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准备回新手村

恐怖游戏中能奔跑,战斗游戏里有血条,毫无疑问,这是排在抽卡又歪又保之后,玩家最害怕的事情。


虽然攒的经验值足够往15级冲一冲,但角色突破需要打的急冻树在蒙德,简明微还卡在10级上,血条没比打散兵时长多少。


而且这次是肩膀被剑捅过又拔出的开放性伤口,她根本无力阻止血量哗啦啦往下掉,眼前红光闪烁,身体渐冷滑落。


或许本能想转移疼痛,神经被扯拽的头晕耳鸣中,简明微竟然想起了刚答应神里绫人当他妹的替身时,系统对他的分析——


【可能……像这种身陷腐朽官场、被迫染上城府的人,需要一些纯粹的存在?比如,触及心灵、照亮黑暗的一束光?】


现在,脑海就像奥特曼急促滴呜的指示灯一样响,能量耗尽前,简明微顿悟了。


——合着,她真是他的光啊?!


“我……”


神里绫人扶起蜷缩着昏过去的“妹妹”,刺眼的猩红漫过手指,却因冰冷的皮革手套阻隔,血珠只能坠落在泥地里摔溅成几瓣。


【神里绫人,好个哥哥,不忍心神里绫华出事,所以拿明微做引蛇出洞的诱饵是吧?!我跟你拼了!】


也顾不上其他了,蓝白色的小龙嗷呜着出现,张嘴对准他的手腕就要咬一口——


但它是简明微的系统,状态和她相连,齿尖还没磕上可恨的人,身体先虚化透明起来,马上就要陷入强制休眠。


【快带她找个安全的地方,别让其他人看见伤——】


它的声音和身影突然消失断开,她的脸色愈发惨白,神里绫人抬眸环顾四周,打斗的忍者凌乱像毫无章法的墨点,结果以超出控制的方式乱七八糟实现。


计划成功又失败,他准备的东西还未用上,而她……


绫人想,简明微是喜欢热闹的,即使在集市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排队,也会笑眯了眼给他指有趣的小发现。


有时候她确实和绫华相像,甚至更活泼搞怪,这就导致他忘了——在年轻姑娘的外表下,她是本质和他一样的谋略者。


所以,正如凝冰拔剑望过来的那一眼,她比他所想还要更快,只一瞬就敏锐察觉出了他的意图。


——这也是神里绫人犹豫隐瞒的原因。


没人想被利用,尤其是习惯性掌控他人的上位者,无论什么理由,她肯定会生气会冷言拒绝的。


但,天领和勘定奉行的钉子埋久了只会更危险,特别是社奉行此时此刻还真不算清白。


还在神里家被通缉的简明微、刚隐蔽送走的枫原万叶和松浦苍介、不可能一直不出门的绫华……


他必须以最快最高效的方式解决这事!


两奉行密谋对绫华下手,无非是想借此牵绊干扰他,甚至,即使绫华出了意外,还能把矛头甩到她总是抛头露面妄图参政上。


不过没关系,这也是他的机会,毕竟一个贵族小姐出事能被找到托词,社奉行的现任家主遇袭……


呵,在永恒的国度稻妻,你天领奉行负责的治安便是如此?这事都可以当罪责直接钉入九条老头的脊柱里了。


只可惜,再有愚人众暗中撑作底气,再看不惯他神里绫人,九条和柊家也不可能直接对他下手。


那就只能把对方逼急,然后……借诱饵引蛇出洞了。


嗯,仅单纯的袭击之事也不行,没有实质性的危险证据,在幕府所谓程序的强扯拖延下,很可能不了了之。


看来还得受个小伤,如果能再扣押个与两奉行有关的人就更好了——


九条和柊家老头虽然不会傻到直接派自己手下来执行暗杀,但他们疑心病也重,至少会安插一人混入其中监督汇报情况。


受伤这事……


就安排终末番的忍者出手吧,能因“受伤”从公务中偷个清闲也不错,而且有简明微这段时间的指导,混战中,他们潜伏伪装成杀手一方问题不大。


……只是,诱饵的人选?


绫华,绫华的话,若不告知计划,她难免会受惊,而且在混乱中真出意外就糟了;


可若告知,其中牵扯的细节事小,主要她向来天真,在整个计划进行中,脸上不一定藏得住事。


那……简明微?


她的伪装无可挑剔,随机应变能力也极强,战斗谋略同样出色……但,像她这种人,怎么会接受被人抛出去利用?


神里绫人垂眸,在替身外又提这种要求,她肯定会冷言拒绝会生气的,可是、可是……


“……哥哥。”


她看出了他的利用,阳光下的逛街游艺,陪伴却也是骗她出去,她猜到了他想要什么,却非愤怒尖责,而是和他不谋而合地做了同种选择。


“带我回家。”


但简明微不知道被安排进敌方的暗卫,她是实在以自身受伤促成的他的计划,甚至,她锁定找出了他想要的那名监督者。


……她足够了解他,他却对她仍在揣度。


“哥哥……”


像陷入梦魇,她断断续续地昏迷又醒,颤抖攥着衣领模糊呓语,眼睛紧闭,睫毛凝乱歪倒,有点点泪水不受控制滚溢。


“简……”


终于回到神里屋敷,她的伤口,找出药物准备清理,神里绫人摘下手套,指尖拨开被血浸透的衣领——


触目惊心的深痕,血肉哆开不规则裂翻,显然,那柄剑捅进去时,握剑的人手腕偏转,让剑刃在她肩部翻搅过。


“明微……”


疼痛的本能,沾湿的帕子抚上去,能感觉到肌肉无意识地抽搐,绫人指尖顿了下,她的伤口……


没有新的血液流出,创口深处淡金色涌动,植株维管串连起断裂的肌腱,碎肉被纤芽吞噬消化成新的组织。


【……令诸有情,所求皆得。】


仙境般悠远的黄绿色光芒,形貌昳丽的神明半敛垂目,仿佛怜爱众生,柔软修长的肢体诡艳无比。


“别,别靠近我,我这还有巡猎buff呢,小心岚的箭□□身上——那可太浪费我技能了!”


再再次被拒绝,祂似有些低落,连木质鹿角间缠搭的符文飘带都垂下来,可惜简明微半点动容没有。


【可……】


她现在距离崩铁太远,祂留在她身上的力量被削弱太多,连伤口恢复都很缓慢,更别提其他……


“没事,我自己能救!”


意识逐渐与身体连接,简明微听见耳畔隐隐有声音,听不清但持续存在。


似乎有人在给她清理伤口,动作略显慌乱笨拙,指尖拿捏不准力道般犹豫,时轻时重,想安抚缓解又怕加剧她的疼痛。


简明微:……


哪来的实习大夫这么不专业?按照这种速度,估计等她伤口长好了,对方都还没摸清该如何下手呢!


“停……嗯?神里绫人?!”


微蓝的发丝散了几缕,骨节分明的手持着湿帕前探,简明微捂着肩膀睁眼,诈尸般垂死病中惊坐起,正好和他视线对上。


“我……”


他微微后退,睫毛搭在紫瞳上,看不出情绪,当然,眼前还有些发昏,简明微也没时间细想,一骨碌翻身就要往外冲。


“先别管我,借你院子一用!”


血条空得只剩14点了,简明微腿脚发软连滚带爬自救,从背包里掏出之前星穹列车送的礼物就往地上插。


“呼,活过来了~”


抱着它跌坐贴了两秒,她长舒一口气,差点被掏空的身体重新恢复温暖。


“这是……”


神里绫人随后出来,目光落在被简明微抱着的奇怪装置上——


那是个主体呈多层嵌套的棱锥体,中心悬浮着一颗幽蓝色的能量核心,内部似星海流转,充满科幻的冷冽感,如同被压缩的微型宇宙。


“界域定锚,开拓的赠礼和象征,可以用来远程传送——”


拿掉欢愉假面变回本来模样,简明微给自己披了件新外套,顺便回答神里绫人的问题。


其实和原神的传送锚点差不多,不过它有一个独特的优势——能无限回血,连神像都不用跑,方便快捷!


至于利用地脉之力的原神传送点……


神里屋敷外面就有一个呢,但因为没有旅行者触碰解锁,到现在还是红色的,简明微能看不能用。


思及此处,她心里握拳,对刚醒过来哇呜掉圆眼泪的小统龙立誓。


“我决定了——我要把界域定锚推销给旅行者!直接将整个提瓦特都插成开拓的模样,以后想去哪儿就去那儿!”


另外……


睫毛莫名有些重重的,简明微奇怪地揉了下,然后看向神里绫人,“不好意思,借你家用了一下。”


——这既是说定下界域定锚的事情,也指这段时间在神里家的借住。


当然,后者也是简明微发现今日神里绫人带她出门真正意图,却依旧选择接了那一剑的原因。


身居要职的社奉行大人,稻妻的神里家主,连微笑都滴水不漏,能在少年之时就稳住家族局势……


他不可能是个拘泥于手段的人,如今将计就计做出这种计划,简明微太理解了。


“我……”


仿佛话语变得难言,第二次了,永远游刃有余,这种情况根本不应在他身上出现,简明微很疑惑地望向那双紫眸。


……


透澈的蓝色,就像落进一片海,熟悉的水波却从指尖滑开,神里绫人已经不记得,这种失控的茫然多久没出现过了。


历遍考验学会揣摩人心,他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平淡地接受了被当诱饵的事情,丝毫生气的痕迹都没有。


……她为什么不生气呢?


自己为什么又在意这件事情呢——


明明一切看起来都很好,他得到了解决其他两奉行的机会,得到了妹妹的安全,甚至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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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谅解……


大可以离开进行下一步运作了——


整理所有调查线索,参奏雷电将军,想办法把九条或柊家主拉下马,还能尝试再提锁国令和眼狩令的事情……


……


庭院静得只有风声,柏树的绿叶簌簌摇曳,片刻,简明微看见神里绫人动了,羽织的振袖垂下,他朝院外走去。


“——简、明微。”


风带来他的声音,神守柏的枝叶在院边延伸,探向高远天际,而他在柏树下转身低眸,长睫轻颤着解释。


“今日的事情,对不起,我瞒骗你一些……”


这件事是他做错了,他自当向她道歉,未知又如何,他应该尝试着适应改变,正面审视内心。


把它们和盘托出,包括当时的想法和犹豫——


就像在亲手剥去自己一层层对镜交叠理好的外衣,带着体温的只言片语要交给别人,这过程艰难到绫人数次停顿。


——但她始终在认真倾听。


没有打断没有走神没有不耐烦,眸光轻暖灵澈,偶尔会随他话语变一下,跃出“哦原来是这样呀”的懂了神色。


阳光蒸腾出神守柏的木香,终于讲完了整件事情,神里绫人有些恍惚,得知了这样糟糕的真相,她一定会……


“嗯,”简明微点头,“——看来我们扯平了。”


——嗯?!


他震惊抬眸的幅度略大,简明微有些好笑道:“不了解,或说不信任?这是个双向存在的问题。”


“你不信任我,所以没把计划提前告诉我,我也不是很信任你,所以没想过你做计划时会保下我。”


……神里绫人不清楚自己是以怎样心情走出庭院的,她坦然到近乎宽容,甚至还能浅浅开着玩笑。


“嘶,如此一算,我这一剑其实挨得很亏啊,那……家主大人一定能做好后续处理,不会让我白白流血受伤吧?”


没有手套的保护,洒落的阳光太直白炽热,指尖在身侧缩了下,绫人想,关于信任,关于之后,关于和她的……


太过未知而陌生,这是他不擅长的领域,他甚至做了错事,但好在,还有时间思考调整弥补……


*


【啊啊啊,明微,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原谅他了,你是笨蛋吗!】


神里绫人是走了,小统龙却急得直接化形,祥云尾巴在空中噼里啪啦一顿乱抽。


“不,”简明微高深莫测地直视前方,“我是一名精通人性的女讲师……”


系统:【……】


“哎呀我说真的啦,”她伸手捞过小龙,把下巴嗑在它脑袋上,“和绫人这种类型相处,有话直说就行,实在又高效。”


纠结于“他为什么这么做”“他怎么能这么做”有什么用,简明微就直说了——


互相不信任罢了,没必要粉饰,她能理解神里绫人的做法,但也觉得被捅很亏,所以希望他赶紧去干活处理好这事。


如果能借此改变下游戏剧情就更好了,她正好攒个能量升级,说不定马上就可以离开稻妻——


当然,那个点简明微只是充分假设而已,她是真没想到,言出法随的好事还能发生在自己这种倒霉蛋身上。


“……简小姐。”


当时简明微还在嗯嗯应着神里家全能家政官的关怀,品尝感谢他带来的十全大补汤,听他絮絮叨叨着养生细节。


“家主他……”


确认神里绫人吩咐的内容全部完成,临走之际,想起简明微受伤的始末,托马却没忍住回了头。


上面的事牵扯复杂,他无法置喙什么,她看起来也还好,可若什么都不做……


“简小姐,请收下这个吧。”


金发绿眸的家政官耸肩,似懊恼地自责,“也怪我,先前只高兴着简小姐回蒙德帮我带信的事情,却连信物都忘记给了。”


说着,他递出一枚精致的御守,红锦缎面绣有赭色焰纹,上方是金色的挂绳和总角结,还坠了个绒绒的流苏。


“是我老爹送给老妈的东西啦,据说能带来好运庇护什么的。”


他笑了笑明快地解释,“简小姐可以带着它,到时候,她一定能一眼就认出来。”


“这……”


简明微还在犹豫,小统龙却唰地惊起:【明微明微,快接着,锚点!】


“啊,什么锚点?”


她下意识去看院子里的界域定锚,然后听见系统激动道——


【跃迁锚点,传送的定位!这御守是托马父亲送给他母亲的,承载着关于蒙德的独特回忆,唯一性和价值性都有了!】


“不必有压力,就当是……朋友间的委托和赠礼?”


他弯眸把它朝简明微那边递出,呼吸紧了下,她感受到御守入手沉甸甸的分量,脑海是小统龙的欢呼——


【天,托马的头像也亮了!能量和锚点都集齐,明微,我们今天就能回蒙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