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斑斓 作品
33. 第 33 章
良生早知沙齐天帮不上忙。轻薄的纨绔子弟，心里暗哼，不知小水看中他什么。凝视夜空，这件事该如何转圜。他也不懂自己到底想转圜什么。极具挑战的工作没让他烦恼，这方面他的心态强大。只有小水让他愁苦不已。一想到她舍他而去，他就想躲进黑夜，连点亮一盏灯的欲望都没有。
临近半夜，他没睡着，小水给他发了短信。她知道陈家栋的女儿在上特殊学校，这件事很隐秘，每天下班他会去学校接她。
“良生，我知道学校在哪里。我们去学校找他，不会给人发觉。”
既然隐秘，她怎么知道的。
“我们两家竞标的时候，有一次他慌忙要走。沙齐天把车借给他。后来车上留着校园的行驶证。”
良生表示还要想一想，如果有其它的见面机会，他不愿打扰他的私人生活。
“良生，他和诺曼的合作协议预定在周三签字。”
良生笑道：“你比我还紧张，你对云图很用心。”
小水没回答，过去好一会儿，她慢慢回复：“良生，你别对齐天有偏见。他跟你不一样，你从小就得到足够多的赞美，你的父母以你为荣。他就不同了，他是在爸爸的阴影下长大的。他比我们有钱，但未必比你富有。你懂不懂我的意思？”
小水护着他。他当然懂。他熄灭了灯，转身回到黑夜睡觉。
第二天，就在他决定去学校打扰陈家栋时，沙老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良生，我们跟诺曼的报价比较，可以降低多少？”
良生表示他没有具体的数字。
那头的语气颇戏虐：“什么？你不知道？嗯，很久没人敢对我说不知道。良生，你也只有一次机会。明天我再来问你，我要知道报价表的每个单项，我们能比诺曼便宜多少。”
他果然难对付，良生的心肝一颤。
老头又提醒他：“久隆会在礼拜三签约，你要拖住他。我没拿到明确答复前，你不能让陈家栋签字。”
“沙老，我会尽力的。”
“你应该说，我向你保证。记住，永远给我肯定的回答。”
良生挂掉电话，翻开数据表，罗列出每项的价格。他从诺曼出来，自然清楚诺曼的底价。最大的差价存在于设备。诺曼买的冷机，价格一直很高。而他推荐买大禹，如果这次云图能中标，他一定要试试大禹的设备。
思索再三，他准备去一趟工厂。大禹的设备工厂在蛟州，来回顶多两天。他想拿一份最新的报价。但是他离开，就无法拖住陈家栋了。调转手中的笔，既然老头要为难他，他就去为难他儿子。
“小水，你跟我去一趟蛟州好吗？”他说明前因后果，邀请她一起去，“另外我需要齐天的帮助。你能说服他吗？”
小水习惯听取他的意见，服从他的决定，很快应允。今天她没去上班，就跑到云图帮忙。
沙齐天睡在阁楼，听完后燃烧怒火：“你们想的馊主意，还要我陪着玩？我没法去。下午约了人，我要出去。”
小水的脸一肃：“你去麋鹿吗？不许去！公司的事你不管，大白天跑去喝酒。”
另一个佯装凶狠：“要你管我？我就去。我去找女朋友。”
小水就乜着眼：“好，你去吧。我把那张卡取消掉。你刷自己的卡，叫你爸爸和索菲娅看看，每日你花销点什么东西。”
“取消就取消。我刚刷掉好几万，你来还，我不亏。”
两个小孩吵架，鼻子对眼睛，一翕一合。小水气呼呼的，她露出对他失望的表情，他的大眼睛顿时暗淡了神采。
闹腾后的结果，还是良生和小水去蛟州，而沙齐天留下，试图拖住陈家栋与诺曼的合作。
良生把难题抛给他了，就像大姑娘抛绣球一样。他手捧绣球，就得好好表现。对镜理妆，他有把琥珀色的牛角梳，专梳大背头，梳得油光水滑。然后蘸点水，顺一顺两道剑眉。下巴挺干净，呲牙咧嘴假笑，牙齿也干净。打扮停当，开车去商场，挑了一部童话书，两套玩具娃娃。十岁的女孩喜欢什么？他继续溜达，转身到化妆品专柜买了一支口红。
虽然沙齐天追求过不少女人，对十岁女孩却束手无策。陈小姐戴着厚片眼镜，黄蜡蜡的脸，绑一根细细马尾辫，完全不是他中意的类型。他挑的画册是关于王子与公主的相知相爱，挑的洋娃娃卷发红唇，完全不对小女孩的胃口。女孩挑着眉头，对他自上而下一通打量。他说认识爸爸，她要他出示证据。
“真是老陈的女儿。”大少爷确认，拿出手里的照片给她瞧。幸好他和老陈有合照。
女孩与他一起待在等候室。学校四点放学，老陈要七点才来接女儿。中间的时间，女孩就独自写作业。沙齐天等得无聊，胳膊肘支着桌面，眼珠子就瞟那作业簿。
“喂，写错了。”他敲敲桌面，“电灯不是爱迪生发明的。”
女孩抬起眼：“我知道。但这是标准答案。”
现在的小孩真早熟，他居然妄想用童话哄她开心。无奈站起身，伸完懒腰来回踱步，等候室的小朋友陆续给接走。路灯开了，白晃晃的，草丛内荧光灯也打亮，寂静的幽绿色。陈小姐写完作业，就跟叔叔一起朝窗外的大门凝望。
突然她指着前方喊：“爸爸来了。”
姑娘拎着书包就往外跑，他连忙抱紧礼物跟着。
陈家栋眼见这幅场景愣住。云图不用这么狠吧，连他女儿都惦记上。而且沙齐天低声下气的，他想跟他谈谈。
小水和良生抵达蛟州就拜访了大禹的工厂。良生给出项目需要的设备型号，当晚人家就把价格发过来。他俩埋头一算，总计只有韦斯特报价的一半。
小水好开心：“这样我们的报价能降很多，对云图很有利。”
老爷子听见这个消息应该会满意。良生捏了捏眼角。再拉拢久隆，他们的人力资源充沛，人工费也能降。
小水表示过十点了，她想给沙齐天打个电话。
良生知道她一直想联络他。她焦灼不安，时不时低头检查手机。
事情都做完了，他俩可以谈论点别的。
合上电脑，他握住她的手：“小水，等干完这件案子，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气氛突然僵凝。她有点紧张，手心都出汗了。
“别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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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我不会吃掉你。小水，我一直欠你一声抱歉。很久以前我就该说的。我把你抛下，把我们的感情抛下。我以为按个暂停键，再按一次恢复，一切又会回到从前。这些年，你很努力在维系，而我...我并没有把你放在第一位。我从前跟你道歉，我以为道歉就可以弥补，直到你说不嫁给我了。”
“良生，你别道歉。这就是你。我喜欢你本来的样子。”
久别重逢，她欣喜过，也想明白很多事。重来一遍，他还是会走的，有了目标就往前走。不抵达目标，他就不会回来。
小水想说她会永远爱着他，可又怕他误会。
良生想说她也是他的目标，不可捉摸的目标，只能低头亲吻她的手。
时光让他们短暂交锋，又让他们彼此错开。此刻又是一截静止的节点，让他们相顾无言。小水的电话突兀响了，有人赶来汇报他的战果。
“小水，这么晚你居然在其他男人的房间？成何体统。孟经理，别忘记你签过的协议。我身为少东家都遵守，你敢犯规，你就把你从云图扔出去...”
良生打断他，问他和陈家栋谈得如何。
“该说的我都说了，他把我赶走了。”
小水抓过电话，一顿怒火：“那就是没答应。他没答应，你居然等到那么晚才告诉我们。”
沙齐天让她别激动：“谁会给人一游说，就答应更换既定战策的，无知的娘们。”
良生就问他有几成把握。另一个故意不告诉他。
“孟经理，工厂那里怎么说？分享分享情报。你不能独占功劳哦。小水，我今天特别卑微，我跟一个小女孩卖笑呢。”
小水立即说：“我们收获可大了。大禹的价格比韦斯特低一半，这样云图对比诺曼就占优势。”
良生朝她使眼色，她真是藏不住事。他以为沙齐天会啧啧称奇的，他却没有。
“小水，记得我跟你说的么？别为自家的东西便宜就额手称庆。掉分儿。咱们不靠贱卖取胜。孟良生，你要觉得大禹的东西和韦斯特齐平，就别让他们压价。做生意不是把东西卖掉，而是赚到利润。”
良生笑了：“受教了。我们不压价，那优势在哪里？云图的对手可是诺曼国际。”
大少爷侃侃而谈：“那就要靠我了。良生，你知道什么叫包装？你见过韦斯特的冷机，多轻巧漂亮，大禹的外型就差多了。外行人一瞧，自然喜欢漂亮的。而且外行人总觉得越贵越好。云图不能学大禹，我们要多花精力在包装上...”
小水立刻接上：“你再包装，也强不过诺曼。沙齐天，你就会天方夜谭。”
良生托着下巴，依然微笑：“小水，他说的有道理。不过要等到云图有诺曼的实力。”
小水不跟他们胡闹，她今天好累，起身回去睡觉。
“小水，你别关视频，我要看你走回房间。”
良生朝她点头，示意他来收拾桌子，让她回去休息。她不顾那位大少爷吵嚷，关掉视频了。
“良生，今天我很高兴。”她回头，露出笑容，“你不再恨我了，对不对？而且你为云图奔波，是出于真心的。”
临近半夜，他没睡着，小水给他发了短信。她知道陈家栋的女儿在上特殊学校，这件事很隐秘，每天下班他会去学校接她。
“良生，我知道学校在哪里。我们去学校找他，不会给人发觉。”
既然隐秘，她怎么知道的。
“我们两家竞标的时候，有一次他慌忙要走。沙齐天把车借给他。后来车上留着校园的行驶证。”
良生表示还要想一想，如果有其它的见面机会，他不愿打扰他的私人生活。
“良生，他和诺曼的合作协议预定在周三签字。”
良生笑道：“你比我还紧张，你对云图很用心。”
小水没回答，过去好一会儿，她慢慢回复：“良生，你别对齐天有偏见。他跟你不一样，你从小就得到足够多的赞美，你的父母以你为荣。他就不同了，他是在爸爸的阴影下长大的。他比我们有钱，但未必比你富有。你懂不懂我的意思？”
小水护着他。他当然懂。他熄灭了灯，转身回到黑夜睡觉。
第二天，就在他决定去学校打扰陈家栋时，沙老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良生，我们跟诺曼的报价比较，可以降低多少？”
良生表示他没有具体的数字。
那头的语气颇戏虐：“什么？你不知道？嗯，很久没人敢对我说不知道。良生，你也只有一次机会。明天我再来问你，我要知道报价表的每个单项，我们能比诺曼便宜多少。”
他果然难对付，良生的心肝一颤。
老头又提醒他：“久隆会在礼拜三签约，你要拖住他。我没拿到明确答复前，你不能让陈家栋签字。”
“沙老，我会尽力的。”
“你应该说，我向你保证。记住，永远给我肯定的回答。”
良生挂掉电话，翻开数据表，罗列出每项的价格。他从诺曼出来，自然清楚诺曼的底价。最大的差价存在于设备。诺曼买的冷机，价格一直很高。而他推荐买大禹，如果这次云图能中标，他一定要试试大禹的设备。
思索再三，他准备去一趟工厂。大禹的设备工厂在蛟州，来回顶多两天。他想拿一份最新的报价。但是他离开，就无法拖住陈家栋了。调转手中的笔，既然老头要为难他，他就去为难他儿子。
“小水，你跟我去一趟蛟州好吗？”他说明前因后果，邀请她一起去，“另外我需要齐天的帮助。你能说服他吗？”
小水习惯听取他的意见，服从他的决定，很快应允。今天她没去上班，就跑到云图帮忙。
沙齐天睡在阁楼，听完后燃烧怒火：“你们想的馊主意，还要我陪着玩？我没法去。下午约了人，我要出去。”
小水的脸一肃：“你去麋鹿吗？不许去！公司的事你不管，大白天跑去喝酒。”
另一个佯装凶狠：“要你管我？我就去。我去找女朋友。”
小水就乜着眼：“好，你去吧。我把那张卡取消掉。你刷自己的卡，叫你爸爸和索菲娅看看，每日你花销点什么东西。”
“取消就取消。我刚刷掉好几万，你来还，我不亏。”
两个小孩吵架，鼻子对眼睛，一翕一合。小水气呼呼的，她露出对他失望的表情，他的大眼睛顿时暗淡了神采。
闹腾后的结果，还是良生和小水去蛟州，而沙齐天留下，试图拖住陈家栋与诺曼的合作。
良生把难题抛给他了，就像大姑娘抛绣球一样。他手捧绣球，就得好好表现。对镜理妆，他有把琥珀色的牛角梳，专梳大背头，梳得油光水滑。然后蘸点水，顺一顺两道剑眉。下巴挺干净，呲牙咧嘴假笑，牙齿也干净。打扮停当，开车去商场，挑了一部童话书，两套玩具娃娃。十岁的女孩喜欢什么？他继续溜达，转身到化妆品专柜买了一支口红。
虽然沙齐天追求过不少女人，对十岁女孩却束手无策。陈小姐戴着厚片眼镜，黄蜡蜡的脸，绑一根细细马尾辫，完全不是他中意的类型。他挑的画册是关于王子与公主的相知相爱，挑的洋娃娃卷发红唇，完全不对小女孩的胃口。女孩挑着眉头，对他自上而下一通打量。他说认识爸爸，她要他出示证据。
“真是老陈的女儿。”大少爷确认，拿出手里的照片给她瞧。幸好他和老陈有合照。
女孩与他一起待在等候室。学校四点放学，老陈要七点才来接女儿。中间的时间，女孩就独自写作业。沙齐天等得无聊，胳膊肘支着桌面，眼珠子就瞟那作业簿。
“喂，写错了。”他敲敲桌面，“电灯不是爱迪生发明的。”
女孩抬起眼：“我知道。但这是标准答案。”
现在的小孩真早熟，他居然妄想用童话哄她开心。无奈站起身，伸完懒腰来回踱步，等候室的小朋友陆续给接走。路灯开了，白晃晃的，草丛内荧光灯也打亮，寂静的幽绿色。陈小姐写完作业，就跟叔叔一起朝窗外的大门凝望。
突然她指着前方喊：“爸爸来了。”
姑娘拎着书包就往外跑，他连忙抱紧礼物跟着。
陈家栋眼见这幅场景愣住。云图不用这么狠吧，连他女儿都惦记上。而且沙齐天低声下气的，他想跟他谈谈。
小水和良生抵达蛟州就拜访了大禹的工厂。良生给出项目需要的设备型号，当晚人家就把价格发过来。他俩埋头一算，总计只有韦斯特报价的一半。
小水好开心：“这样我们的报价能降很多，对云图很有利。”
老爷子听见这个消息应该会满意。良生捏了捏眼角。再拉拢久隆，他们的人力资源充沛，人工费也能降。
小水表示过十点了，她想给沙齐天打个电话。
良生知道她一直想联络他。她焦灼不安，时不时低头检查手机。
事情都做完了，他俩可以谈论点别的。
合上电脑，他握住她的手：“小水，等干完这件案子，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气氛突然僵凝。她有点紧张，手心都出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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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生，你别道歉。这就是你。我喜欢你本来的样子。”
久别重逢，她欣喜过，也想明白很多事。重来一遍，他还是会走的，有了目标就往前走。不抵达目标，他就不会回来。
小水想说她会永远爱着他，可又怕他误会。
良生想说她也是他的目标，不可捉摸的目标，只能低头亲吻她的手。
时光让他们短暂交锋，又让他们彼此错开。此刻又是一截静止的节点，让他们相顾无言。小水的电话突兀响了，有人赶来汇报他的战果。
“小水，这么晚你居然在其他男人的房间？成何体统。孟经理，别忘记你签过的协议。我身为少东家都遵守，你敢犯规，你就把你从云图扔出去...”
良生打断他，问他和陈家栋谈得如何。
“该说的我都说了，他把我赶走了。”
小水抓过电话，一顿怒火：“那就是没答应。他没答应，你居然等到那么晚才告诉我们。”
沙齐天让她别激动：“谁会给人一游说，就答应更换既定战策的，无知的娘们。”
良生就问他有几成把握。另一个故意不告诉他。
“孟经理，工厂那里怎么说？分享分享情报。你不能独占功劳哦。小水，我今天特别卑微，我跟一个小女孩卖笑呢。”
小水立即说：“我们收获可大了。大禹的价格比韦斯特低一半，这样云图对比诺曼就占优势。”
良生朝她使眼色，她真是藏不住事。他以为沙齐天会啧啧称奇的，他却没有。
“小水，记得我跟你说的么？别为自家的东西便宜就额手称庆。掉分儿。咱们不靠贱卖取胜。孟良生，你要觉得大禹的东西和韦斯特齐平，就别让他们压价。做生意不是把东西卖掉，而是赚到利润。”
良生笑了：“受教了。我们不压价，那优势在哪里？云图的对手可是诺曼国际。”
大少爷侃侃而谈：“那就要靠我了。良生，你知道什么叫包装？你见过韦斯特的冷机，多轻巧漂亮，大禹的外型就差多了。外行人一瞧，自然喜欢漂亮的。而且外行人总觉得越贵越好。云图不能学大禹，我们要多花精力在包装上...”
小水立刻接上：“你再包装，也强不过诺曼。沙齐天，你就会天方夜谭。”
良生托着下巴，依然微笑：“小水，他说的有道理。不过要等到云图有诺曼的实力。”
小水不跟他们胡闹，她今天好累，起身回去睡觉。
“小水，你别关视频，我要看你走回房间。”
良生朝她点头，示意他来收拾桌子，让她回去休息。她不顾那位大少爷吵嚷，关掉视频了。
“良生，今天我很高兴。”她回头，露出笑容，“你不再恨我了，对不对？而且你为云图奔波，是出于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