沉思,她并没有类似的经验,从记事起到小升初之前,她都是在奶奶家生活的。


奶奶家不止放养了一个她,还有姑妈的儿子,更得奶奶喜欢。


奶奶腿脚慢,爱打牌,爱聊天,经常忘了时间,钟毓在幼儿园总是待到天黑。


与家就在本地随时可以回去的表哥不同,那个时候钟毓父母忙着做生意,顾不上看她,只有过年会一起待个几天,钟毓觉得生疏又尴尬,不知道如何相处。


于是亲戚们说她冷血,和谁都不亲近。


小小的钟毓觉得自己很差劲,于是努力学习表哥跟姑妈撒娇的方式跟父母卖乖,不想画虎不成反类犬,让所有人都尴尬。


钟毓后来开解了自己,就像有的人生下来就有父母陪伴一样,这个世界一定也会有人天生就冷血,不会和人亲近。


她是这样,她爸妈不也一样不会和她亲近吗?钟毓想通了,这大约是遗传。


过了几年,父母又生了一对龙凤胎,钟毓好奇,看过照片,是皱巴巴的小孩子,道理上讲,她似乎该对这两个小婴儿爆发出手足之爱,但她看了很久,只觉得丑,没感觉到大人们恭贺的所谓有了弟弟妹妹的喜悦。


不过钟毓又想通了,她血冷,和弟弟妹妹不亲近,也正常,爸妈大约也一样。


弟妹是跟在父母身边长大的,钟毓直到小学六级才见到父母带他们回老家,彼此之间亲密又熟悉,连撒娇都因为有人回应而显得可爱又讨喜。


她终于发现,她的冷血冷情,不是遗传。


温斯年自讲了那个幼儿园接孩子的例子后,就很后悔,太不合时宜了,和喜欢的女孩同乘,他居然自比为孩子家长!


太蠢了吧!


温斯年难以置信,自己一个出道十年经常能和爱挖坑的记者打太极的人,居然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而且钟毓听他说完就没出声了,显然是被他无语到了!


他脑内飞速搜索着平时看过的高情商语录,然而并无结果,最后只能强撑着转移话题:“哈哈,今天的天气还挺好的,气温也好,那个……我听人说这种天气好像适合去吃——”


“谢谢你,我也很开心。”钟毓突然很郑重地说。


“什么?”温斯年以为自己听错了,“为什……么?”


“被这样充满期待地等待着,我觉得很开心。”钟毓望着他,“我也一样,在充满期待地等待着你的出现,等你的消息。”


车内突然变得很安静,两双眼睛对视着,几乎是同时向两边转过了头。


红了脸颊,弯了嘴角。


温斯年觉得要命,钟毓怎么冷不丁地说这种话啊。


他的心要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