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勿念 作品

69. 纸人怨(五)

李长曳一个大步迈过去:“你在干什么?”


小宫女猛地一颤,急忙转过身,双手慌乱地背到身后。借着火光,李长曳认清了她的面容,正是方才在永宁宫见过的一张脸,估摸着是魏才人身边干粗活的宫女。看着不过十四五岁,神色间透露着惊惧。


“我只是给我家娘娘烧点纸钱。”小宫女声音发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大人,求您不要抓我。”她本是浣衣局的宫女,魏才人偶然见她冬日洗衣,手冻得全是冻疮,才发话叫她来永宁宫当差。对于她来说,魏才人有再造之恩。这人没了,也只能烧点纸钱,希望娘娘能在下面过的好些。


李长曳先是好声安慰道:“不要怕。”正要细问之时,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铠甲碰撞的声音。


不好。


这条巷道正是宫中侍卫的巡逻路线,若是被他们撞见,不管这小宫女是何身份,擅自在深夜烧纸,总归是件难以解释的事。


李长曳来不及细想,立即一脚将火踩灭,对那宫女道:“跟我走。”


小宫女迟疑了一瞬,却还是抹了一把眼泪,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剩下的金元宝,跟着李长曳匆匆躲进一处房檐下。


待巡逻的侍卫脚步声远去,李长曳才松了口气,侧头一看,身后的小宫女正低着头,肩膀一抽一抽地抖着。


李长曳叹了一口气,这宫里活着的女人,大多是可怜人。她压低声音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抽泣着抬起头,嗓音细细的:“奴婢叫芝禾,是永宁宫里的人。”


李长曳点点头,视线落在芝禾手里那一沓纸钱上,却见其中混杂着几张红色的纸人。这纸的质地和她今日在魏才人尸身旁见到的红纸,一模一样。她皱了皱眉,伸手翻起一张:“这红色纸人是做什么的?”


芝禾愣了一下,像是有些犹豫,抓着纸钱的手下意识收紧了一些,片刻后才轻声道:“是我家娘娘前几日一直攥在手里的东西。她说,这能做她的替身,能挡灾。”


李长曳略有些惊讶,她倒是听说过民间传言,说红纸人能作法诅咒,若是被人动了手脚,甚至能牵连人的气运。但这替身一说,倒是头一次听闻。


这东西若真是魏才人视若珍宝的替身,烧了,她在下面怕是不会高兴。李长曳本想提醒一二,可当目光落在芝禾微红的眼角时,又顿了顿。


魏才人一死,这宫女的日子怕是更难熬了。


李长曳心思微转,语气温和下来:“罢了,你快回去吧,莫要再让巡逻的侍卫撞见了。”


芝禾站在原地没动。这一日,宫里人对她的态度冷淡得很,连原本一起做活的其他宫殿的宫女都悄悄躲着她,生怕沾上晦气。如今难得有人对她说句好话,她鼻尖一酸:“大人,求您,我家娘娘是个好人,请您一定要查出害死娘娘的人。”


李长曳应道:“那是自然。”她顿了顿,接着问道,“你家娘娘最近几日,可有什么异常?”


芝禾垂下头,像是不敢直视她的目光,片刻后,才低声答道:“最近,倒是没有什么异样。”


这话说得不算利索,李长曳听得出来,她心里藏着事。


但李长曳没急着拆穿,只是淡淡说道:“罢了,这些纸元宝我来替你烧,你快回去吧。”话到此处,又想起宫女在宫中的处境,随口补了一句,“我在禁军当值,若是日后遇到什么事,可去找我。”


芝禾眼神闪了闪,像是有些犹豫,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将纸元宝放下,转身匆匆离去。


李长曳站在原地,低头看了一眼那堆纸元宝,轻轻叹了口气,刚要伸手点燃,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变。


糟糕。


阿月他们好像还在宫门口等她回家。


她拿起纸钱猛地转身,拔腿就朝宫门口跑去。


此时已经快半夜了,夜风吹得宫墙外的灯笼摇摇晃晃,阿月站在宫门外,双臂抱胸,脸色不善。


等了这么久,影子都没见一个,她不生气才怪。


正打算磨刀霍霍好好教训一下自家头儿,一个人影终于匆匆跑了过来。


李长曳步伐急促,喘着大气,刚站定便朝阿月笑了一下:“刚好有个案子,耽误了点时辰。”


阿月原本一肚子火,可等正儿八经接到李长曳,顿时火气消了大半。她家头儿本就瘦,最近看起来又比前几天更瘦了些,她本想说出口的抱怨语句,又生生咽了回去。


李长曳四下看了一圈,皱眉道:“陶勉呢?”


她语气随意,表情淡定,心里嘛,顶多也就那么一丝丝丝丝的失望。


阿月看破了李长曳那点心思,轻咳了一声:“陶大人本来一直在等你,结果你迟迟不来,后来三皇子那边出了点状况,赵霆就把他叫走了。”


说着,她随手从包袱里拿出一样东西:“他走前特意留给你的。”


李长曳低头一看,竟是糯米桂花藕。


她心情复杂地看了半晌,最后还是坐进马车,拈起一块放进嘴里,轻轻咀嚼,这桂花藕软糯香甜,桂花的香味十足。李长曳认真地品了一口,暗自点头:嗯,比绿豆糕好吃。


她一边吃,一边随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阿月耸耸肩:“不太清楚,好像是三皇子那边有突发状况,临时把他叫过去了。”


李长曳随意地念叨了一句:“三皇子啊……”


她想起今日见到的,那个梅妃宫里的宫女——春水。


李长曳咬了一口桂花藕:“阿月,我有个案子,你听听看。”


阿月一听来了精神,立刻把手里的桂花藕咬了一大口,双眼放光:“头儿,你讲,我听!”


于是,李长曳一五一十地把今日在永宁宫遇到的事,说给了阿月听。


阿月一边嚼,一边皱眉:“那感觉这个春水挺有嫌疑的啊,毕竟她练过武,力气最大。”


李长曳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她顿了顿,“但总觉得,哪儿有些不对。”


说罢,她拿着桂花藕的手停在半空,陷入沉思。


阿月见她这模样,动作飞快地伸手拿了一块,又拿了一块,最后干脆顺手把盘子整个端了过来。


等李长曳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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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头一看,盘子里干干净净,连一滴桂花蜜都没剩下。


李长曳愣住了,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阿月:“阿月?”


阿月嘴巴一鼓,含糊不清地说道:“啊?头儿,你想吃啊?”


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把最后一口咽下去,正准备打个饱嗝,马车里便传来一阵鸡飞狗跳的动静……


**


两日后,又轮到李长曳当值。


这几天宫里不太平,两桩大事在暗处传得沸沸扬扬。


其一,梅妃和三皇子当着一众宫人的面吵了起来,吵得惊天动地,连德贵妃那边的人都被惊动了。据说最后还是德贵妃劝和的。


其二,晋昌侯府里,侯爷和他那位赫赫有名的贤妻居然动了手,据说连家里的屏风都砸了好几扇。


这两个消息像风一样在宫里飘来飘去,可到底为什么吵、为什么打的,没人敢去问。该知道的人早就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多问一个字都是找死。


反正由于三皇子一直不成器,梅妃和三皇子二人之间的关系一直比冬日的河水还冰冷,吵一架也算不上稀奇。至于晋昌侯,听说这些年晋昌侯一直在外寻欢作乐,他的那位夫人多被冷落,突然爆发一次,倒也说得过去。


但有一点,宫里众人都心照不宣,那就是,魏才人的案子,就这么被压了下去。


李长曳休沐的那日,另一名女禁军去永宁宫又勘查了一遍,仍然没有任何新线索。禁军的压力也大,毕竟这案子一拖再拖,谁都不好交代,若是再找不到新线索,这事就要直接定性成魏才人自缢了。


等李长曳回来,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只觉得荒唐。


这一大清早,李长曳刚踏进禁军驻地,便看见个小小的身影缩在院门口。


她脚步一顿,定睛一看,竟是那天夜里在巷子里烧纸钱的小宫女,芝禾。


芝禾一见到她,眼睛一亮,立马迎上来,脸上带着几分焦急,像是等了许久。


李长曳没多问,直接带着她进了自己的房间。


芝禾一进门,迫不及待地开口:“大人,我听说,他们要判我家娘娘是自杀!”


她说完,紧紧盯着李长曳,神色非常焦急。


李长曳沉默片刻,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低头整理着桌上的案卷,过了片刻,才回答道:“若是再无别的证据,确实只能……”


她话音未落,芝禾猛地往前一步,急急说道:“有的!我知道!”


李长曳抬眼看她,芝禾的这番话倒是在李长曳的意料之中。


芝禾紧紧抓着衣角,声音压低了些:“扶春姐姐她们不让说,她们害怕被牵连,可我不怕,娘娘对我是真的好。”


她似乎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大人,我家娘娘不是自杀的!她是被……”


她顿了一下,眼里闪过一抹愤怒,最后一字一句地说道:


“她是被晋昌侯杀的!他经常偷偷来永宁宫!”


李长曳原本只是微蹙的眉头,此刻彻底皱了起来。


这下倒是意料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