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奚落
宁执青不以为意,她倒不认为顾妄喜欢上了自己。
大少爷向来被人捧惯了,她又占着他女友的位子,不过是一些自尊作祟罢了。
无视门内叫嚣着要她好看的威胁,宁执青回了自己房间,接起了电话。
静谧中,那边率先响起沈倾山低磁的声音。
“在忙?”
宁执青应了一声,话里带钩:“在哄男朋友。”
男人的哂笑里带着洞悉:“怎么,被发现j情了?”
宁执青古怪的环视过房间,入目的西方画提醒着她之前在这里发生的一切。
“沈先生找我有事?”
“不是你要我找你?”
他反问,宁执青睫毛一颤,嘴角勾起,手指一圈圈缠绕过青丝,装糊涂。
“您的话,我不明白。”
市中心
私人庄园,万籁俱静。
欧式平层里,没有开灯。
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穷尽深浓苍穹的弧形天幕,如一张黑密的网笼罩大地,压迫而窒息。
沈倾山与黑暗融为一体,手中摩挲着那枚海棠青玉发夹。
而他身后不远处,两个黑衣保镖压着一个狼狈的男人。
“唔唔唔——”
他被反剪着双手,整个人像是从水里刚捞出来,堵着嘴,双腿以古怪的角度曲折着,血腥味弥漫在整个空间。
方成看着面前半隐在黑暗里的男人,浑身战栗,血红的眼里充斥着灭顶的绝望与恐惧。
“唔唔唔——”
方成涕泗横流,不断摇头。
沈倾山漫不经心扫过来一眼,立马有人意会。
只听得“咔哒”一声轻响,最终彻底沉寂。
宁执青似乎听到有人闷哼一声,在沈倾山那边,似乎还另有人在。
“我打扰你了么?”
女人声音清软,如沐春风。
沈倾山叼过管家递来的雪茄,轻呼间,笑意带着烟雾一同飘散开来。
“所以,知道我忙,为什么还要故意留下东西?”
宁执青咬了咬唇,试探道:“那你会给我送回来么?”
“和你的簪子一起?”
“能这样当然最好。”
沈倾山失笑。
“是谁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能在我这里搏一份特殊,嗯?”
微扬的语调,懒懒洋洋的,是宁执青熟悉的轻蔑。
心一沉,她脸上收了笑。
然而沈倾山似乎不觉自己的话有多伤人,依旧慢条斯理。
“想要,自己来拿,还有,下不为例。”
挂断电话,沈倾山姿态慵懒地靠在欧式皮椅中,长腿闲适一搭。
黑暗中,男人的神色未明,只是那道黑色剪影优雅又危险。
“想清楚了?”
突兀的一句。
方成一惊,然后猛地点头。
下一刻下巴被接上,嘴巴重获自由。
他咽下血水,撑着双臂拖着双腿爬到男人面前。
“沈先生,我说,我全都说。”
他想要去抓男人裤腿,突然像想到什么,手猛地一滞,再不敢冒犯。
面前的男人终于施舍了一个眼神,方成犹自颤着,不敢有丝毫隐瞒。
“是、是沈承明叫我卧底在您身边,汇报您身边的一切动静,华尔街的事,沈家几房都知道是您手笔,过几天沈老爷子大寿,他担心老爷子改遗嘱,更怕、怕——”
“怕我抢他那三瓜两枣,所以先下手为强。”
方成看着半隐在黑暗里的男人,他的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浅淡笑意。气氛窒默。
下一刻黑影接近。
“呲——”
空气里泛起皮肉的焦味。
方成死死咬着唇,豆大的汗珠从惨白的脸上滴落。
“你跟在我身边三年,应该知道,我耐心有限。”
将雪茄按在他手背上的手,洁净修长,可谁又知道,这只手掌握着多少人的生死?
方成骇然抬头,却撞进那道睥睨疏漠的眼神,宛若自己已经是个死物。
他绞尽脑汁,拼尽全力搜刮自己的记忆,突然想到刚才沈倾山并不避忌的电话。
女人?
对,还有她!
“沈先生,沈承明特地交代过,让我留意你是不是有与一个叫宁执青的女人联系。”
沈倾山眉轻扬。
方成赶紧继续道:“他、他说,如果你们碰面了,要立即汇报给他。”
“你报了?”
方成心头一惊,头更是差点摇断。
“还没来得及。”
“沈先生,您饶了我吧,我真的全都说了。”
沈倾山不语,只是轻转着尾指的戒章。
“饶你,不是不可以。”
方成本来都不抱希望了,这句话听来犹如天籁,可脸上刚升上希冀,浅存的理智让他一下警觉。
沈倾山,从不是好说话的主。
“沈、沈先生,您要我做什么?”
“宁执青……”
烟雾熏缭过的声线,带着撩人的喑哑。
沈倾山将这三字缓缓从唇齿间绕过,然后看着惊惧的人,笑。
“人,我见了,你可以报。”
“阿嚏!”
宁执青果然受了寒。
早上托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起来,洗手间里,宁执青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双目含水鼻头微红,一脸病态。
正好有借口去医院,她换好衣服,这次是很规矩的保暖穿搭。
经过顾妄的房间,敲敲门,里面没应。
“女士,顾先生一早就出门了。”
宁执青点点头,看着慈眉善目的酒店经理,她一脸坦然。
“我好像有点感冒,去一趟医院,顾妄如果回来了,劳烦告知一下,不用备我的饭了。”
“宁小姐,是否需要为您配备司机?”
宁执青想拒绝的话到嘴边一转,微笑。
“好,有劳。”
经理目送宁执青坐上车离开,直至车子看不见了,他才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宁执青对此并不知情,看着金发碧眼的司机,她报了一个不算太远的私立医院。
司机反应如常,宁执青不动声色看着车外的街景。
经过一夜,积雪给整个城市披了一层耀眼的白,她微微出神。
江南常年没有雪,一旦飘雪,她和温言就兴奋的不行。
思及此,她深呼了一口气。
温言,真的会在那家医院吗?
当年的车祸,她因为住校,并没有在现场。
从在学校接到噩耗,再到接到家人的骨灰,全程他们没有让她接触。
一场车祸,被疲劳驾驶的工程车司机顶下。
所有人都说这是意外。
宁执青不信。
而她这些年的调查,也印证着当年的事并不寻常。