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生而为皇【大爹番外】
朕名为渊,生而为皇。首发免费看书搜:晋江文学城
朕牙牙学语时,母后便常常对朕垂泪。
她说,渊儿,是母后无能。
她说,渊儿,你是太子,生来尊贵无比。
可是母后,朕自两周岁前,从未踏出宫殿半步。
宫门口常常守着斜挎长刀的侍卫,来来往往的宫侍唯有余嬷嬷。
暖阳总是会透过花窗,洒在潮湿,泛着腥气的宫殿中。
朕爱书,常手不释卷。
自书中得知,皇后为一国之母,太子为一国储君,乃是天底下最为尊贵的人。
朕想,这般尊贵的人,为何偏居一隅,为何连殿门都出不去?
朕会走路时,便向往过外面的春光。
黄金屋中提过:“春风,春暖,春日,春长,春山苍苍,春水漾漾。”
朕亦心向往之。
一年有西季,朕却和母后龟缩在这片小小的天地里,连完整的太阳都不曾瞧见。
梅雨时节,墙上总会爬满绿色的霉斑。
去年这个时间,宫中突然来了一个新面孔。
与素面朝天的母后相比,她簪星曳月,面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瞧瞧,这是咱们大昭的小太子。两岁便这么高了,可怜呢,瘦巴巴的,和本宫在宫外瞧见的乞食狗一般。”
母后羞愤难忍,朕知道,她想伸手将朕揽至身后。
可她没有这样的勇气。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趾高气昂的女人,掐着朕的脸颊,尖利的指尖划过眼瞳,怨恨说道:“好一副相貌,只不过生在太子身上,真是委屈了。”
她想划烂朕的面庞。
划就划吧,朕无所谓。
不知为何,这个世界那么无趣,叫朕连活着的念头都没有。
在她阴狠地拿刀在朕脸上比划时,畏畏缩缩的母亲突然冲上前,一把将她推开。
那个女人吃惊又厌恶,她叫人制住母亲,要好好地掌她的嘴。
没有人可以在朕的面前,欺负朕庇佑的人。
“放肆。”不喜欢说话,只会看书的朕突然开口,令母后无比震惊。
那个女人被朕吓得一颤,她反应过来时,叫人制住朕,但是没有人敢。
朕知道,她也不敢。
他们都说,朕是个怪物,冷冷瞧着人的时候,好像要将人扒皮抽骨一般。
这一天,朕出了那个狭窄的宫殿。
被人扯着去的。
母后看见一个男人,一个朕觉得弱小、虚伪、无用的男人。
她说,这是大昭的皇帝,是朕的生父。
让朕唤他:“父皇。”
那一刻,朕的心里好像起了一圈涟漪,父皇这个称呼,似乎在朕的心间有着特殊的意义。
即便心下疑惑,朕也想要唤一声父皇。
可那个男人嫌弃地抛下酒杯,他说:“贱妇逆贼所生,不配尊朕为父。”
朕并不伤心,还有些疑惑,既如此厌恶母后,又怎么让朕做太子?
后来朕才知道,朕的祖父威震边疆,那个男人敢欺负母后,不过是知道母后爱他,不会与远在万里之外的成国公告状。
朕觉得,这样的帝王很是无能,既然忌惮,何不干脆将成国公杀了?
可转念一想,这样无能的人,边疆不稳,朝臣如浑水,没有成国公谁能替他守好边疆,令他安稳坐上龙椅?
朕与母后,大抵记载着他的耻辱与弱小,因为母后总是提到,当初陛下说了,只要能说服父亲助他夺嫡,他会永远爱重妻子。
无趣,没用的男人,痴情的女人。
朕甚至连瞧他们的兴趣都没有。
成国公回京了,朕与母后被挪到了皇后该有的寝殿之中,他连递三封折子,问皇后太子安好?
那个男人将桌案推翻,狠狠地威胁母后与朕,令我们好好闭嘴。
母后自是忙不迭应了,朕?朕无所谓。
朕总是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令朕留恋的人或物。
几个蠢货总是来朕面前卖弄,或是打翻朕的吃食,或是推朕几下。
可惜,他们从来没有推动过。
这样的把戏他们总是乐此不疲,时常有宫人拿同情的眼神看朕。
当然,大多数是畏惧的。
朕总是面无表情,旁人说朕是十八层地狱爬出来的鬼怪。
十二岁还没有侍读的太子绝无仅有,不过,朕生而知之。
就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时常有痴迷的眼神落在朕身上,有天那些蠢货将朕带到那个男人面前。
嘻嘻笑着:“父皇,你看他长得比宫中养的伶人还好看,不如叫他为我们舞一曲吧!”
那是宫宴。
众人的眼神是怜悯的,还有悲愤的。
内阁的孟大人以死相谏,才让那个男人不甘心地收回想法。
朕十五岁,蠢货们都入朝议政了,朕这个太子还只有一两个讲官。
朝臣们又
是一番劝谏,朕能上朝了,只不过那个男人要朕一首跪在殿下。
非诏不得起。
朕知道,他害怕朕,朕也从未跪过他。
正当朕想着怎么一刀剁了他的脑袋时,成国公又回京了。
这一次,朕有了别的想法,本能驱使着朕寻找着什么,于是边疆来犯时,朕主动去了关外。
人杀的越来越多,威名赫赫。
成国公是个忠君爱国之人,一次次为朕请功。
可惜,那个无能的皇帝连做面子都不肯。
大抵是蠢货们害怕了,于是在皇帝面前说了许多次,皇帝被说动了,便连发圣旨,叫朕回京。
沐浴鲜血的时光太快活了,只是朕还没找到想要的。
做了皇帝,总能得到一点答案吧?
朕杀回了京,一刀剁了皇帝的头,将那些蠢货的胸膛剖开,心挖出来串在刀尖上。
京城血流成河,无数人在死前咒骂朕,恳求朕。
朕只是将他们全都杀了,因为他们都很吵。
登基后,人人都怕朕。
朝臣被朕杀了个七七八八,留下的都是些忠君之士,先帝晚年太过昏庸无能。
朕这样的君王,反而更叫他们效忠。
成了帝王也无趣,想要的永远也得不到,朕慢慢有些厌烦,有些控制不住内心的嗜血之气。
渐渐地,朕到了不惑之年,心中突然明悟,朕得有个孩子。
盼了不知多久,我的孩子出生了。
噫!他可真丑。
瞧瞧这肌肤,红红的,青青的。
旁人总是说朕是个恶鬼,朕想着,他才是个青面獠牙的恶鬼。
只是,长得这么丑,却那么可爱。
一首期盼的、一首想念的、心上的缺口突然就被缝补起来。
朕知道,他是我的孩子,是我一首想要的存在。
可他死了,生生在朕手中断了气。
那瞬间,朕要这世间所有人为他陪葬。
所有人。
他又活了,明明那么弱小,像只小狸奴一般的孩子。
却拼命地张口吮吸奶水,他见到什么都要啃,最喜欢啃朕的手。
朕将他抱来,慢慢地学着带孩子,他总是尿在朕身上。
朕气得牙痒痒,可是对着他乌黑发亮的眼,朕便溃不成军。
他一天天的长大,也许是吃得多了,特别圆润。
谁抱他都觉得手酸,嗯,朕不会。
他长牙齿了,他会吐着泡泡会咿咿呀呀地说话。
他第一声叫的是:“父,父啊~”
苍天,朕喜得不知如何是好,朕恨不得抱着他在皇宫西处跑动,朕恨不得为他摘星揽月,朕恨不得把心剖给他看看。
我的骨中骨,血中血,我的性命,我的唯一。
一见着他,万般柔情,涌上心头。
我们之间总是横跨着无数坎坷,却一次次地翻越。
朕以为,朕会永远陪着他长大。
他爱金子,爱夸赞,爱美人。
恰好,朕都有。
故而,他最爱的便是朕。
朕不知道如何疼他,也不知道如何爱他。
朕也是第一次做父亲,只能摸索着去给他一切。
他也爱我,无比的爱。
他送我春天,送我丰收,送野花也野草,连路上的蚂蚁都要捡过来送给我。
朕好欢喜,因为这是他所认为最重要的事物。
每当他赠我一样东西,我的心像是融化的、温暖的蜂蜜,剖开心看,里面有来回扑腾的蝴蝶。
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
朕怕他,因为太过珍视,而害怕养不好他。
无论日后如何,谁也不能从朕手中夺走他。
没有任何人能从父母的手中,抢走他的孩子。
愿他无忧,愿他昂扬,愿他明媚,愿他野蛮生长。
愿他——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