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她要破坏圣女大婚。”

“拦住她!”

有人厉声喝道,几个摆夷族壮汉立刻朝我扑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安静的蛇魂铃突然自行摇响。

“叮铃——”

清脆的铃声在空气中荡开,仿佛带着某种魔力。

那些冲向我的人动作顿时僵住,脸上的狰狞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的平静。

我趁机加快脚步,直奔神树下的新人。

白衣男子转头看向我,眼中竟没有愤怒,反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而盖着红纱的圣女则一动不动,仿佛对我的靠近毫无察觉。

我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嗓子,手心沁出冷汗。

当距离圣女只有一步之遥时,我猛地伸手,一把扯下了那块红纱。

当看到圣女真面孔时,我吓得亡魂大冒,踉跄着后退两步。

红纱之下,竟是一张惨白的纸人脸!

空洞的眼睛,鲜红的嘴唇,在树影下显得格外诡异。

更可怕的是,就在红纱被揭开的瞬间,纸人新娘"轰"地燃起幽蓝色的火焰。

火舌迅速吞噬了华丽的嫁衣,将整个纸人新娘包裹。

周围的寨民发似在惊恐,有人跪地痛哭,有人抱头逃窜。

整个婚礼现场瞬间喧哗四起。

我呆立在原地,看着火焰中的纸人渐渐化为灰烬。

一阵阴风卷过,灰烬四散飞舞。

就在这时,神树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千万条红绸无风自动,发出猎猎声响。

树下的红毯开始龟裂,洒落在地上的一片片花瓣开始枯萎化为黑气。

我惊恐地看向四周,而那些寨民的身影也开始变得透明。

“结束了吗?”

我呆立在原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开始崩塌。

神树上的红绸无风自动,发出猎猎声响,那些曾经鲜艳的绸缎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

就在这时,一道温和的男声从身后传来:“你叫什么名字?”

这声音让我浑身一颤,猛地转过身。

白衣男子就站在我面前,他的眼神清明如水,嘴角含着温柔的笑意。

同样的温和友善,却与昨晚在吊脚楼上那透着一丝困惑的眼神不同。

那双眼里清明如水,仿佛已经知晓了一切。

“我……我叫梵音!”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很好听的名字。”他轻声说,目光柔和地注视着我,“那双眼睛,也很像鸢儿。”

我的心猛地揪紧。

鸢儿!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生母的名字里有个"鸢"字。

这个亲昵的称呼从白衣男子口中说出,带着说不尽的温柔与怀念。

他的嘴角虽然带着笑,眼底却渐渐浮现出深深的愧疚与不舍。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我,仿佛要把我的模样刻进灵魂里。

“你阿娘……”他静静地看了我许久,才轻声问道:“她还好吗?”

我的喉咙突然哽住了,眼眶发热,嘴唇颤抖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些压抑多年的委屈、思念、痛苦全都涌上心头,化作滚烫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白衣男子看到我的神情,眼中的光芒渐渐暗淡。

他似乎从我的表情中读懂了什么,笑容渐渐染上悲凉。

这时,我惊恐地发现他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如同晨雾般渐渐消散。

我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抓他,双眼发红,却哽咽的地发不出声来。

他的身影越来越淡,但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我的脸。

在即将完全消散的那一刻,他眼中的愧疚达到了极致,用尽最后的力气对我说:“对不起……我跟你阿娘,没能看着你长大……”

我拼命摇头,泪水终于决堤而出。

我想告诉他不必道歉,想告诉他我从未怨恨过他们,想告诉他……

但是这一切都太突然,千言万语哽在喉咙,只能无声的啜泣。

白衣男子在最后一丝微笑中,彻底消散在神树下,只留下几片飘落的花瓣证明他曾存在过。

我呆立在原地,看着周围的一切继续崩塌。

曾经繁华的寨子正在土崩瓦解,那些精美的吊脚楼转眼间变成了荒芜的废墟,爬满藤蔓和杂草。

无数透明的身影从神树周围升起,他们脸色都露出柔和,透着安详和解脱地微笑,然后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风里。

“结束了……”

我轻声呢喃,泪水不知何时已经流了满脸。

双腿突然失去力气,我无力地跌坐在神树下,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江轻尘不知何时来到我身旁,他的声音很轻:“他们已经解脱了。”

我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瘫软下去。

江轻尘伸手接住我,我靠在他怀里,泪水浸湿了衣襟,但我已经哭不出声来,只剩下无声的抽泣。

最终,极度的疲惫让我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恍惚中,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摆夷族还是一片繁荣景象。

小小的我围着神树蹦蹦跳跳,白衣男子和圣女站在一旁,眼中满是宠溺。

我还看到自己在神树下举行圣女交接仪式,成了新一代圣女,穿着华丽的服饰,接受族人的祝福。

梦境忽然转换,我穿着嫁衣,披着红纱,在侍女们的簇拥下走向神树。

而树下等待的,是江轻尘。

当他揭开我的红纱时,我醒了过来。

“又做梦了?”江轻尘的声音将我从梦境中拉回现实。

我这才发现自己还靠在他怀里,他的手指正轻轻梳理着我的长发。

夕阳的余晖透过树叶间隙洒落,为他神祇的面具镀上一层暖色光芒。

“嗯……”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应了一声,慌忙从他怀里起身。

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但眼睛还有些肿胀。

站起身后,我才真正看清周围的变化。

神树下的红毯和花瓣早已消失不见,远处的寨子只剩下断壁残垣,杂草丛生。

那些曾经热闹的吊脚楼,如今只剩下几根腐朽的木桩。

偌大的摆夷族遗址上,如今只剩下我和江轻尘两个人,静静地站在这棵历经沧桑的神树下。

树上的红绸已经有些褪色,只有挂满的竹简还静静地悬在半空。

像是在诉说着那些无人能听到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